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婦的住所休養了三日,顧無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他不得不感歎天魔功的厲害,自己不過是習得皮毛,倘若有一日練到精深之處,真不知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好歹別人也救了自己,顧無恨也不會在照顧自己的母女面前,擺出平常一貫冷霜的神情,但是內心中依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顧無恨在和母女的交談中瞭解得知,在這個數百戶人的村子,兩人的際遇挺不如意;少婦叫作黎雅,女孩叫作李清沁,黎雅並不是李清沁的親生母親,是她的繼母。
李清沁的親生母親得病死後,其父親過了兩年再娶,誰知道在拜堂當日,哮喘病突然病發,當場不治身亡,當真是『未入洞房身先折』。
親朋戚友都勸解黎雅另嫁他人,但遭到她的嚴詞抗拒;黎雅打算為李清沁的父親守活寡,此舉感動了不少人,所以在村裡面的人都挺照顧這對母女。
李清沁之所以表現出對顧無恨厭惡,是害怕母親會看中了顧無恨,嫁給了他的話,那一定會忽略自己;心思細膩的顧無恨倒也能揣摩到女孩的想法,也不多作辯解,他現在只想快點康復,至於黎雅,他壓根就看不上,雖然此女頗為幾分姿色,但是還不能入顧無恨的法眼。
這一天,顧無恨被李清沁半扶著走出屋外,按照黎雅的說法是,『被太陽照射一下,對病人有好處』,顧無恨亦樂意接受,雖然一直在床上躺著,可他也不會覺得枯燥。
顧無恨和李清沁也沒有多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在村子南方的郊野走著,天魔絕情劍這時顧無恨自然是隨身攜帶。
經過一條小河,顧無恨示意李清沁在這裡歇息一下。
坐落在岸邊的大岩石上面,女孩隨之也在他身邊坐下。
相處了兩天,李清沁也看得出顧無恨沒有覬覦黎雅之意,對後者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現在兩人所坐的岩石有兩平方米左右,看似經過別人整理,沒有任何污垢。
顧無恨眺望著對岸在岩石上面飛竄的鳥群,漸漸的不禁有些入神。
鳥兒有很多,卻不發一聲,有的在岩石上跳躍,有的在水面嬉戲。
顧無恨露出淺淡的笑意,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女孩看著顧無恨的此時神態怔怔發呆,雖然知曉顧無恨長得不錯,但是這時微笑著的他可以說英俊得不可再增一分,李清沁捧著腮幫眼珠閃動凝視著顧無恨的面龐。
其實不是顧無恨不笑的時候不英俊,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審美觀,有些人會喜歡冷酷的男子,有些人即會喜歡看起來溫和的男子,而顧無恨剛剛恰恰是表現出了他溫和的一面,正是李清沁所傾情的。
注意到李清沁定目的望著自己,顧無恨給了女孩一個板粟,笑罵道:「很好看麼?」
摸著被敲的額頭,李清沁不滿的輕哼一聲,扭過頭不理會顧無恨。
顧無恨確實是李清沁見到過最好看的男子,甚至她都覺得有點好看過頭了,對其他人太不公平。
顧無恨也不會去哄彆扭的女孩,他已打算今天過後,便離開村莊,一方面顧慮光明教廷會追查到這裡,另一方面也怕自己的大本營生變。
顧無恨之所以會與平常有所不同,與突如其來的感悟有關,他發現自已過去太過執著於順從書本的劍招,忘記了最完美的劍式來自於自然,隨機應變才能夠百戰不殆。
心胸瞬時間豁然開朗,顧無恨此時對於自己能夠在近段時間步入六階修為更多了幾分把握。
『她應該早就在六階吧?』顧無恨暗地自嘲,心裡想起了那個倩影。
在岩石上靜坐了半個小時,顧無恨緩緩站了起來,走往黎雅的家,行走中並沒有讓李清沁攙扶,期間有不少村子裡的人向顧無恨問候,他都一一禮貌謝過村民,看得出來這個村子的民風還算淳樸。
回到已經居住幾天的村屋,顧無恨莫名有一些熟悉的感覺,,他為了修煉,離開家已有一年多。
「無恨,回來了嗎?」
黎雅笑意盈盈看著剛踏進屋門的顧無恨,幾天來她對這個不喜言詞的少年頗有好感,當然這和男女相愛無關。
「嗯,多得清沁的照顧。」
顧無恨的處事作風一向嚴謹,在和黎雅母女交流中,他隱瞞了自己的來歷,卻沒有修飾自己的姓名。
綁著兩條馬鞭子的李清沁沖黎雅吐了吐舌頭,得瑟的邀功道:「我做得不錯吧。」
黎雅走上前幾步,溺愛的摸著李清沁的腦袋,「我知道了,你和無恨哥哥到桌子邊坐下,我已經把飯菜都端上了。」
「喔。」快速應答一聲,李清沁迫不及待的拉起顧無恨的手走向屋子大廳的四角木桌。
顧無恨向黎雅微微點頭,說了聲『謝謝』之後,才被李清沁拉動。
**
在村子的日子雖然過得寫意,但顧無恨並不想繼續留在此地,他想要靜靜的修煉天魔劍法,因為記載天魔劍法的天魔寶典被他埋藏在自己的家裡,所以他決定回去自己一年未返的那個家,而他的家離此地足有四千里的距離,故而他更要盡快離開。
當天深夜四更,顧無恨在床上爬了起來,慢慢的走到大廳,於身上取出一張白布,再用天魔絕情劍的劍刃把自己的右手中指劃破,在白布上寫上一行字,『待見此書,君已在百里之外,大恩不言謝,明日有緣再相見』。
顧無恨曾經考慮把村子的幾百戶人殺光,但他在手握天魔絕情劍所得到的驕傲還是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光明教廷能追來,還把自己認出,算他們本事』,顧無恨如此想。
把天魔絕情劍從新用黑布纏起,兩步助跑雙腳跳躍,顧無恨從屋子的窗口竄出,落地後迅速朝著西南方向馳去。
**
翌日中午,此刻的顧無恨已經離開村莊八十多里,到達了一處小鎮,便進去了一家酒樓;他畢竟是肉體凡胎,半天沒有東西下肚,免不了會飢餓。
顧無恨身處的酒樓這時也頗為熱鬧,幾十席座位幾乎滿滿入座,而且全部都是男子,調侃聲四起。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顧無恨早早換上了一套華麗白衣,現在的他就好比是一個出外遊玩的翩翩少年,當他走進酒樓的時候引起不少人的側目,顧無恨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英俊男子。
顧無恨無視其他人的目光,叫來店小二,單獨包起了一席座位,他並不想和陌生的人同坐進食。
「上幾個家常小菜,和一大碗白飯。」顧無恨吩咐著店小二,他也不敢點太奢侈的菜餚,現在他身上只剩下一百個金幣了,而他要趕的路有四千多里,需要不少時日。
片刻,一個店小二捧著幾碟小菜走到顧無恨所在的桌邊,「客官,你的菜來了。」恭敬的把菜盤端到桌面。
顧無恨不喜歡說話太多,也沒有理會店小二,後者本來還以為能夠在顧無恨身上討一些消費,最後只有悻悻的離開,心裡卻暗罵顧無恨吝嗇,亦嫉妒他英俊的容貌。
顧無恨慢條斯理的拿起筷子進食,他的舉止很優雅,讓人看了自然會認為他是某些世家子弟。
經過一個多小時,顧無恨這時已有七分之飽,期間吃了一碗白飯,幾碟小菜均是只嘗了三成。
尚在懈意啜茶中的顧無恨,突然被右邊坐席幾個人的議論所吸引。
….
「你們可知道,大陸上發生了一件大事情。」一個儒雅青年出聲道。
「什麼事情?不會又是什麼伯爵搭上了哪個同僚的貴婦吧?」
「哈哈…」眾人一陣大笑。
「這次我可不是騙人,我從父親那裡得知,離此地六百里外的白雪城堡,出了一名天下無雙的少女。」
白雪城堡乃是一處培養修行者的地方,年年都教育出許多青年才俊。
「如何天下無雙?」眾人來了興致,好幾桌人也紛紛移目凝聽。
看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儒雅青年頗為得意,他很喜歡成為焦點,說道:「這名少女,年僅十六歲,修為已經是深不可測。」
「如何深不可測?」不少人覺得只有十六歲的人,就算修為再怎樣高強,頂多也只能用天才這個詞語來形容,深不可測是用來評足那些傳奇人物的。
「我跟你們直說吧,此少女在白雪城堡僅僅是用了一劍,就擊敗了五位五階修為的導師。」
「你不會騙人吧?」
「對啊,肯定是騙人,世上怎麼可能有這般人物。」
「沒錯,沒錯…」
很多人不相信一個十六歲的少女能有儒雅青年說的那般能耐,一劍打敗五個五階修為的強者,那需要多強的實力?哪怕是修為到了六階也完全不可能。
在落日大陸,擁有五階修為的人才能被稱為強者,這類人的數量已經是少得可憐。
儒雅青年有些著急了,別人看起來都不相信他,忙道:「信不信由得你們,據說那名少女不僅修為高深,而且容貌也是沉魚落雁,人間罕有,千年難出一人啊!」
儒雅青年的話是有所誇大,其實他從未聽說過少女的容貌如何,但他倒是有幾分胡侃的本事。
「此人喚作何名?」有人好奇心再次被撩起。
「哈哈…」儒雅青年發出幾聲大笑,道:「此人叫作『顧傾城』,真乃人如其名;自從一劍打敗五名白雪城堡的導師之後,便有了『一劍顧傾城』的美譽。」
「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還是有人質疑儒雅青年的話,不過不少人都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倘若是男子有如此天賦的話或許有不少人會妒忌,但女子就不同了,會給了人很多遐想的空間。
儒雅青年說的『一劍顧傾城』倒是真的,他亦知道假話和真話只有混在一起才能有更多人相信;即便他說的事情,幾天後消息傳到了這裡,也不會有人覺得他說了假話,還會認為他的消息靈通。
…
顧無恨聆聽著周圍的聲音,一直未發一言,這時他把自己的衣襟拉了拉,語氣難以令人捉摸的自語道:「呵?『一劍顧傾城』倒是合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