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怪談:夜話 第10章 第二個故事  黑色秘密 (1)
    一

    聶明在醫院醒來的時候,身邊圍滿了親人。

    「聶明!你醒了?」母親驚喜交加,她抓住兒子的手,焦急地問。

    聶明神情木然地看著周圍面帶關切的親人:父親、母親、姨父、表姐……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出了什麼事?

    「媽、爸,我這是怎麼了?」聶明看見纏著繃帶的手臂,一臉茫然。

    「孩子,你還記得我們?醫生還擔心你腦袋受到撞擊,會喪失記憶呢!噢……感謝上天!」母親捂著臉哭起來。

    「聶明,你忘了發生過什麼事嗎?不過也難怪,把你救出來之後,你就一直昏迷,已經六天了!」父親坐到病床邊,心疼地望著兒子。

    「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去參加什麼旅行團!不過還好,一切都過去了。」表姐望著聶明說。

    旅行團?聶明皺了皺眉,他有些想起來了。

    是的,事情是從這次自發旅行開始的。

    一個星期前,放假在家的聶明接到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於成的電話。

    「什麼?去西雙版納旅遊?」熱愛戶外運動的聶明一下就來了精神。

    「怎麼樣,主意不壞吧?」於成說。

    「你不上班?」

    「這幾天公司休假,我沒算錯的話,你們學校也該放暑假了吧?」

    「嗯……你是說,我們兩人?」

    「我不會介意你帶上一個漂亮女士同行的。反正我是單身一個人。」

    「行了,我也是一個人。什麼時候去?」

    「就明天,隨旅行團出發。」

    「明天……這麼急?」

    「你有事?」

    「不,我沒事。」

    「那你還猶豫什麼?現在就快去準備!」

    「參加這個旅行團需要多少錢?」

    「和我一起出去,你還擔心旅行費用?我會幫你付的。」於成大方地說。

    「這……不大好吧?」聶明覺得讓朋友買這麼大的單有些過意不去。

    「行了!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誰叫你當初要當什麼窮教師!明天早上8:30,東方旅行社見。帶點換洗衣物、隨身用品就行了。再見!」於成掛斷電話。

    聶明放下電話,笑著搖了搖頭——這傢伙,還是這麼武斷的性格。不過,還真是挺夠朋友的。

    其實,對於成來說,付一兩筆旅行費用實在是不算什麼——于氏家族也不知道從哪一輩開始發的家,上百年來,一直都是這個城市裡的大富豪。於成的父親死得早,現在,作為於家長子的於成就是整個于氏財團的繼承人。但於成是個奇怪的人,他有別於一般的豪門大少,不喜歡過養尊處優的生活,反而願意當一個普通人。於成將于氏家族的產業交給母親管理,自己反而到另一個小公司打工——有時候,聶明覺得自己的這個好朋友真是個怪人。

    不過不管怎麼樣,於成的這個提議確實不賴,尤其是對於剛剛累了一個學期的聶明來說——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在當高中教師之前,聶明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生活會這麼辛苦。他覺得在他工作的這一年裡,每天所做的事就是讓自己如何忙得一塌糊塗。現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暑假,是該好好玩玩了。

    聶明二十五歲,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有著一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現在和父母住在一起。他將要去旅遊的事告訴父母,又上街採購了一些日常用品,做好外出的準備。

    第二天早晨,聶明拎著旅行包趕到旅行社,他在門口見到了於成。

    「就等你一個人了,上車。」於成幫聶明拎包。

    他們所在的城市離西雙版納並不很遠,坐汽車的話,只需一天半就能到達。旅行團所準備的,是一輛中型麵包車,同行的旅客一共十九人,加上導遊和司機,一共二十一個人。

    汽車開始行駛,導遊向旅客們介紹行程、吃住等安排。聶明能看得出來,車上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和他一樣好。

    沒有任何人能想到,這次旅行,將是他們一生中最可怕的噩夢。

    車子行駛三個小時後,天色驟變。夏天的暴雨就像嬰兒的啼哭一樣,來得毫無預兆。但這並沒能影響旅行者們的好心情,他們仍然談笑風生,意氣風發。

    汽車開上了高速公路,在暴風雨中飛速行駛。

    開車的司機是一個有著二十年駕齡的中年大叔,多年的駕駛經驗讓他自負地認為,沒有必要因為下雨而降低車速。

    汽車開到一個轉彎處時,司機感覺到車輪有些打滑,他趕緊旋轉方向盤,但是車速太快,已經來不及了。

    「啊!」司機大叫一聲,汽車衝破高速公路上的矮欄杆,從公路旁邊的山坡翻滾下去。

    災難來得太突然了,車上的乘客還沒反應過來,就跟著汽車一起天翻地覆起來,車內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聶明在情急之中,本能地緊緊抓住扶手,但身邊的於成卻沒能及時做出反應,他的頭重重撞到車窗玻璃上,將玻璃猛地撞碎。聶明也在車子的翻滾中撞在前排坐椅的靠背上,他眼睛一黑,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聶明被冷冷的雨水淋醒了,他看了看周圍同車的旅客——一片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聶明掙扎著爬起來,他的左手已經在撞擊中脫臼了。聶明忍著劇痛尋找於成,終於在一個坐椅下邊發現了昏死過去的於成——他滿身是血,甚至已經無法辨別傷在何處。

    聶明用盡力氣將於成從坐椅下拖了出來,他拚命搖著於成的身體,大喊著:「於成!你醒醒……醒醒啊!」

    於成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只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堅持住!很快就會有人發現我們出了車禍,我們會得救的!」聶明大聲喊道。

    「聶明,我……會死在這裡嗎?」於成驚恐地望著聶明。

    「不會的!你會得救的!」聶明大聲說。

    突然,奄奄一息的於成猛地抓住聶明的衣服:「我不能死在這裡!我決不能死在這個地方!」

    「別再說話了!那樣你的血會流得更快!」聶明將於成緊緊地抱住。

    「聶明……你知道嗎?我……是不能死在這裡的,這是……不被允許的!我……只能死在自己家裡。」於成睜大眼睛望著聶明,臉上竟流露出一種恐懼的神色。

    聶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於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聽我說,你不能再說話了,你……不會死的。」聶明無助地望著遍體鱗傷的於成。他清楚,這句話對於成來說只能是一種安慰。

    幾分鐘後,於成的氣息越來越弱,他能感覺到死亡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在最後一刻,於成緊緊抓住聶明的手,說道:「聶明,我大概……是要死了,你如果能獲救,請幫我……做一件事,你……你一定要答應我。」

    聶明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他看著一息僅存的於成,已經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死後,請你到我的家裡去……在我的房間裡,靠窗邊的位置……有一個書桌,你把第四層打開,裡面有一個小本子……你一個人看,記住,只能是你一個人看!之後,按照上面寫的來做……我求你,一定要幫我完成這件事。」

    聶明含著淚點頭:「我會的,我答應你。」

    「記住,一定要做好這件事……這比我的生命……還重要!」於成瞪大著眼睛說完這最後一句話,腦袋失去支撐,倒向一旁。

    「於成!於成……」聶明抱住朋友的身體大喊,最後,他也昏了過去……

    聶明躺在病床上,他的頭還在隱隱作痛,而他能想起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突然,聶明大聲問父母:「於成呢?他怎麼樣?」

    聶明的父親搖了搖頭:「他死了,警察趕到車禍現場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死在了你的身邊。」

    聶明的腦袋像遭到了當頭一棒,他立刻怔住,說不出話來。

    「你真是夠幸運的了,聶明。知道嗎,這次車禍一共喪生了十六人,重傷四人,只有你傷勢最輕,只是左手骨錯位和一些皮外傷。醫生說,從這麼高的地方連車一起摔下來只傷成這樣,是一個奇跡。」姨父說。

    聶明緊緊地閉上眼睛,他感到腦子裡一片混亂,禁不住又暈過去。

    一個月後,聶明的傷勢痊癒,辦理手續出院。

    走出醫院,聶明不禁苦笑:自己計劃中美好的暑假生活就這樣過了一大半。

    回家休養的幾天,母親每天為聶明熬雞湯、魚湯、參湯等補品滋養身體。聶明覺得根本沒有必要——他經過在醫院安心休養的這一個月,身體狀況比上班時還要好。

    這次震動全市的車禍事件終於平靜下來——雖然作為事故主要責任人的司機也當場摔死了,但死傷者家屬仍然不依不饒地向旅行團索賠。最後,在旅行團和保險公司共同賠償每家十萬元後,這件事才終於告一段落。

    但聶明的心裡,卻始終無法平靜——他沒有忘記好友在臨死前向他托付的那件事。

    一個晴朗的下午,聶明乘車來到了於成的家。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來,但聶明還是被豪華的於家莊園所震撼——這座莊園比兩個足球場還要大,三座造型獨特的別墅套房是莊園裡的主要建築。除此之外,游泳池、健身房、圖書室等休閒娛樂場所應有盡有。有時候聶明真的不明白——自己和於成的身份懸殊如此之大,到底是怎麼成為好朋友的?

    想到於成,聶明又想到自己和於成將近二十年的友情——如今,他卻已經不在了,聶明的心一陣酸痛。

    聶明來到最大的一所房子前敲門。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管家打開門後,聽聶明說明了來意,請聶明到會客廳等候,自己上樓去向於成的母親稟告。

    不一會兒,於成的母親從二樓來到一樓會客廳。很顯然,這位年過半百的婦人還沒有從喪子的悲痛中走出來,她的面容顯得十分憔悴。

    「伯母好。」聶明站起來向於成的母親問好。

    「聶明?請坐吧。」於成的母親強打起精神招呼客人,「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伯母。」聶明說,「您知道,我……是受到於成的邀請和他一起參加這次旅遊的……發生事故後,於成並沒有當場就……嗯,我是說……」

    「你直說就是,沒有關係。」於成母親是個明事理的人,「我兒子在臨終前留下什麼話了嗎?」

    「是的。」

    「他說了什麼?」於成的母親忍住悲痛問。

    「他對我說……」

    「等等,」於成的母親突然打斷聶明,「我想,他一定是說了什麼重要的事。我應該讓他的弟弟於傑也知道——他現在是于氏家族的主人。」

    說完,於成的母親讓管家去請於傑下樓來。

    幾分鐘後,一位二十三歲左右,身材高大、目光沉靜的男孩來到會客廳。

    「於傑,你坐下。聶明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他來,是要告訴我們你哥哥臨終留下的話。」於成的母親轉過身望著聶明,「你說吧。」

    「是這樣,」聶明顯得面有難色,「於成在最後一刻,拜託我幫他做一件事。」

    「是什麼?」於成的母親問。

    「他……叫我到他的房間去,把書桌的第四個抽屜打開,拿出其中的一個本子,看完後,再按照上面寫的來做。對不起,我知道這很失禮,但他……就只提了這一個要求。」

    「沒關係,聶明,我能理解,你不必覺得為難。既然是成兒拜託你幫他做的,那一定有他的原因,你完全可以按照他所說的去做。謝謝你讓我們知道這件事。」

    「那麼,伯母,請您……帶我去於成的房間?」

    「好的,」於成的母親點頭道,「但在這之前,我必須請一個人來。」 「誰?」

    「宋泰然律師。」於成的母親說,「你知道,我們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而是一個有著上億元資產的大家族。成兒的父親死後,於成他就繼承了這個龐大的產業,成為一家之主。所以,他在臨終前提到的這個小本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對家產所作的一些安排……我所說的這個宋泰然律師,是我們家所聘請的私人律師,他已經為我們於家工作了將近三十年,一直負責處理家族中的一切財務問題。宋律師是一個德高望重、深受尊敬的人。於成父親的遺囑,就是交給宋律師保管的。那麼這次,我們也必須請老律師在場公證。我想,你會理解吧?」

    「當然,這是很有必要的。」聶明說。

    「那麼,請稍等。」於成的母親說完後,拿起電話聯繫宋律師。

    半個小時後,宋泰然律師就來到了於成家的客廳。宋律師是一個精瘦的老人,他步伐穩健,眼睛清澈透明,透露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於成的母親客氣地請宋律師坐下,並說明了請他來的緣由。

    「我懂了,我會和聶先生一起處理好這件事。」宋律師說著,他微笑著望了聶明一眼。

    「那我們現在就去成兒的房間。於傑,你就留在這裡吧。」於成的母親說著,打開家門,準備走出去。

    聶明被這個舉動搞糊塗了,他不解地問:「伯母,怎麼?於成的房間不在這個家裡?」

    於成的母親點了點頭:「他的房間是單獨的,在這個莊園的西邊。」

    「什麼?」聶明顯得有些驚訝,「他一個人住在一個單獨的房子裡,和你們這所大房子脫離?為什麼要這樣?」

    於成的母親猶豫了一下,向聶明解釋:「這是我們家族祖傳的規定——長子要住在西邊的那間屋子裡,其他人是不能進去的。」

    「這……」聶明對這種奇怪的規定感到非常不解,但又不便過多詢問別人的家事。

    「聶明,我們走吧。」於成的母親顯然不願意再討論這個話題。

    三個人出門,走了約兩分鐘,穿過一片花園後,來到了西邊的這座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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