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窖 第101章 嘴之禍
    黢黑的洞穴似乎吞噬了所有的光芒,即便可以照射幾百米的狼眼手電也沒有讓我們看清棺材最頂端的那根鎖鏈的盡頭到底是什麼東西。

    從這個數字來看,以馬為御,雙數是吉兆,但單數往往就是凶兆,況且任何人都不希望寓意是被車裂,那麼這棺材裡到底是什麼?難道不是真正墓主人的屍骨?可是如果不是的話,又何必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但是那個通體由玉雕成的棺材就是萬年難遇的極品。

    即便犯我必誅的強漢時代,平七國之亂的諸侯王,已經貴如天子,甚至有些地方有著比帝王更大的優勢,死後不過是在木棺的外面裹了一層玉片。

    玉以合為貴,想必當時他也想尋找一塊美玉雕刻成棺材,但可惜終究沒找到,不得以只好用玉片做成棺槨。

    非不願也,實不能也!

    而現在這個墓穴中,中間的那具棺材實實在在是由整塊的玉雕刻成的,無論是雕工還是上面的刻畫,都是精雕細琢而出的。

    在陰陽家看來,玉為君子之石,仙人之棺,鎖魂養魄,屍身不腐。這樣的棺材實在是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後漢書《方士傳》曾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喬有神術……後天下玉棺於堂前,吏人推排,終不動搖。喬曰:『天帝獨召我邪?』乃沐浴服飾寢其中,蓋便立覆。宿昔葬於城東,土自成墳。

    意思是說:有個叫王喬的方士……當然也有人稱之為神棍的,總之就是這個樣子,然後他自稱自己有神術,整天神神叨叨的,別人都嘲笑他。

    結果有一天,上天忽然掉下來一具玉棺,而且就掉在他的院子裡,於是有人趕緊過來想把這東西推走或者打開:當然,這東西不能算祥瑞的,雖然這玩意是從天而降,還是玉的,但尼瑪你拿這麼個東西給皇帝說什麼天降祥瑞的話,估計皇帝會選擇直接油炸了你。

    走之不知出於什麼願意吧,有人想把這棺材弄走,但是因為這棺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所以凡人是打不開的,結果王喬來了,說:靠,這尼瑪不是上帝想讓我單獨飛昇嘛?

    於是沐浴一下,換了身衣服自己很輕鬆就打開了棺材,躺在了裡面,棺材蓋立刻闔上了,晚上的時候給丫抬到城東,別人才想歇會兒,不想地上自然出了一個坑,把棺材埋進去不說還順便起了一個墳包。

    故事就是這麼一個故事,說起來還得感謝我的爺爺,小時候常逼著我看些書,現在才明白平日裡看多了書的好處。尤其是趕我們這一行,進到墓穴裡之後因為就有兩隻手,所以往往都是從殉葬品裡挑選出一兩件最值錢的東西,這時候就需要看你的閱歷和眼力了。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果你哪天盜墓發現一個帝王之墓,哎,看這裡這麼多殉葬品挺好,就丫的一塊破玉看著挺彆扭的,上面有裂紋不說,還有缺口,而且缺口處還被人鑲上了一塊金子,這就不倫不類了,這塊玉的整體價值立馬下了一個檔次。

    完後等你拿了最值錢的東西出去之後炫耀你的選擇,估計你的長輩就得一巴掌扇過去了:你個傻×,那個看起來不起眼還有裂紋的玉是尼瑪傳國玉璽啊……

    所以說……嗯,所以說多看些書是有好處的。說到這裡,我就不得不吐槽下我們的北方同行——那群摸金校尉。

    說實在的,論專業技能人家確實比我們高出一個層次,尤其是這幾年風頭正盛的那三個人,其中就有和常爺打過交道的胖子。人家就是牛,分針定穴,非大墓不取,這在我們行內那是相當受尊敬的,只是尼瑪那口號忒虛偽,什麼雞鳴不摸金,什麼百寶取一……實際上尼瑪說的好聽,什麼死人與活人的契約,不過是因為他們摸金校尉也不過是兩隻手,所以沒法拿那麼多東西,或者拿了那麼多東西之後遇到危險影響他們的速度。可是看著那麼多的好東西不拿畢竟手癢癢啊,怕有的人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才想了這麼一個法子,做成個規矩警示後人。

    所以我們和北方那群摸金的人有過幾次接觸,喝酒的時候都是噴他們:虛偽,偽道德,假規矩,老頑固……

    他們當然也不甘示弱,常常喝大了之後指著我和三筒的鼻子罵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媽沒有任何技術含量,丟人敗興啊!就知道炸藥,挖,破壞,沒有一點技術含量,痛心疾首啊!怒其不爭啊……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他娘的斷了傳承,這盜墓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啊……

    其實他們說的很對,如果現在這種情況,不是我們三個,而是北方那群摸金校尉,肯定會從風水上破壞整個墓穴的格局,由凶變吉,然後那些陰霾恐怖之氣自然會消散許多,至少也不會出現之前我差點被迷惑的那種情況,而我們三個現在將目光投向了玉棺最上面那條鎖鏈的盡頭,腦子裡就有一個想法,先不管上面是什麼,首先把這八匹玉馬上的鎖鏈弄斷。

    因為最上面那根鎖鏈並不影響我們開棺,那根鎖鏈與其他把根鎖鏈不同的,並非纏繞在玉棺的上面,而是在玉棺的上面直接固定住,一旦我們解開了那八根鎖鏈,那唯一的一根根本不影響我們打開這具棺材,反而因為重力的原因直接拉開上面的蓋。

    想到這裡,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了這八匹玉馬。藉著手電的光芒,我們仔細觀察了下四周剩下的七根鎖鏈,果然不出所料,那七根鎖鏈的盡頭都是一匹玉馬,而且果然是走的穆王八駿巡天下的格局。

    我們剛才那一匹是黃綠色的,而其餘的不知道用的是那種名貴的玉石,顏色各異。

    穆王八駿是為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華騮,綠耳。我們這一匹從顏色上來看自然是那匹綠耳,其餘的果然是各色各樣,每一匹的神態都不同,尤其赤驥,應該是用了紅寶石之類的東西,渾身上面在手電的照射下閃耀著莫名的艷紅色,絢爛無比。

    三筒看了之後更是狂喜不已,每一匹都價值連城啊,然而我很快打斷了他的妄想。

    「剛才的教訓還不夠啊?還琢磨著發財呢?咱們得想辦法把這鎖鏈打開,而打開的最好方法就是弄碎這些玉馬。」

    三筒一聽有些著急了,喊道:「不行,你他娘的這事浪費啊,咱不用多,弄出去一匹就夠咱們花上一輩子了啊!就算咱們要找的東西就在玉棺裡,可是那不過是張藏寶圖,咱們要找那寶藏還得費一番周折,何必呢?這些東西就在眼前,何必捨近求遠找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知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比錢更好,況且說到時候咱把這匹馬弄出去,就不碰那個棺材了,也學把摸金校尉,就取一個,到時候弄出去,就算那個寶圖裡是是金山銀山也和咱沒關係了啊。

    你想啊,這東西弄出去至少幾十億吧?幾十億還得是美元啊,就算那圖裡是金山,到時候值個幾千億,那他娘的和幾十億有啥區別啊?咱花不完啊……

    咱就學下摸金校尉的手段,雖然沒有蠟燭,但是我把衣服脫了,當個蠟燭點上……這玩意比蠟燭還亮,還不容易滅……」

    三筒一邊說著,一邊把衣服脫了下來,看了看衣服的布料,估摸著不怎麼愛燃燒,又把純棉的內衣脫了下來,跑到洞穴的東南角就要點火……

    我哭笑不得地罵道:「你他娘的還真會選,你怎麼不弄點汽油澆在上面?那樣更滅不了……」

    一邊說著,我衝過去朝三筒的屁股就是一腳,老貓在後面罵道:「白癡……」

    「三筒,聽我說,這馬不能要,剛才我跟你說了我居然被蠱惑了,那馬中間應該是空的,而且不知道有什麼邪法,到時候萬一咱們三個都中招了可就完了。」

    三筒這才想起來剛才嘔吐出來的那些蛆蟲,又是一陣噁心,終於放棄了把純棉的內衣當蠟燭也學個人點燭鬼吹燈的想法。

    而此時,玉棺內又傳來了一陣陣指甲摩擦的聲音,而玉馬的裡面也傳出了一陣詭異的呻吟聲和哭號聲,三筒咒罵了幾句,看著我和老貓,意思是聽我們的。

    綠耳的眼睛已經在剛才被我三筒扎的粉碎,現在仍然還在往外流著汁水,三筒終於狠了狠心,從老貓手裡要來腰刀,舉起刀來用刀背狠狠敲擊在玉馬的上面。

    砰……

    玉碎裂的聲音極其悅耳,古人曾說:至悅耳者,昆山玉碎與鳳凰之嘯爾。

    想必寫這句話的人從未聽過鳳凰嘯是什麼聲音,但是昆山玉碎想必是聽過的。正是因為如此,將現實中的聲音和只存在於神話中的聲音相提並論才能體現出這玉碎的聲音之美。

    玉碎之後,玉片紛紛落地,如雨滴落地,轉瞬碎成霧,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然而這叮叮噹噹的聲音卻絕沒有那麼好聽,不但刺耳,而且有種軟綿綿的感覺……

    「這尼瑪就是玉碎的聲音?」

    不止是我,連本來一副極不情願甚至眉色間有些惋惜的三筒都感覺到有些不對。

    「這不是玉。」

    老貓盯著落在地上的玉片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砸碎過玉。」

    老貓說完之後,舉起手電對準了已經被三筒砸碎的玉馬,接著聽到了一聲慘呼。

    那聲音就像某種動物忽然被火焰灼燒到一樣的尖銳刺耳的慘叫,而我轉過頭去,也是眉頭緊鎖,三筒更是嚇得狂叫一聲,跳到了我們這邊。

    「尼瑪你的速度還真快,剛才那一下比起老貓也也不遑多讓啊。」

    我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打趣著三筒,況且三筒從玉馬的下面跳到這裡距離至少有個五六米,我自忖自己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三筒這傢伙果然在遇到驚嚇的時候可以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戰鬥力。

    「他娘的……那……那是什麼東西?」

    果不出我們所料,這玉馬果然之後薄薄的一層外殼,但這外殼極堅硬,在三筒的一刀過後,終於露出了裡面東西。

    那東西渾身都是腦袋,或者說幾十個人頭被人為地佈滿了怪物的身體,怪物還能看出來有是人形的樣子,但是渾身上面流著黃綠色的膿水,渾身上下都是人頭,而且每個人頭都無比清晰,形態各異。

    每個人頭都是從脖子處斷掉後被人用某種方法安放在怪物的身上,因為滿身都是,所以這怪物臃腫了很多。

    老貓的手電一照過去,或許因為幾千年都不曾見光的原因,那些眼睛猛然受到這樣的刺激,都尖叫起來,大概刺眼的光芒灼燒著他們的眼睛。

    而這樣的叫聲不止一個,而是似乎每個頭顱都在呼喊都在狂叫,而且神態各異,有的恐慌,有的恐懼,有的憎惡……

    而那些沒有被強光照射到的眼睛則忽然全部睜開,一瞬間那怪物的身上幾十雙眼睛一起看著我們三個,而沒有被光線直射的頭顱甚至有的還斜著眼睛看著上面那些被手電光芒直接照射到的頭顱,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

    最上面的頭顱應該就是這個怪物的本體頭顱,脖子處貼合的非常完美,沒有痕跡,而不是像其餘的地方明顯是將怪物的皮膚撕掉後將頭顱粘合在上面的。

    最上面的頭顱雙眼已經被我和三筒扎瞎了,徹底地毀掉了,上面留著惡臭的汁水,滴滴答答地朝下滴落著。

    「饒了我吧……」

    最上面的頭顱這樣呼喊著,而接著就有幾十個聲音傳出來……

    「殺了他……哈哈哈,殺了他……我才是真正的頭……」

    各種聲音充斥在狹小的空間中,有絕望,有慘呼,讓人忍不住想摀住耳朵。

    而那個怪物正在求饒,卻忽然發力衝向了我們,每張嘴都張了開來,露出了長長的牙齒,似乎看到了什麼美味一般,更詭異的是雖然他們每隻眼睛都盯著我們三個,嘴裡卻還不停地在吵架,互相咒罵著。

    然而每個頭顱鑲嵌的都很完美,無論怎麼用力也不會咬到其餘的頭顱,而怪物發出各種奇異的呼喊聲朝我們衝了過來。

    老貓急忙從三筒的手裡搶過來腰刀,朝著怪物劈砍了過去,然而在腰刀就要看到一個頭顱的時候,那個頭顱忽然從嘴裡吐出一股綠色的汁液,瞬間凝結剛才玉馬那樣的硬殼。

    砰的一聲,刀身雖然砍到了那裡,但是因為玉殼的阻擋,老貓的這一刀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傷。

    我和三筒急忙拔出腰間的匕首,和老貓呈三角站位將這個怪物包圍在了中間,然而從背後偷襲的想法卻根本沒有了任何意義,因為這怪物的四周都是眼睛,也就是說身前身後其實都是一樣的,每一個頭顱的眼睛都可以看到我們,而且怪物的身子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被不同的人頭指揮著,而是彷彿一個一樣,絲毫沒有慌亂,那些森白的牙齒咯咯響著,而絕望中透漏著怨恨的眼睛則緊緊盯著我們三個。

    接著,我們聽到了遠處那種刺耳的玉片落地的聲音,其餘七匹玉馬忽然自己碎裂開了,彷彿上百人的尖叫聲在洞裡迴盪。

    「退後,小心背後。」

    老貓揮舞著腰刀,而我們三個急忙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以防止別處的怪物從背後襲擊。

    因為玉馬紛紛粉碎,所以青銅鎖鏈都掉在了地上,那些怪物看我們站到了牆壁邊上,臉上都是陰沉地冷笑,而我注意到那些後來的怪物似乎很害怕中間的那個玉棺,都是緊緊貼著牆壁朝我們包圍過來。

    老貓又是幾刀劈過去,雖然刀刃被那些怪物吐出的綠色玉殼擋住,但還是把他們逼退了不少。

    然而我和三筒這邊就沒有這麼好的局面了,我和三筒只有一柄匕首,況且自身的實力也沒有老貓那麼強,只能不斷地防守著,然而這還和與粽子爭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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