當你看到這行文字
是否曉得我已經死了有些時日
你一定是在翹著嘴角笑
說白癡你是
第九個
這樣不屑於我的言辭沒關係
今晚零點我就會來找你
用你的骨頭來磨齒
方友倫銜在嘴邊的煙慢慢地燃著。冷筱見方友倫許久不語,伸手將他嘴上的煙拿過來,放在了自己的嘴上,抽了一口。方友倫是在想這幾天來所發生的事情,雖然筆仙的索命讓他無從找尋,但是,只要不再去碰那些被它選中的死人,也就沒有可以傳遞死亡的媒介了。等會兒蟲仔媽過來後好好處理一下,沒準兒筆仙的詛咒便會就此結束。正自想得入神,誰知嘴上的煙被冷筱奪去,見她還自顧自地抽上了,嚇了一跳,連問:「你、你怎麼、怎麼抽煙啊?」冷筱對方友倫的質疑顯得很不屑,別過頭去,沒有理他。一口被吸進去的煙從她的嘴裡打了個轉兒,然後呼了出來,神態舉止都是個老煙民的范兒。方友倫正要說什麼,就聽冷筱的聲音緩緩飄來:「那本日記上,應該有了小OK的死亡時間和死因了吧。」
方友倫一怔,隨即點了點頭。冷筱問:「是不是在你趕過來之前?」方友倫又點了點頭。阿妹面帶疑問,向方友倫看去。冷筱嘴角一翹,顯然被她猜對了。煙頭上又是一亮,隨即,淡白色的散霧從她的嘴裡呼了出來。她頓了頓,說:「其實真正能救人的是這本日記,而不是那些CT片給出的預示。我們太依賴CT片了。」
方友倫聽完後一想真對!回頭想一想,CT片的出現只不過是一個人死亡的那一瞬,換句話說,它只是把人死後的結果給表述了出來。並沒有起到什麼其他作用。而反觀日記中那些血色的文字——雖然到目前還不知道它是怎麼形成的,但它卻能將方友倫等人的死亡時間及死因都清楚無誤地通過文字表述出來,而且還是在人死前的幾個小時內預言出來——相比CT片在清晰成像時那一瞬即至的提示,日記才是真正能幫人擺脫一切致命危險的工具。如今好好想想,那CT片只不過是蟲仔對方友倫他們將要死去的一種肯定——那是他看到的結果。而CT片裡的內容也僅僅是告訴他們一個必死的定論,卻不能留出任何的時間給他們好好地計劃著怎麼擺脫筆仙的詛咒。所以如此這般地一琢磨下來,此時此刻的方友倫這才恍然大悟。他突然明白了過來,CT片並不能幫到什麼,手中的那本日記才是保命逃生的關鍵。「啪!」
方友倫一拍自己的腦門兒,大歎了一聲,責怪自己為何不早些發現,也許那樣就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菲雲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唉,現在想來,還真是追悔莫及了。想到這裡,方友倫哀歎了一聲。兩隻手,左右開弓地扇著自己耳光。冷筱看著心疼,拉住了他。說:「你別這樣,這樣能改變什麼嗎?」方友倫停下,淚眼閃爍地望著身邊的這個女孩兒。冷筱不想看著他這樣,於是又說道:「無所謂了,反正都已經結束了。死亡接力到此斷鏈兒,你沒有接替小OK的死亡次序,沒有碰觸到他,阿妹也沒有——這樣筆仙再有天大的能耐它也得符合它自己所制定的規律。既然如此……」
她看了看那本日記,說,「知不知道這件事都已經沒有來價值了。你……你也別太自責了。好不好?」方友倫深深地歎了口氣。想來他也明白這些。聽了冷筱的話後,他輕輕地「嗯」了一聲。「我們真的從現在開始就沒事了嗎?」阿妹急迫地問道。「當然啦。筆仙最後一個安排死亡的是小OK,他死後,我們都沒有碰過他,也沒與他有任何的接觸。所以,我們沒有將他的死亡次序接過來——就讓小OK成為個終結吧!」
友倫頓了一頓,說。此時的他,在心裡還暗自慶幸剛剛被冷筱拽住,沒有讓他碰到那枚紐扣。不然,小OK的下一個還真是自己。阿妹也暗暗慶幸著被方友倫拉住,沒有去靠近小OK,不然的話,那後果真是可怕。「接下來就得看蟲仔他媽媽的了。」
方友倫說。阿妹長舒一口氣,想想這幾天朋友們的相繼死去,自己竟然在其中撿了條命,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這就太好了。」
阿妹手扶在胸口處,長舒了一口氣,好像小OK的死已經完全變成過去時。冷筱望了望阿妹,笑了笑。隨後,她不自覺地又翻開了那本日記,看了看。不經意間,冷筱額頭上的髮絲被風吹開。啊!冷筱的手指被燃盡的煙頭燙到,她本能地甩手彈飛了那個煙頭。緊接著,一種不祥之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了這樣的感覺,讓冷筱有些不知所措。那感覺很難說的出,總而言之是讓人心緒不寧的那種,很不舒服。但她此刻並沒有在意,因為畢竟筆仙的死亡次序已經斷了,方、阿兩人誰也沒有碰過小OK,肯定不是這方面的事情。或許是因為在大難過去後,都會有些後怕似的多想後遺症吧。可是,那種感覺卻始終繚繞在她的心中,揮之不去。冷筱搖了搖頭,捧過日記來轉移著情緒。她翻開,看著日記的前幾頁,發現幾乎每一頁都有菲雲對自己的關心詞。心中不免感懷。「你和我姐怎麼認識的?」看了一會兒,冷筱突然好奇地問。方友倫一愕,隨即眼神黯淡了下來。可能是因為冷筱不經意地一問,思緒又回轉到了菲雲那兒去了吧。「在一次朋友的聚會上。」
說完,他自顧地笑了一下,「當時去玩的人很多,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是我的眼裡,卻只有你姐一個人。」
冷筱望著他,那種深情注視著的眼神,卻始終於己無關——也許是因為對一個男人莫名產生好感時,都是因為從他對自己身邊人的癡情所至吧。方友倫沒有注意冷筱,而是接著道:「我還記得看到你姐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木了,道兒也不會走了,話也不會說了。只知道傻愣地看著她。」
冷筱眼神情迷,彷彿是在隨著方友倫所鉤織出的回憶,情不自禁地也融入到當時的情景中去了。冷筱彷彿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裡看到了姐姐,同時也在很遠很遠的另一頭看到了方友倫。他們倆手腕上的紅線,像是一開始就已經繫在一起一樣。無論相隔多遠,無論在此之前認不認識還是從那以後理解分開,都注定他倆會在此生擁有一段相愛的開始。就在這時,剛巧有一對情侶在冷筱面前說笑走過,冷筱回過了神兒,見方友倫也向著那對情侶望去,目光始終都放在那兩隻十指交扣的手上。我和菲雲曾經也那樣過……頓了頓,方友倫收回了目光,「那時啊,都不敢和你姐說話,就連看她一眼還得偷摸地,更不用說牽她的手了——那簡直就是做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