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校裡自然不乏貴族家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打扮得紳士無比,渾然看不出是學院的學生。如果不是其中有些熟面孔,楚原也無法分辨究竟哪些是來參加宴會的貴族,哪些是這裡的學生。
或許是楚原開始說自己不會跳舞的言語起了作用,佩欣絲只是笑吟吟地跟在他身邊,也不要他下舞池。這也讓楚原樂得輕鬆。
只是,這種輕鬆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一種久違的感覺漸漸浮上楚原心頭。
這幾年下來,他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對靠近旁人有那種牴觸,但讓他將自己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依然讓他很不自在,彷彿周圍充滿了敵人,楚原只覺得自己渾身肌肉時時處於緊繃狀態,周圍一個個經過的人彷彿都是潛在的敵人。楚原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
隨著時間的過去,這樣的感覺越發的強烈。楚原緊咬著牙,雙手緊握,臉色一陣蒼白。這樣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突如其來的恐懼與壓迫彷彿颶風一般。楚原不敢動彈,他害怕自己會隨時拔出那一直纏繞在腿上的匕首,對著周圍的人群便大開殺戒。
「你怎麼了?」佩欣絲在旁看到楚原的臉色不對,關切地問道。楚原身上傳來的那種莫名的寒意,讓佩欣絲一陣不安。
楚原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周圍的人聲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在他腦袋裡迴盪。那些貴族們或虛偽、或真誠的笑容,彷彿是夢境深處的夢魘,在他眼裡虛幻且真實的浮現。世界失去了色彩,一切都是灰色。
遠遠的,一個影子緩緩走來,帶著灰暗的色彩,讓楚原有種揮刀相向的衝動。他緊咬著嘴唇,雙手緊抓著衣角,強忍著那難以自制的衝動。
「佩欣絲小姐,好久不見。」身穿華服的青年人緩步走到楚原和佩欣絲面前,他臉上帶著貴族式的笑容,陽光而高傲。
看到這個人,佩欣絲眉頭微微皺起。她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文森特勳爵,如果您的來意是為了令弟的事,那麼請回吧。約克是死於公平的決鬥,這是無數人親眼看到的。作為一名貴族,要有起碼的尊嚴。」
「當然,親愛的佩欣絲小姐。我來只是為了見一見這位能在公平決鬥中殺死我弟弟的……勇士。不知道能請您喝一杯嗎?」文森特目光落到楚原身上,揚了揚手中的酒杯。他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味道,似笑非笑。
楚原感覺自己的意識彷彿是陷入了黑暗而冰冷的深海,文森特的話語彷彿從天邊傳來,模糊無比。
「沒興趣。」楚原從喉嚨裡憋出了一聲,像野獸的嘶鳴一般。
佩欣絲和文森特都是一愣,不光是楚原那怪異的聲音,還有他的話語。無論如何,文森特到現在為止並沒有露出明顯的敵意,楚原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樣的表現。
而佩欣絲的怪異感覺相較文森特更甚幾分。平日裡楚原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文爾雅,雖然談不上多優雅的貴族風度,但也絕不是如此不近人情的人。
不過,此刻她也無暇去探究這些,她望著文森特微微一笑:「文森特勳爵,看來楚原對您的邀請沒有興趣,那麼……」
文森特沒有理會佩欣絲,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楚原,之後舉起杯輕聲開口:「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你幫我把那個廢物幹掉。我實在不明白父親怎麼會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那個滿腦子都是女人大腿和胸部的廢物身上。其次……」文森特一口幹掉杯裡的酒,望著空空的杯子緩緩說道:「你幹掉了加拉德家族的次子,我父親最鍾愛的廢物,我最親愛的弟弟……那麼,你以後的日子注定要活在無盡的恐懼中,直到你生命結束的那一刻為止!」
「文森特,你說什麼!」佩欣絲驚怒地呵斥道。她實在不敢想像,這個文森特竟然敢在自己面前這樣放肆!楚原殺死約克必然會成為加拉德家的死敵,但這個文森特,他怎麼敢當著自己面,這麼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文森特望著佩欣絲戲謔地笑了笑:「請原諒我的直率佩欣絲小姐,我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
「加拉德家的長子,威脅和恐嚇什麼時候成了你們家族的教條了?」一個柔和卻並不溫和的聲音在文森特背後突兀的響起。
文森特目光一寒,緩緩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