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太規則的斜影
投映在我的身前
彷彿在夢裡見過就在這兒
我被殺的畫面
莫非是真的
那些接下來的事
要在此刻上演
艾傑的願望是被筆仙實現了,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用自己的生命來作為還願的等價籌碼。這樣想來,還真是有些不值。再怎麼說,生命是無價的。透過張家寶的胡言亂語,方友倫此時回想了請筆仙時的情景。「難怪它不要任何報酬,原來它看中的是我們的命。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看來也是如此。」
方友倫莫名地多出了很多未雨綢繆的悲涼。他看著眼前的這個狀若瘋癲的人,恍惚間,他彷彿在這個人的身上看見了自己以後的樣子。我會像他一樣嗎?不、不、不……方友倫悲默著。此時的張家寶越來越激動,眼睛睜大,鼻涕口水橫溢,嗚嗚喳喳地在那兒喊著:「我的要求很簡單,我不想死。該做的我都照做了,已經結束了,對!已經結束了。我不會死的!哈哈,我是不會死的……」
張家寶說到此處,突然卡住了,而握在他手裡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噹啷!」
張家寶的刀掉在了地上。方友倫和冷筱躲在一旁,警惕地望著他。就見他的手捂著胸口,不住地喘氣。而他整個人,也像是失了根來基的積木一樣,頹然倒地。「呼……呼……怎麼回事,該做的我都照做了,為什麼……為什麼還不放過我?」張家寶如淺灘上瀕死的魚一樣,話語裡帶著不服與絕望。隨著張家寶的突然倒地,頓時,整個空間都彷彿靜了下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方友倫和冷筱看著躺在地上的張家寶,只能見他空洞地動著嘴巴——就好像是靜了音的電視一樣,只有畫面在活動,卻沒有聲音的傳出。而就在這同時,方友倫和冷筱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在他們的周圍,空氣彷彿在燃燒,一種灼熱撲鼻而至。隨後,周圍又莫名地響起類似歌劇的聲音,隨著那種灼熱之感,透了出來。
空氣,竟然出現了水紋,在微微地顫動著,那奇怪的聲音便就這樣地透了出來。那聲音殘破不堪,就好像是喉嚨被撕裂一樣地失真。那種聲音,完全聽不出是什麼。只是讓人覺得胸口發悶、大腦發暈。冷筱突然皺眉,然後用手捂著欲將嘔吐的嘴。方友倫轉身扶住她,不知她是怎麼回事。方友倫一邊照顧著冷筱,一邊還不忘對張家寶的警惕。方友倫看見躺在地上的張家寶——他好像聽得懂那聲音所表達的內容似的。看他的表情先是錯愕,然後是失望,最後竟然泛出慘淡的一笑。不知,他聽到了什麼。最後,只一瞬間,那聲音消失了,而周圍灼熱的燃燒感覺也逐漸地淡了下去。冷筱隨之也緩了過來——想來,肯定是某些東西已經走了。再看張家寶,他一臉漠然地望著天,面無表情。方友倫見冷筱沒事,轉身正要上前去扶張家寶。就聽他說:「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方友倫一頓,隨即,他便和冷筱一起驚叫了出來。「啊!」
就見此時的張家寶,全身的皮膚正在呈現焦黑狀,捲縮著,隨即,在他的身體上「噗、噗、噗」地爆出幾洞被燒穿了的火光,破透出他的皮膚外來。他在燃燒?他全身的皮膚都在燃燒。方友倫嚇了一跳,拉著冷筱趕忙躲開去。張家寶躺在地上,正在作垂死地抽動。也許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也許是人之將死良心發現,就在那個男人整個身體將要燃滅之際,他對著方友倫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不要去碰被筆仙選定將要死的人……不然下一個就是你……當你的願望被它實現後,就說明你已經被它選中了……這是死亡的順序,嘿嘿!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記住,不要再讓死亡繼續了……別碰、別碰任何的……」
話還未說完,從他身體裡面透穿出來的火焰將他吞噬掉了,張家寶瞬間如枯材燒盡的火花,先是絢爛綻開,爾後如塵煙一般泯滅。如果不是此時的環境與心境不符的話,那種灰飛煙滅、火花絢麗飄散的瞬間還真是好看得緊。但是味道卻……手臂上被劃傷的痛覺提醒著方友倫眼前這一切都是真的。張家寶在臨死的時候所說的每一個字,他和冷筱都聽得明白。兩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彷彿瞬間便讀懂了彼此雙方心裡所知的一切。他們轉身,無語地、慢慢地向來時的路走了回去。突然,方友倫和冷筱都好像想到了什麼,他們同時叫了一聲:「小OK和阿妹!」
完了!但願他們所擔心的只是虛驚,但是……是嗎?方友倫和冷筱跑回了咖啡吧內,此時吧內有很多人都聚集在女用洗手間門口,看著與自己無關的熱鬧。警察還沒有到,所以也只有幾個吧內的保安人員在維持著現場。方友倫和冷筱擠了進去,透過人牆,他們看見阿妹抱著艾傑的屍體,雙眼愣愣地沒有焦距地呆滯著。小貓和另外兩個朋友則遠遠地站在人群的一旁,一臉愁憂地望著坐在血泊中的阿妹,不知所措。看他們那個樣子,肯定都是不敢也不願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現實。畢竟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會這樣。而小OK則是出去去叫急救車和警察,還沒回來。方友倫看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他正要撥開人群去阿妹那兒,但這時卻被冷筱給拽住了,隨後將他拉到了一旁,「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說。」
方友倫不解地說道。來冷筱歎了口氣,說:「你今天恰好在這時出現,是不是在這之前就已經知道艾傑將會出事了?」方友倫頓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嗯。」
「又是那個CT片給的提示嗎?」方友倫稍頓了一下,說:「不單單是了……」
冷筱「哦」了一聲,語調帶著疑問,意思是叫方友倫往下說。果然,就見方友倫這時從他的挎包裡掏出一個日記本來,然後翻開了它,指著6月30日那一篇日記說:「你看這個,是我今天早晨剛發現的。」
冷筱接過,還沒拿正眼去看這本日記——只是剛接到手裡便覺得一股莫名的邪煞之氣從那本日記中隱隱地泛出。「呀!這本日記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怨靈在作動?」冷筱說。但心裡卻明顯地感覺到,如此大的怨靈在她的手裡卻不知為何竟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她可不知道,蟲仔的血就隱藏在這本紅色墨跡書寫的日記中,通過某種靈媒的能耐彌留在此。由於不知道原因,菲雲在當時還用這支筆寫下了日記。而那支本來是藍油墨的水性筆,因為戳進了蟲仔的後頸和腦幹,多少沾了一些蟲仔當時被筆仙反噬軀體的靈血,又或是靈氣什麼的——反正各種原因都有吧。所以,水性筆的油墨從原本的藍變成了血紅色。然後被菲雲用去寫下了那天的情況後,帶著靈氣的血墨就這樣地寄存在了日記本中。可以說,那本日記算是蟲仔靈氣的一個寄體。當聽到冷筱的話後,方友倫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說:「這是你姐姐的日記。」
隨後,方友倫把這本日記是怎樣自己更新,怎樣提前預言艾傑會出事等,簡單地跟冷筱說了。「原來是這樣。」
冷筱說。不過,冷筱的話雖落在此處,她的心裡卻還在另外地聯想著,「友倫今天早晨才發現艾傑的死期和將要死去的內容,而艾傑在幾個小時後就真的出了事兒。再者,從那個剛才在巷口死掉的人所說的話來看,徘徊在方友倫他們中的死亡應該還會繼續。而這個死亡的傳遞者目前來看就是艾傑了。」
想到這裡,冷筱向艾傑那邊看了過去,連帶著又看了一眼阿妹。隨即順勢一想,「哎呀,那如果艾傑的死亡是另一個起點的話,那現在的阿妹就會承接下她的死亡!」
冷筱像是已經明白了這裡邊的連帶關係,不禁喃喃地自說著:「如果分析的沒錯,那這樣下去的話,阿妹就是下一個了!」
「什麼?你說什麼?」方友倫問。聽到這樣的話,即使知道了這樣的順序是不可更改的,但方友倫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冷筱一晃,隨即定心道:「等一會兒。咳!我是說,如果這本日記真如你所說,那我估計這本日記應該還會繼續更新每天的內容——而這個,可能將會明確地告訴我們誰將是下一個要死去的人。」
「你的意思是……」
冷筱向阿妹那兒望了望,然後轉過頭來,向方友倫肯定地點了點頭。「難道你忘了那個人臨死前所說的話了嗎?」「當你們的願望被實現的時候,那也就是說你已經被筆仙選中。被選中的人死了以後,會產生新的咒怨,凡觸碰者都將是下一個必死的人,而恐怖死亡不斷蔓延——這就是死亡順序。」
方友倫藉著冷筱的啟示回想了一下,心底不禁倏地一抖。他回頭望向阿妹那裡,見她坐在血泊中,緊握著艾傑的手,發著呆——彷彿,像是在等艾傑的回來,也像是在等著什麼別的東西到來一樣。下一個……下一個死的就是她!不、不可以,不可以再死人了。方友倫想去把這整件事都告訴阿妹,想要讓她知道這些。其實,方友倫也不知道說出來會怎麼樣,事態是否會變好。但除了這個,他目前還真不知該如何。冷筱在一旁早就已經看出方友倫的想法,所以,還沒等他踏前兩步,就叫住了他。「回來!」
「幹嘛?」「省省吧。你救不了她的。」
冷筱冷冰冰地說道。方友倫站住了。冷筱將方友倫的視線拽到阿妹那兒,說:「你也看到了,無論你想怎麼救她都已經來不及了,因為阿妹碰過了艾傑的屍體。也就是說,她已經承接下了死亡的次序,成為下一個將要死去來的對象了——只是現在還差一個願望沒有實現而已。我猜……如果她的願望被實現的話,那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說到願望,方友倫還真記得在請來筆仙時,阿妹所想要實現的心願。方友倫想到了最近這幾天,阿妹在《SuperGirl》已經進入了全國五強了,而看那架勢和人氣,很有可能進入全國三強——這也是她之前向筆仙所求的。如果按照實現了願望就會被筆仙索命的概念來分析的話,就不難看出這裡邊的關聯了。我們來回溯分析一下。筆仙頭一個選的是菲雲,在她死之前,她的願望就是能讓她的家人和好如初,果然,就在她死前的幾個小時,爸爸給她打了個電話,說媽媽已經不追究了。她的願望實現了。而且在日記裡還提到了這一點。於是,死亡的劇本便在此時開了場。主角既然被選定,那等待她的當然就是預期好了的死亡。不會有人能改變或是阻止得了的,因為這就是筆仙的詛咒。如果要是大膽地推測的話,我們先假設菲雲死後會形成了一個怨咒。這個怨咒因為某些因素,必須要尋找到下一個人來接續死亡——筆仙的詛咒由此才會進一步地構成。而這個人,就是在菲雲之後死掉的尚公子。
尚公子在菲雲出事的時候,看見了蟲仔手裡掉出來的蘋果——他碰到了那個蘋果。也就是說,那個蘋果就代表了菲雲的怨咒。所以,尚公子就自然而然地接下了死亡的接力棒——果然,沒多久,他的願望實現了。他見到了張小燕,結果也真的就死了。再往下看,尚公子在死的時候,他的血濺到了艾傑的身上。所以,艾傑就成了下一個。艾傑的願望是能在新濠公司謀一個職位,結果,今天她真的就被錄用了,可是,她還是死了。然後,阿妹又……「所以,我覺得這就是筆仙的詛咒。」
冷筱將上述所分析出來的內容簡短地說給了方友倫聽。方友倫滿臉絕望。「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既然已經知道了筆仙詛咒的構成條件,那麼接下來憑著它,或許我們可以化險為夷。」
冷筱舉著那本日記,在方友倫的眼前點著,說:「這本日記既然能提前預言出你們下一個將會是誰被筆仙索命,那麼,在這段被提前的時間裡,我們可以做很多事對不對?」方友倫看著冷筱,知道她肯定還會有話對自己說。沒有吱聲,老實地聽著。果然,冷筱緩步走到他的身後,說:「我們不僅可以憑著它救人,我看也可以憑著它揪出筆仙來……」
冷筱的話,讓方友倫頓時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