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把小紅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弄走的?難道真的是所謂的「血嬰」自己逃脫的?
我在猜想,那個孩子當時很可能還活著,按照白鬍子老頭兒的說法,那孩子自己從肚子裡面出來了,再加上這個會縮骨功夫的狗屁作家是為了救那個孩子,把孩子給擄走了。那麼現在,這個孩子會在哪兒?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捲入到這個風波之中呢?
常來的表妹不能承受父母被害的殘酷現實,在電話裡號啕大哭,但我們還是瞭解到她體內已經沒有艾滋病毒了,因此也就證明了這個病菌會在一段時間內自動消失,也就是證明了姨夫的猜想是正確的。常來看那樣子也已經承受不住了。老洪打電話過來說已經按照我提供的那個方程式搞定了,同學們感染的艾滋病菌的真面目證明那只是一種簡單的病菌,再在上面種植了一些其他品類的病菌,通過一定的原理導致酷似於艾滋病毒的檢查數據。並且那種所謂的藥物,也是用類似的白癡方法炮製出來的。
基本上可以斷定,這整個事情就是一場騙局。而騙子的最大收穫就是能夠從中得到一大筆錢,很大一筆。
老洪異常氣憤,似乎還有點兒其他的什麼情緒。我們倆把這整件事情,包括白鬍子老頭兒講的那個故事都講給了老洪聽。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就是感覺在這種情況下,老洪說話的力度還是很夠的。我感覺踏實,他就是我們的主心骨。
老洪說:「我也在那白鬍子老頭兒講的故事裡。」徹底把我們倆給說蒙了。他點了一根煙,不動聲色地說:「我就是那個小紅肚子裡面的嬰兒。」老洪狠狠吸了一口氣,仰起頭來,面向天花板迅速地吐了出去。閉著眼睛,靜靜地坐在那裡。我們也不敢打擾他,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說下去。
當年有一個好心的作家恰好目睹了他出生的一幕,並且奇跡般發現他並沒有死掉。那位作家看見這樣奇異的狀況,當即決定抱起他跑掉。當然,這些事兒都是那個作家親口講給他聽的。作家是一個有意思的人,會搞各種亂七八糟的小發明,還會祖傳的縮骨功夫。小時候,作家就要把這個縮骨的功夫教給他,他卻說什麼也不肯學。
前幾年,那個作家去世了。從此他的性格就變得孤僻了起來。他一直在心裡面憋著一口氣,想要做得好,做到所有人都仰視他的那一天,他喜歡看那些人由趾高氣揚變得一臉虛偽,雖然讓人感覺噁心,但是卻能夠給他帶來無盡的快感。男人有了榮譽與金錢才會有地位,才會受到或真或假的仰視與尊敬。
不僅是我們,就是老洪也從未料到這件事會鬧到今天這樣不可收拾。老洪只是以為那個渾蛋只要騙走錢一切就都好辦了,但看來並不是這麼簡單,至少說,即使單純地騙錢,這個冒牌的病毒也很可能會迅速擴展到更大的一個範圍,很可能造成一個極大範圍內的恐慌。那樣的話,似乎一切都會變得嚴重起來,而現在我們根本想像不到。
我們在一起待了整整一晚,每個人的心情都好不到哪裡去。老洪抽了將近兩盒煙,常來幾次給他表妹打電話安慰,似乎都沒得到什麼效果。醫院那裡,常來小姨的一個同事在那裡照看著,病情一直沒有大的起色,做了手術後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我知道,或許現在我是這裡最幸運的人了,但是我的心情同樣不好。
老洪把按照新的方法調配好的非成品藥讓我們兩個服用一段時間後,我們再次接受體檢,結果顯示:我體內的艾滋病毒已經完全消失掉。
那種喜悅是用語言無法形容的。
我們問老洪怎麼打算。老洪只是笑著說:「明天看。」
那笑容背後似乎藏著我們每個人都無法簡單讀懂的悲傷,後半夜的時候,我看見老洪靠在牆上流淚了。我甚至一度以為這傢伙是沒有感情的,今天我才驀然發現,不是的,絕對不是。雖然他看上去像一塊硬硬的石頭,實際上他的內心像泉水一樣溫柔、清涼。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那麼柔軟的一塊,一旦被觸碰,就難免會流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