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
親愛的簡,我再一次吻你!路途中我看到一家集夢愛好者協會,離大理50公里之外一座小鎮,六月已經降臨,在這座小鎮上雲集著許多人,他們是集夢愛好者協會的會員,而面對著他們我卻情緒低落,彷彿在經歷了一種旋轉、飄浮之後我必須經歷另一種氣餒,哦,氣餒,面對著許多人,他們夢的蝴蝶很可能早已穿巡在小鎮華爾茲閃亮的節奏之中,一個身穿黑布衣的青年男子看見了我的這種氣餒,他走上前來問我想不想加入集夢愛好者協會?簡,我搖搖頭,就在那一剎哪,在那熱烈的氣餒之中,我的所有夢突然喪失殆盡,我垂頭喪氣,第一次感到我彷彿快死了。
簡,我徘徊在集夢愛好者協會的外圍,我變成了一個喪失夢的女人,現在,我與你談論死亡,你有沒有害怕過死亡,或者說你有沒有被死亡干擾過,簡,死亡,夢沒有了,剩下的是不是死亡,而我們對死亡又有多少瞭解啊。簡,那個男的仍站在我身邊,事實上我已經在他們雲集的圈外繞了三圈,簡,我不能沒有夢,然而,我卻在喪失夢,一點一點地在喪失你,因為你離我太遠了。而死亡呢?當我將自己的影子環顧了一遍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影子變得纖細,難道這就是死亡嗎?美國一位生物學觀察者劉易斯?托瑪斯在他一篇題為《暴屍野外》的手記中的結尾寫道:「過不了五十年,替換我們的後人要超過此數的兩部。
難以想像,有這麼多人死亡著,我們還怎麼能繼續保住這一秘密,我們將不得不放棄這一觀念,不再認為死是一種災難,是可恨的事,或是可以避免的事,甚或是奇怪的事。我們將需要多知道些我們之外整個生命系統的循環,知道我們跟這一總過程的聯繫。任何事物的生,都是某一事物的死換來的,一個細胞換一個細胞。意識到這同一步過程,許是一種安慰。這種過程表述如下:我們都在走著下坡路,我們的夥伴遍天下。」按照劉易斯的觀點,死亡是一種推動我們認識生命的短促或長久的唯一方式因為只有死亡可以證明我們有一天必須去死。簡,親愛的簡,我沒有夢,所以我不可能進入集夢愛好者協會,我與你談到了死亡,然而,一種熱烈的氣餒卻使我在旅途中。
蘇修
1998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