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進罐子裡的器官很真
福爾馬林在保持著細胞
那新鮮的水分
兩顆眼球被泡得圓潤
但為何它倆只盯著你一個人發狠
「啊!」
阿妹嚇得撇開大家,拔腿就跑,撲到沙發上蜷縮在那兒。小OK見勢也跑了過去,忙問怎麼了。少了他們倆的扶助,那支筆傾倒在一邊,就此沒了動靜。方友倫和其他人都一樣,不知道自己是該放掉這支筆,還是繼續把扶著它。他們在等蟲仔發話。蟲仔本來以為小OK和阿妹的離開會激怒筆仙,但見這支筆現在軟啪啪地倒在一邊,同時也感覺不到它有任何力量的悸動——難道就如電腦的網線斷掉了一樣?少了阿妹和小OK,這筆就此「掉線」了?蟲仔還在暗自琢磨著,就聽賴仁航說了一句:「走了吧,筆仙。」
他仔細地看了看,然後試探性地抽開了自己的手。見沒事,「切!就這樣走啦,也不打個招呼。沒勁。」
說完便走開了。大家看沒事,也都抽開了自己的手,走到了阿妹那兒,問她發生了什麼事。蟲仔見大家紛紛走開了,連「喂」了兩聲,讓大家回來,可是沒人聽他的。桌前就只剩下尚公子和他還在扶著這支歪在一邊的筆。尚公子是最吃虧的,因為他還沒有向筆仙許願呢。「有沒有搞錯啊!我呢,我還沒許願呢。靠,蟲仔,你給我整,你給我把筆仙叫回來,我要打聽一下我的初戀在哪裡。快啊!」
蟲仔在一旁緊鎖著眉頭,尚公子的話他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他在想,自己沒有念「送仙咒」,筆仙怎麼會自己走呢。這事兒不對。一旁的阿妹在不住地哭喊著,她捂著耳朵,不斷地在說:「走開!走開!」
大夥兒見她如此也幫不上忙,只是盡量地扶著她安慰著她的情緒。折騰了好一會兒,阿妹終於停了下來,她睜大了眼睛,手緩緩地從耳朵上拿開,「他……他……他……」
阿妹一邊這樣念叨著,一邊將頭緩緩地轉向蟲仔和尚公子還在握著的那支筆身上。就在阿妹看向那支筆的時候,一旁的蟲仔和尚公子突然也覺得自己把扶著的筆頓時來了一股勁兒,從內往外地迸發了出來,竟然又垂直地立了起來。尚公子見筆重新立了起來,雖不明白是因為什麼,但他知道,筆重新立起來就代表他有說話的權利了——這個時候不許願又待何時。「親爹喲!」
尚公子對著那支筆感動地叫道。「信男尚天堂,有事相求……」
他的話剛說到這裡,蟲仔就極力地勸尚公子說:「等一下,這不對,我們還是先把它請走吧。不然……」
「什麼不然啊。咱們這些人最不合算的就是我了,我還沒許願呢。你少管。」
尚公子有些急道。「不行,這樣沒準兒會出事的。小OK、艾傑、友倫、仁航,你們快點過來,我們得趕快把筆仙請走。」
蟲仔的語氣相當急迫,看來這事若是弄不好還真得兜著走。蟲仔的話剛說出口,就見那支筆突然抖了幾抖,然後跳到尚公子的名字上面,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子。眾人皆是一驚。這個不用蟲仔解釋尚公子都明白筆仙是什麼態度了。「破你個菊花心兒的,反正也翻臉了,我還怕你?怎麼到老子這兒你就罷工啦。我不管啊,我一定要見到張小燕,和她重溫舊夢,如果你拒絕的話,哼哼……我掰了你。」
「嗡!」
來尚公子的話剛一出口,那支筆突然間發出一種詭異刺耳的響聲來。隨即就聽「啪啪啪」的幾聲脆響和幾道電星閃過,小OK家裡的燈全部都碎了。淅淅瀝瀝的碎片崩得滿屋都是。「怎麼了。」
「啊!有鬼!」
「發生什麼事了?」眾人一邊喊著,一邊躲避著。毫無疑問,筆仙發怒了,它正在用它的方法來宣洩怒氣。所有人都嚇呆了,只知道找地方躲,竟沒人去想該怎麼辦。小OK家裡的燈全部崩碎,頓時,屋內的光線暗得嚇人,但周圍的人卻隱約可見屋內除了他們,竟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幾團人型的霧體——白濛濛地飄來飄去。與此同時還伴隨著令人牙齒打顫的鬼哭聲。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多……「快回來,筆仙的靈散了,大家快過來得合力把它收回來。快!」
蟲仔對大家喊道。方友倫等人聽到後就立刻向蟲仔那兒跑了過去,此時的他們也顧不得害怕了,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聽蟲仔的指揮。蟲仔叫大家閉起眼睛跟著他念:「恭送筆仙離開……恭送筆仙離開……」
「恭送筆仙離開……恭送筆仙離開……」
「恭送筆仙離開……恭送筆仙離開……」
所有人都閉起了眼睛,依言念著。可是沒有用,那支筆震動得相當厲害,連帶著桌子也「咚咚咚」地跟著跳了起來。蟲仔沒有辦法,用上了兩隻手上去握住那支筆,其他人也都用上了兩隻手,想合力把這支發怒的筆按住。但轉瞬間,一股從筆身崩出來的力量突然爆出,將所有人都震飛了。唯有蟲仔把持得住,人雖半飛了起來,但雙手還在緊抓著那只震得劇烈的筆,口中依然不停地在念著:「恭送筆仙離開……恭送筆仙離開……」
其他七人被震開後,都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傻傻地看著蟲仔的臉從正常轉變到毫無血色。菲雲緊緊地抱著方友倫,將頭埋在他的胸前,不敢再向蟲仔那邊看一眼。另一頭的阿妹也是一樣,被小OK護著。「啪啦啦!」
周圍的玻璃全都被震碎了。丁零噹啷地崩散在各處。這時,就見蟲仔的表情神態變得古怪凶異,好像是在抵抗著什麼力量似的。突然,隨著他一聲喊叫,蟲仔竟然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他喊道:「啊……啊……菲雲,快離開那兒,離開那兒……7788666……不要看他的眼睛!」
蟲仔喊出的話很莫名其妙,再看這邊菲雲,她的臉緊緊地貼在方友倫的胸前,抱在友倫後腰上的手都摳到了他的肉裡。就是不去看蟲仔,即使蟲仔叫到了她的名字。「怎麼了,蟲仔這是怎麼了?」菲雲的臉貼著方友倫的胸,發抖地問。方友倫用手按著菲雲的頭,生怕她看到蟲仔的樣子。「不知道……不知道……」
那支被蟲仔緊緊抓著的筆,它好像也在和蟲仔抗爭著,但是還是它的力量比較大。就在蟲仔喊完菲雲的名字後,那支筆竟帶著蟲仔的手,在畫布上「趙菲雲」的名字上劃開了一個「X」形的口子。和尚公子那個是一樣的,只是這回……卻劃透了那張布單兒。「不要啊!菲雲,別去……別去……」
蟲仔的眼球在眼皮下不停地轉動著,他好像看到了他所喊出的什麼畫面似的。方友倫等人都被嚇得大腦空白,傻裡吧唧地看著蟲仔。都不知該做些什麼。緊接著,那支筆又拽著蟲仔的手,在「艾傑」、「小OK」等人的名字上面也各自劃開了一個「X」形狀的口子。「尚公子!尚公子回來,不要去啊,不要聽她的話……小OK!小OK快醒醒,不怪你……她的死真的不怪你……你還有阿妹呢……你快醒醒啊!」
蟲仔的叫聲相當歇斯底里,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耳膜刺痛。「這樣下去是會出事的,我們要盡快救蟲仔才行!」
方友倫向其他人叫道。「怎麼辦……快想個辦法啊!」
小OK此時也慌了。來方友倫急眼道:「想你媽個頭啊,這不是你設計好了的嗎?快結束啊,還玩?」方友倫一直以為這是小OK的另一個惡作劇,所以才有此一言。小OK怒道:「我玩你大姨媽啊,有這麼高科技的惡作劇嗎?你見過啊?看來這次真的是出鬼了,快、快去給蟲仔他媽打電話!」
大家一想眼下的事情還真得由蟲仔的媽媽來搞定,因為再怎麼說他媽也算是個業內人士,對鬼神這一套還是很有辦法的。就在小OK跑到茶几旁,剛抓起電話想打給蟲仔他媽時,那邊蟲仔突然大號一聲,將那支筆向畫布上的「青龍」位移去,「給我進去!啊!」
隨即他雙手抓著的那支筆的筆尖突然間嘩地淌出來一大攤血來——染紅了「青龍」位,順著桌面流到地上。而蟲仔則在大叫一聲後,甩飛了出去,整個人向小OK那邊砸了過來。小OK扔下電話向旁邊一躲,蟲仔啪的一聲從半空砸了下來,將那個茶几連帶著電話砸得稀碎。最不巧的是……被方友倫順手放在茶几上的那支水性筆,剛好直插進了蟲仔的後頸,整支筆從他的口腔內斜穿而過。「啪嗒!」
那支立在桌子上的鋼筆就在蟲仔飛出後,冒了幾抹淺色的紅光,掉在了桌面上。「骨碌碌、骨碌碌」,鋼筆滾動的響聲,光聽著都讓人覺得心驚肉跳。結束了嗎?在場的人都警惕地望著那支還在桌面上滾動的筆,直到「啪嗒」,它掉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了。「走……走了吧。這回是真的吧?」賴仁航抓著尚公子胳膊上的肉,問。「咿……疼死我啦。」
尚公子甩掉賴仁航的手,然後將賴仁航推到了自己的身前,「你去看看不就得了。」
「你怎麼不去呢?」賴仁航反過來將尚公子推到身前來,說。「吵什麼!快來看看蟲仔啊!」
小OK叫道。方友倫讓阿妹、菲雲還有艾傑三個女生留在原地別動,怕再出什麼危險。然後和賴、尚兩個人一起跑了過去。眼前的蟲仔已經雙眼翻白,眼球還在眼皮下不停地轉動著,嘴唇抖動得嚇人,後腦還在突突不斷地溢著血。方友倫沒多想,就將那支水性筆拔出,丟到了一邊兒。誰知這麼一做,蟲仔口中和後腦的血流更大了,流出的紅紅的血液中還摻雜著一些黏稠的乳白色的東西來。「遭了。你拔了那支筆幹什麼呀?」賴仁航頭一次這麼聰明地訓斥方友倫。仁航說的沒錯,筆插在蟲仔的後頸上多少還能堵住傷口,阻止血液往外流。但被方友倫拔掉了,那就像拔掉了浴缸裡的塞子一樣,血就會被從傷口裡放掉。沒準兒會因為這失血過多而死呢。「快再插回去!」
賴仁航很負責任地說。方友倫還真聽話,跑去找那支水性筆。「還插個屁啊……捂著點兒!」
小OK喊道,然後對尚公子叫道,「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啊!」
尚公子怔了一下,隨即回過神兒來,「哦」了一聲,趕忙掏出手機來撥通了醫院的急救中心。子夜的陰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了屋內,一抹白得發鬼的月光透過窗灑了進來。映得人臉發青。月光不及之處,那張鋪在桌子上的白色的畫布單兒,已經被從筆尖淌出來的血染得濕漉漉、髒兮兮的,看著既噁心又嚇人。幾個人感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漫長,而這個時候,不遠處突然傳出幾聲轟鳴的鐘聲,穿過屋裡的黑暗,在整個屋子裡蔓延開來,就像是每一個人心底的恐懼,深深地的撞擊著身體上的每一處神經。午夜到了,方友倫美好的生日就此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