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單獨送一個玉佛,那是很好的,晶瑩剔透顏色漂亮,擺在托盤正中很吸引眼球。可是旁邊擺上了那麼一大塊東西,頓時就不顯眼了。而那一大個翡翠底座,顏色質地雕工都不好,整個檔次都被降低了。大卞噗茨一下就笑了起來,「李老闆來得匆忙,送的禮物也是別緻。不會是剛才過來的時候在路邊小販那裡買的吧?」
「大卞啊,你送的這個翡翠觀音,漂亮是漂亮了,就是太小了一點,不會是用什麼下腳料做的吧?」王顯兒立即出來救場了,「再說了,男戴觀音女帶佛,給向奶奶送壽禮,你送個觀音算什麼意思啊?不會是剛好有一個觀音就送過去了吧?」
說起這個大卞就有些尷尬,他是一門心思拍馬屁,把馬千竹母親的相貌劃倒了觀音上,結果找的幾個技師不太行,畫到紙上還很像,雕刻出來就一點影子都沒有了。本來預計這還有幾天能夠補救,馬千竹又忽然提前了生日宴會,結果就變成這樣了。「你自己看看嘛,這裡十幾樣的生日禮物,你說哪一樣最漂亮?」大卞很不服氣地說。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片心意,這些什麼翡翠珊瑚的,吃不能飽,穿不能暖,也就是擺在那裡看一看罷了。大家不如來吃一點東西,也算是大家來沾一下老婆子的喜氣。」向奶奶連忙上前阻止,「小馬啊,拿些小碗來,壽麵和桃子每人分一些,還有這個肉包子。」把這種肉包子切開似乎也太小題大做了,不切開又分不勻。想著的時候,她拿起一個肉包子來咬了一口,「這肉包子還真不錯啊,大家都來嘗嘗,也切開了吧。」
於是肉包子被分開十幾份,放在托盤上面,和其他的壽麵壽桃什麼的一起到處傳,別的東西也就罷了,吃了肉包子的人卻都交口稱讚,不少人還多吃了好幾口。按照一般的規律,這些多吃的人要麼是沒有自制力,要麼就是在團體內部位置較高。而這個團體起碼有兩個省部級,所以很有記錄的必要。但是李穆現在肚子餓的咕咕叫,轉到來的時候包子又被吃光了,哪裡還有心思記著這種數據啊。
「這包子怎麼這麼好吃啊?」向奶奶問,「我好久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包子了。就好像是小時候吃得豬肉包子一樣。我們那時候肚子餓得要死,吃什麼都香。吃橘子啊,把皮都吃了,有時候上著課,實在是餓的頂不住了,就把作業本撕下一頁,捲成一條一條的,吞下去。偶爾有包子吃,那可真是香啊。後來條件好了,包子也能夠隨便吃了,但是怎麼吃都沒有以前那個味道。」
「媽,這你就不懂了。我們李老闆,辦了老大一個養豬場,專門養雪花香豬。那些豬肉可好吃了,」馬千竹一下子就把第三監獄那位不知名大廚的功勞安到了李穆身上,在場唯一知情的王顯兒當然不會拆穿,只是掐了一下李穆的腰,「現在那個養豬場可大了,年產40萬頭。也難為李穆千里迢迢得給您送這麼一盤壽包,不過雪花香豬脂肪含量高,媽你有高血壓,以前我就不敢給您吃,現在也不要吃那麼多吧。」
「不敢吃你個頭!明天就給我弄一扇雪花香豬來,我要燉一鍋排骨!」向奶奶說,「人活在世上,不能吃不能喝不能抽煙,那還有什麼勁啊,不如死了好。小穆啊,你養的豬在京城有賣的沒有?要是有的話,你直接給我送半扇豬肉過來吧,多少錢我自己給你。馬仔你可真是不孝順,又什麼好東西自己吃,吃完了還不告訴媽!」
京城這兒當然有雪花豬的經銷商,要半扇豬過來應該也不是很難,再不濟讓平原省那邊打飛機緊急送過來,也不過就是幾千塊錢飛機票罷了。馬千竹朝著李穆送了一個眼色,讓李穆答應下來。李穆於是記下來,讓這邊的經銷商每個星期送半扇豬過來馬千竹家。
在食物上面被李穆比了下去,大卞自覺臉上無光,他送的壽桃是自家農場出品,只管漂亮,要求隨時都有,真吃起來的味道卻沒有多在意過。以前也從來沒試過送別人壽桃,別人居然會當場吃掉的,一般不都是擺起來等爛了就扔掉嗎?於是他就設法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導到壽禮上面去。
「馬老師吩咐我們說不要送太貴重的東西,我千挑萬選,才算是找到這個價格便宜的這個帝皇綠玻璃種的翡翠。就是個頭有點小,不如李老闆送的那個這麼大。不知道李老闆哪裡找到這麼便宜的大塊翡翠……」說話間他已經看到底座旁邊那個玉佛了,下面的話頓時被堵著說不出口,幸好那個玉佛大是挺大的,也是帝皇綠,但卻夠不上玻璃種,最多能算冰種,比他的觀音輸了一籌。
「不錯不錯,小孩子有心了。」向奶奶隨便看了看,她當然知道帝皇綠玻璃種是翡翠中最昂貴的品種,只要一小塊就貴的要死,要是拿來做手鐲,那價格就沒辦了。不過她這種身份地位,別說帝皇綠玻璃種,就是再貴十倍的東西也不會多喜歡。
「這個玉佛……」老太太看見李穆送上來的玉佛和底座,卻是大吃一驚,也不去管那個玉佛,而是對著底座仔細觀摩了起來,看了一會兒,她招了招手,就有人送上眼鏡,她還說,「把我的放大鏡好分光儀拿來。」那邊就送上放大鏡和一些李穆不知道是什麼的裝備,老太太把底座放在桌子上,拿起儀器仔細分析,很有專業架勢。
「向奶奶是學地質的,分析珠寶成分很有一手。」王顯兒小聲給他解釋,「你送的這個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雕刻的這麼醜?不會是假的把?那個翡翠玉佛倒是還不錯,起碼值個幾百萬的,但為什麼配個這麼醜的底座啊?」
這都是命啊……李穆滿腔的冤屈無處申訴。這時候馬千竹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上前說:「媽你看什麼呢?哎,小穆啊,你送個這麼大塊的翡翠也就算了,也不用為了掩飾翡翠的價值,就故意弄個這麼醜的雕工上去吧?這塊翡翠的有一斤多了吧,也得值個幾百萬。可是被你這麼一刻,連幾十萬都不值了。」
馬千竹這麼一說,大廳裡的人都哄笑起來,大卞還說:「李老闆這一招好啊,以後我要送別人東西,就找個差勁的玉石雕刻師傅,不,直接找個學徒就行,弄得醜醜的,價值就低了,送出去以後人家隨便磨一磨,就用自己的勞動賺了錢。好招,好招啊,這是不是你們山南省流行的法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果然是……」
無緣無故變成了他山之石的李穆自然不高興,名字都叫做大卞了,還當自己是金玉啊?可是他還沒想出來怎麼反擊,那邊向奶奶就說話了,「你們這幫傢伙懂什麼!」說著她很快的瞥了一眼角落處的一個老頭子,「你們說,這兩樣東西比起來,哪一個雕工比較好?」她舉起玉佛和底座問。
這個問題還用得著回答嗎?當然是玉佛的雕工比較好,就算是李穆這樣的外行都看得出來。他關心的不是答案,而是向奶奶看的那一個老頭子,那傢伙貌不驚人,身材只比向奶奶高一點點,面目和向奶奶有些相像,沉默寡言,一直都沒怎麼說話,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雙手粗糙,看著像是體力勞動者。這人究竟是誰啊?
「這個……媽,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怎麼看都是玉佛的雕工好啊。」馬千竹說,「這玉佛形狀圓潤,神態自然,一看就是大師的手筆。我看至少是國家級的大師,雖然我看不出具體的流派,但是這個雕工,已經不用說了。但是這個……這個勉強說是煙灰缸吧,雕得亂七八糟,好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樣。特別是這條蛇,你說這裡放條蛇是什麼意思啊?根本就沒淵源胡來嘛!」
「你懂什麼啊!」向奶奶劈頭蓋臉把馬千竹罵了一頓,「小時候叫你認真讀書,你就會調皮搗蛋,長大了也是不學無術。我叫你多看書,多請教人,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話?都是在那裡瞎搞!不會就不會吧,可以請教專家,你又在這裡胡說八道,玉石的事情你懂個屁啊!這個玉佛的確是大師手筆,但是這個煙灰缸……這個底座更加的厲害,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了。這些線條看似幼稚,其實古樸可愛,大有三代遺風。懂不懂啊你?」
馬千竹自然是不懂的,他看來看去都看不出來什麼三代遺風,可是自己母親都發話了,就算沒有三代遺風,也得來個東西周吧?「媽你說的是。」馬千竹賠笑說,他也看了一眼角落裡面那個老人,「說起玉石雕刻,舅舅最懂了,讓舅舅來指點指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