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前,警車拉著警笛呼嘯而來,石大倉戴著手銬,被警察押上警車。
趙燕子聽著外面的警笛,驚恐著,亢奮著,向著門外衝去,半夏和紫蘇拚命拉著她。趙燕子掙脫著說:「警察來了,李智說得沒錯,我是兇手,我害死了自己男人,我死有餘辜!讓我去自首!我有罪!!」
趙燕子掙脫而去,蹣跚著出門,撲到門邊,突然被兩個人堵了門。田立功和張華站在門口,田立功過來就扶趙燕子,滿是愧疚,熱淚盈眶。
趙燕子木然愣在那裡了,因為田立功在鞠躬道歉,一個90度大躬鞠下,真心實意的。趙燕子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田立功說:「親家,田蜜把當年的真相都告訴我們了,太讓人吃驚了,原來你根本不是想害我,李黛玉帶著身孕進廠,你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一直錯怪你了!」
田立功情緒激動,深深地內疚著,張華趕緊過來討好趙燕子說:「就是,親家,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所以我們馬上就來醫院。老田後悔了一路,這麼多年,都是他不好,誤解了你,你就接受我們賠禮道歉吧。」
田立功和張華等著趙燕子點頭。半夏和紫蘇擔心地看趙燕子。但是趙燕子仍舊沒有任何表示,大家疑惑地面面相覷,不知道趙燕子的意思。
田立功急了,說:「親家,我是真心的,難道你還要我下跪嗎?」
趙燕子憋半天,突然爆發出最響亮的大哭,釋放了委屈和壓抑:「不,同事一場,親家一場,還是冤家一場,我認了!」
田立功感動著:「我太感動了,你比我心寬,你才是宰相肚子裡能撐船,我自愧不如。」
田立功再次鞠躬致歉,趙燕子突然失態,捶打自己:「別得瑟了,我沒你想得那麼好,現在最該道歉的人,是我,我恨不得現在死了,親口去告訴董惟一,我對不起他,我得為他償命啊!」
趙燕子還要往門外撲,被紫蘇和半夏拉著,田立功和張華擋住了門。田立功說:「親家,當年的事不清不楚,本來就沒結案,你這是何必呢?」
趙燕子還在哭著懺悔:「我自己結了,我才是最大的罪人,我殺了自己男人,真受不了這份煎熬,我得去自首,就是關監獄,挨槍子,我都認了!」
張華也趕緊說:「親家,你別給自己定罪,我幹了一輩子公檢法,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會想辦法,讓每個人的良心得到安寧。」
「可我不配啊!老天淨給我些貴人幫我,可是越是這樣我越難受,我自己『作』下的,只有受點懲罰,才能叫自己好受。親家,誰也別攔我,就讓我去自首吧!」趙燕子再次向著門外衝去。藍博跑來,沖半夏和紫蘇就去了。
藍博喊:「我老爸快不行了,半夏,紫蘇,不管用什麼辦法,我們得弄醒他,救他!」
趙燕子一聽,趕緊催促半夏:「半夏、紫蘇,快去救人!給媽贖罪,快啊!」
半夏等人火速離去。
趙燕子情緒好了很多,還在為半夏能救人而自豪著。田立功更是,一直在誇趙燕子生了個好兒子,當初半夏想辦法扎醒了他,他一心都在針灸上。
趙燕子說:「那就好,他要是能救李智她男人,也減輕了我不少罪孽。」
「沒問題,半夏是『小金剛鑽』,他沒有鑽不透的病人。你把這麼好一個兒子給我當女婿,我賺了,都是托了你的福啊!」
「不,該感激的是我,是你背後支持半夏研究針灸,他才能到這一步。我現在好後悔啊!他是董惟一的兒子,一出娘胎他就研究那把針呢,五歲他就會畫穴位,中醫就是他的半條命啊!我幹嗎攔著他?」
田立功樂了:「可你也沒攔住,他還是成手了。半夏就是匹黑馬,咱們都等著看他爆發吧!」
趙燕子激動:「沒錯,是金子怎麼都會發光,我得把『惟一堂』所有的一切都給他,讓董惟一瞑目,讓我自己,也放下包袱。」
趙燕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期盼半夏手裡那把針能救人,因為那同時意味著,董惟一重生了。
在急診室,藍清遠躺在床上輸液吸氧,醫生護士圍著他,李智絕望到快站不住了。藍清遠生命已經無恙,但是他年事已高,腦部外傷,如果一直不醒的話,就會腦死亡。
李智拿著一條直線的腦電波圖線,顫抖著看著,猛地拿起一根針管,狠心紮著藍清遠。藍清遠一動不動,跟死人一樣。
李智手裡所有的東西都落地,趴到藍清遠身上哭著:「你快醒過來啊!清遠,你真的要變植物人了嗎?」
半夏等人趕來,藍博過來拉起李智:「媽媽,你放心,半夏一定能扎醒老爸,還有紫蘇,她都能把傷員咬醒。」
李智哭著搖頭:「可你老爸傷在頭部,怎麼針灸啊?」
半夏過來,看藍清遠頭上包得嚴實,過來捏他的四肢,半夏嚴肅地說,不一定非要扎頭部,要讓外傷病人醒過來,感覺區、運動區,還有耳穴、手足,都有作用。
李智催促著:「那就趕緊紮吧,得把藍博老爸扎醒,不然,等腦細胞死亡了,就來不及了。」
半夏拿出針來說:「好吧,我試試,人中、合谷、內關、三陰交、湧泉、十宣、豐隆、手足十二井穴,我都扎。」
半夏看了一眼藍清遠,開始進針,幅度異常猛烈,但是藍清遠沒有知覺,一動不動。半夏研究半天,仍舊無法下手,無奈收針,疑惑著說:「也許是我找的穴位不對,據說我爸當年祖傳的銅人上,有許多獨門穴位,特別是促醒,那是一絕。」
李智也證實:「對,當年董師傅一針就把我扎醒,真的與眾不同。」
半夏重新燃起希望:「我有底了,只要有銅人在,我就有信心讓藍教授醒來。」
「可銅人在哪兒啊?」李智急了。
「我挖去。」半夏堅決地說。
紫蘇大驚:「啊?哥,挖祖墳,媽她非瘋了不可。可那是咱爸的墳啊!」
李智一聽,也大驚:「什麼?你要挖董師父的墳?」
「是,我媽當年把銅人和我爸葬一起了。」
李智立即攔著半夏:「不!我不能冒犯師父,半夏,你不能去挖墳,堅決不能。」
半夏堅持著:「我一定要去,我爸就是在天有靈,也一定會理解的,如果他還活著,也會這麼做。」
那個針灸銅人,現在變成了生命的希望。
半夏接到派出所電話時,大驚,立即趕去內科病房。趙燕子在匆忙收拾著,似乎要立即出院,把東西都放進臉盆裡。一見半夏來了,趙燕子一把拉住他,激動著說:「半夏,我一刻也不能待了,只有派出所才是我該待的地方……半夏,我都想好了,你丈人和你丈母娘開導我半天,我想……」
她還沒說完,就被半夏打斷,半夏急切地問:「媽,先別說別的,我告訴你個好消息,派出所來電話了,當年殺李黛石的兇手,抓到了!」
「誰?」
「石大倉!」
趙燕子手裡的臉盆掉地上,東西撒了一地,趙燕子驚訝著,居然是他?
半夏說,石大倉因為捅藍博的老爸被抓起來,被警察審訊時,他以為出了人命,一緊張供出一樁命案,他說當年蒙面去趙燕子家強姦未遂,卻用刀捅死了一個男人……
趙燕子震驚,氣得渾身哆嗦:「他殺了李黛石!石大倉這個殺千刀的……」趙燕子眼淚流下,拉半夏,從自己口袋裡翻鑰匙:「半夏,你趕緊回家,當初李黛石賣房子的兩萬塊錢,還放抽屜最裡面,上面有石大倉的血手印,你趕緊給我拿來,別讓石大倉那個雜碎跑了,快啊!」
半夏接鑰匙跑了,趙燕子這才冷靜下來,剛想了幾秒鐘,突然悲鳴,強姦未遂?李黛石啊!你說他臨死還又保護了趙燕子一把,你是為她死的啊,她得怎麼做才能報答他啊!
那證據其實是兩萬塊錢,就是當年李黛石賣了家裡老房子,要交給趙燕子,準備結婚的那兩萬塊錢,他始終抱在懷裡,沒被石大倉搶去的兩萬塊錢。現在成了證據。半夏一拿來,趙燕子帶著錢就趕去外科病房。
一張破舊的報紙,和一大摞帶著血的錢,攤在桌子上,李智驚訝地看著趙燕子。趙燕子鄭重地說:「李智,這是你哥哥當年賣房子的錢,我物歸原主了,希望你用這些錢,為李黛石討個公道。」
李智疑惑著:「討公道?」
「是,殺他的兇手是石大倉,現在抓住了,人家警察要證據,這些錢上帶著兇手的血手印,那是你哥的血啊……」趙燕子心碎地說不下去了。
李智情緒激動地看血跡:「我哥的血?」
「嗯,這些錢,是你哥哥拿命換來的。那天,他賣了你家的老房子,拿著這兩萬塊錢,來告訴我,讓我做他的新娘。而我,也已經把紅衣服穿上了,我得和他成一家子,他讓我管錢,可是,石大倉那個雜碎為了搶錢,把李黛石捅死了……」趙燕子大哭,想起舊事,悲傷無法抑制,「他是為了保護我們孤兒寡母啊!臨死都護著這些錢,讓我拿這些錢把孩子養大,替你贖罪……」
李智摸著那些帶血的錢,心要碎了,就像摸著她哥的遺體,追根究底是她把哥害死的,李智不能原諒自己……李智傷心失態,抓住趙燕子問:「你還留著這些錢幹嗎?你為什麼不聽他的話,為什麼不花掉啊,你讓他死不瞑目!」
「我說了,上面留著兇手的血手印……當時兇手跑了,我得給他報仇啊!只有這樣,我才能報答他的恩情。」
李智感歎著說:「留了二十多年,你可真是趙燕子啊!」
「是,我趙燕子恩怨分明,這麼多年,再苦也沒有花掉這筆錢,是因為我得給你哥哥報仇,得找著兇手。我和他雖然沒緣分做夫妻,可是,他是這世界上唯一愛過我的男人,他笑著死在我懷裡,我不能辜負他對我那片心呢!」趙燕子再次號啕,那是真正的心碎。
李智聽得泣不成聲,使勁抓住了趙燕子:「我謝謝你,讓我哥哥笑著走的。我知道了,我哥這輩子沒白活,因為他愛過,也被你愛過,還被孩子惦記,他值了!」
兩個女人,為了緬懷同一個男人灑下眼淚,她們共同期待著一個公平的結局。
派出所裡,血紅的手印摁下,石大倉承認殺人事實,戴著手銬腳鐐被警察帶走,他神志仍舊不太清楚,嘴巴裡一直在念叨著:「我兒子二十七了,我有後了,我五個閨女,三代單傳,他是我的根呢,祖宗,我的血脈留下了……」
槍聲響起,似乎也給藍博的身世畫上句號。
但是,最戲劇化的句號,卻是艾佳畫的。艾佳說,離婚吧,是她甩藍博,不是被藍博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