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結束後,錢二彪又分別和胡鐵柱、黃志瑋做了單獨溝通,雖然沒有邀請我列席,但我基本能想到他們的溝通內容,無非就是加強對新進人員葉子的思想管控,以及對我的行動管控。
我很擔心黃志瑋會突然向錢二彪發難,儘管我們掌握了錢二彪私吞大家加盟連鎖門檻費的證據,但是如果不充分準備,很可能會被老奸巨猾的錢二彪倒打一耙,這傢伙雖然不屬豬,但我經常聽人喊他二師兄。
還好,錢二彪和黃志瑋溝通結束,兩人都心平氣和地走出房間。黃志瑋還是能沉住氣的,他深知不打無把握之仗的道理,就像他當初雖然喜歡趙紅梅,但知道自己毫無勝算,只好放棄進攻,把對趙紅梅的情感默默壓抑在心底,無數次濕了被窩,還有內褲。
我和黃志瑋說好了,要在沙田夜話欄目討論一下彈劾錢二彪的議題。錢二彪走後,我倆又躲到衛生間,開始商議今晚的會議議程、參會名單。我看紅鼻頭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前幾天我和娃娃臉一起鑽廁所,今天我又和黃志瑋一起躲進衛生間,他一定是對我海納百川的胸懷、絕不挑食的作風產生了莫大的敬仰之情。
我和黃志瑋在擬定參會名單的時候,又發生了爭議,到底該不該叫上丁大哥和楊彩燕?
我的意見是把所有人都叫上,要集中所有力量,矛頭一致對外,但是黃志瑋不同意。
黃志瑋憂心忡忡地說:「丁大哥是錢二彪的表哥,我擔心我們這邊擬定了計劃,那邊丁大哥通風報信,讓我們功虧一簣。」
我搖搖頭說:「不過是遠房表哥而已,我想他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而且他也是受騙者,他要是知道自己的錢被二彪黑了,肯定比跑了老婆還要心痛,我相信他會跟我們站到同一條戰線上的。」
黃志瑋有些遲疑道:「那好吧!算丁大哥一個,可是楊彩燕真的不能叫上,她是錢二彪的女朋友啊!」
我不以為然地說:「女朋友只是過去時了,現在楊彩燕應該是我們這群人中最恨錢二彪的一個了。」
黃志瑋不放心:「可是有句話叫一夜夫妻百日恩,錢二彪和楊彩燕不知道做了多少夜夫妻了,我怕他們還有感情啊!再說,錢二彪很可能把楊彩燕的錢交到公司去了,她和我們立場不一樣啊!」
我想了一想,也對,楊彩燕看到了自己的收款收據,她沒被錢二彪騙財,只是被騙了色。我點頭道:「好吧,就不讓楊彩燕參與了,正好讓她陪著葉子,否則我還不知道怎麼處理葉子呢!」
商量完畢,我和黃志瑋出了衛生間,紅鼻頭陰陽怪氣地對我說:「你這樣朝三暮四的,娃娃臉會傷心的。」
娃娃臉有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也絕對不會因為這件事傷心,我們都是健康而正常的男人。只是為了策反的革命事業,不得不用特殊的手段來掩護自己。這跟余則成晚上搖床迷惑敵人是一個道理,至於每天晚上都搖是否有炫耀自己能力的嫌疑,我想多少都有點吧!就像胡鐵柱炫耀自己的女人緣一樣,這都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本領。
不過,他這個青梅竹馬的女伴葉子讓我感覺像是青黴素過敏,在我們的沙田夜話節目開始前,葉子還給我們製造了不大不小的麻煩,葉子說她晚上睡覺怕鬼,非要同胡鐵柱睡在一個房間。葉子這樣健壯的身材,什麼鬼見了她都會退避三舍的。再說,大沙田根本就不會有鬼,這個不大的開發區擠滿了全國各地的人,少說也有好幾萬人,人氣這麼旺盛的地方,鬼是不敢來的。就算是鬼來了,加盟連鎖行業這幫瘋狂的從業者,一定也要讓它們先交上3500元的門檻費再說。
胡鐵柱的一臉正色地說:「我們公司有嚴格的規定,絕對不允許男女同寢,否則要開除的。甚至是夫妻,也要分開居住,為的就是一心一意做好這份偉大的事業。」
我被胡鐵柱大義凜然的作風感染了,我真想為他大聲喝彩:對,就是這樣的,就算是飢不擇食,前提條件那也算是食物啊!
在楊彩燕的勸慰和鼓勵下,葉子和楊彩燕去女士房間裡休息去了,其實我挺同情楊彩燕的,和葉子一起睡覺,很可能會做噩夢的。如果楊彩燕說一聲,我甚至願意為她分擔憂愁,我會毫不猶豫地和葉子交換床位的。
沙田夜話欄目開始了,沒有女士參與的沙田夜話,我們的話題一般都會更開放,思維更活躍,臉皮也更厚實。
丁大哥又駕輕就熟地說起了帶著濃郁鄉土氣息的黃色小笑話,使得房間更加燥熱起來。但我知道,今晚有正事要幹,趁著大家還一片哄笑的時候,我強勢插入了話題。
為了不破壞熱烈的氣氛,我順勢問了大家一個問題,我說:「我們很久沒見到蔣小旗了,大家想不想她?」
這個問題讓大家安靜下來,只聽紅鼻頭幽幽地說了一句:「小旗是7月19日離開我們隊伍的,今天已經7月27日了,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小旗了。」
紅鼻頭原來記得這般清楚,我忽然發覺這個傢伙,自從蔣小旗離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悶悶不樂了,似乎他一直對蔣小旗頗有好感的,沒想到被錢二彪捷足先登了。
丁大哥也憤憤不平地說:「這個彪子,雖然是俺表弟,俺還是要罵她兩句的,太花心了,彩燕是多好的姑娘啊!他說不要就不要了,唉,簡直王八吃大麥,糟蹋糧食啊!俺老婆俺用了這麼多年,也沒捨得扔啊!」
胡鐵柱跟著附和了一句:「這算什麼,這傢伙在學校的時候,曾經把一個女孩搞大了肚子,連B超都不陪人去做。」
看著大家苦大仇深的模樣,我忽然覺得這個團隊裡都是錢二彪的敵人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極為利好的消息。
我趕緊接著話頭說下去:「其實錢二彪最可惡的地方不是欺騙女孩的感情,不是不帶女孩去做B超,也不是欺騙女孩的貞操,,而是欺騙大伙的真鈔!」
大家一時之間沒有聽明白,都在發愣,紅鼻頭摸不著頭腦地說了句:「我的貞操在上初中的時候就沒有了!」
黃志瑋忍不住了,恨恨地說了一句:「錢二彪把我們的錢都沒有交到公司,而是落入了自己的腰包,媽的,這傢伙把我們大夥兒都騙了!」
這一句話立刻炸開了鍋,一時之間,大家都控制不住情緒了,七嘴八舌地吵開了,大都是質疑的聲音,詢問我和黃志瑋有什麼可靠的證據,不是因為我們詆毀了偉大領導錢二彪在他們心目中的光輝形象,他們都不願意面對這個可怕的事實!
其實,大夥兒的錢流入了錢二彪的錢包並不可怕,大家都知道那是被騙了,最可怕的是大夥兒的錢流入了加盟連鎖這個騙子的錢包,大家不僅否認上當受騙,還要死心塌地在這裡堅守下去,等待著沒有明天的明天。
我忽然覺得,從這個方面來分析,我還要真心感謝錢二彪,只有他幕後伸了黑手、拿了黑錢,大家才會覺得被騙了,這對於我們這個團隊的思想解放,起了非常關鍵的作用。任何事情都要辯證地去看待,這句話沒錯的。就像是我雖然被騙到南寧大沙田,但是增長了我的見識;我雖然在這裡吃不飽,但是鍛煉了我的耐餓能力;我雖然錯過了水仙兒,但是,沒有但是,錯過水仙兒,再怎麼辯證去看,都是我莫大的遺憾。
在群情激奮的時候,是討論不出什麼有用的結論的,於是我讓大家趕緊安靜下來,然後一一回答大家的問題。
首先,問的最多的就是我們如何有了這樣讓人傷心欲絕的調查結果。我和黃志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我們和賈總的談話內容,大家先是驚愕,然後是憤慨,最後和黃志瑋一樣變現出了可憐的懷疑,也許賈總說的是假話呢?
我無情地點燃了大家的救命稻草,我冷靜地說:「其實,我早就在調查錢二彪貪大家錢的事了,以前,我和娃娃臉偷偷討論過,在座的各位,噢,不對,在躺的各位,你們都交了錢,可是誰曾經拿到過公司的產品?」
大家陷入一片黯然,沒錯,沒有人收到過產品,大家在向錢二彪索要產品的時候,都被他教科書式的回復托辭給擋了回來:產品不重要,我們誰也不是為了購買產品而加入加盟連鎖的,我們的真正意圖都是掙大錢,所以產品只是個媒介工具而已。購買的產品都寄放在公司了,反正我們也不需要。
胡鐵柱還不死心地問道:「我們沒拿到產品,並不能代表沒有產品,也許真的是寄放在公司了?」
好吧,看來我不出殺手鑭你們是不會面對現實的。我猛地從地板上坐起身來,字正腔圓地說道:「各位聽眾,我就如實說了吧!我和娃娃臉曾經去公司查詢了一下,錢二彪根本就沒有主管級別,當時我還納悶,心想他們弄錯了,後來聽賈總一說才明白,他名下只有兩個客戶,根本夠不上主管,當個豬倌還差不多的。」
各位看官,你們就原諒洒家吧!我確實沒有在公司查到錢二彪的信息,我不是有意要說謊,真的,為了說服這群固執的人,我不得不扯個謊,為了救人而撒謊,我覺得這才是善意的謊言吧!
黃志瑋聲音大了:「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跟我說,害我們被蒙在鼓裡這麼久!」
我歎了口氣說:「唉,當時我以為他們弄錯了,錢二彪作為我們的領導,整天日理萬機的,我怎麼敢隨意冤枉他啊?」
「屁領導,豬狗不如!連他表哥的錢都騙,我今天起,就沒有這個的表弟,要不是因為打不過他,我明天就跟他翻臉!」丁大哥也憤怒了。
除了憤怒的情緒,還有悲傷的情緒,胡鐵柱帶著哭腔說:「怎麼辦,怎麼辦?那3500塊是我哥的老婆本啊!我哥說了,我要是弄丟了他的老婆本,我就要給他當老婆的啊!我女朋友怎麼辦?」
我心有慼慼地拍拍胡鐵柱說:「你不用擔心紅梅,我會照顧好她的!」
胡鐵柱甩開我說:「誰要你照顧了?」
丁大哥氣呼呼地說:「哭個屁啊!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找錢二彪算賬,他要是敢不把錢退給我,我就跟他拚命。」
黃志瑋和紅鼻頭也義憤填膺地喊道:「對,跟他拚命,他一個人打不過我們這些人的。」
胡鐵柱還是幽怨地說:「我不想拚命,我只想要回我的錢,我只想回家,和紅梅在一起。」
黃志瑋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活該他總是欺負你!」
胡鐵柱好像是沒有聽見黃志瑋的話,他輕聲說:「千不該啊萬不該,鬼迷心竅想發財,結果不僅沒發財,還被人騙了財,所有的這一切禍事,都是源於貪慾啊,可怕的貪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