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現在就流行了？還是李戴濱也是穿越的？李穆嚇了一跳，不過再怎麼看，這個嘮嘮叨叨的中年婦女也不像是穿越者啊。就這麼一愣神，李穆居然錯過了最佳的機會，讓李戴濱繼續往下面嘮叨，她喝了一口茶，繼續說：「機械製造這行業是好幹的嗎？辛辛苦苦幹了十幾年，總算是賺了一點錢。我就和我爸說，趁機轉型做外貿算了，要不大家分紅分了也行。可是我爸和其他的股東又被我老公說動，把那點錢全扔到新廠裡面，還借了一大筆。本來我還想著能過一陣子舒心的生活呢，這麼一來，又是緊巴巴得了。我看中奔馳S600好幾年了，到現在都沒買到。」
奔馳S600多少錢來著？李穆不是很記得了，應該是200多萬吧。李富貴的座駕也是這一款，不過他買車的時候，李穆壓根就沒關心過，買回來也覺得這車豪華是豪華，卻有些老氣。「大姐你家那麼大的廠，投入很快就能賺回來的。」李穆說，「不要說S600，」可是李穆一時又想不起什麼比S600還要高級很多的商務車，寶馬啊雷克薩斯啊奧迪啊捷豹啊比奔馳還是要低一點，別克豐田什麼的就不用說了。他只好硬湊一個，「就算是S6000，那也沒問題啊。」說完了李穆才想起勞斯萊斯來，腦子怎麼總是慢一拍呢？
不過這話效果卻是很好，李戴濱好像聽到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了好一會兒，才忍住笑，和李穆說：「你說話真風趣，到奔馳出了S6000的時候，說不定你也買得起了呢。」
我現在就買得起，李穆心裡說。當讓嘴裡李穆還是裝作很高興的樣子：「承您貴言啊，要是到時候我發達了……」李穆又頓住了，發達了要怎麼辦呢？如果發達了我就送你一輛S600？要是李穆是窮人，那當然隨便說就可以了，可是現在李穆是真的發達了啊。如果隨便說了又不兌現，好像在故意騙人一樣。不行，以後要離謝國遠一點，不能再沾染他胡說八道的壞毛病了。憋了好幾秒鐘，李穆才說，「要是我發達了，就把添翼機械廠買下來，姐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李戴濱又哈哈大笑起來，連連拍著李穆的肩膀說：「弟弟，你還真行啊，一點虧都不肯吃。我還以為你要說發達了就送姐姐一台奔馳S600呢，沒想到是要把機械廠買下來啊。我和你說，別看機械廠規模大，工人多，整天忙忙碌碌的就以為機械廠很賺錢，其實根本就沒用，利潤少得很，和你們房地產業沒得比。再說了，添翼機械廠也不是我家一家的，股東十幾個呢，我家只有20%的股權，雖然是第一大股東，可離控股遠著呢。我們是有限責任公司，別說把整個機械廠買下來，就是要入股，就得全體股東同意才行，這是公司章程規定了的。」
李穆對他們公司的章程一點興趣都沒有，剛才說到房地產利潤的時候，他企圖插嘴。可是李戴濱戰鬥力太強，說話又急又快，錯過了最好的插嘴機會。這時候回頭去說，好像又太刻意了一點。於是李穆決定先捧她一捧，「有限責任公司是麻煩一點，不過要是轉成股份制有限公司，那就沒問題了。」有限責任那是有限得很，股東最多只能五十人，什麼事情都要股東會商量過，也沒有法子公開募股。
「然後還可以上市，只要上市成功，資金不足的時候可以在股市上面籌集資金，資金充足的時候可以給自己發獎金。不論買什麼，都可以用股民的錢，那時候就發達了！對公司來說利潤率可能會降低，但是對公司管理層來說，比做什麼生意都好呢。拿了錢還可以用來炒股票，炒地產，做貸款，賺的盆滿缽滿。」
只要上了市，其實個人財產部分增加部分並不是主要的，更加重要的是，花錢沒有了限制。不論是車子房子吃飯洗澡桑拿甚至是飛機遊艇，只要能找到借口弄到發票，就能記在公司的賬戶上。要是嫌棄這些太容易被人發現了，還可以辦各種卡——當然不是說的超市購物卡，而是那些俱樂部的卡片。
那些俱樂部裡面都非常豪華，只好花幾十萬辦個卡，設施就是隨便用的，高爾夫球啊遊艇啊女人啊都沒問題，而且還有大把理由：辦那些卡是為了拓展人脈，做生意不認識人怎麼能行呢？要認識人不進入別人的圈子，不參加老闆們扎堆的俱樂部怎麼能行呢？老闆們不辭勞苦到處趕場，誰能說不對？至於很多俱樂部是一次加入，終身享受甚至是全家享受的，那也沒辦法，就當老闆們為公司獻了青春現子孫了。
這話說道李戴濱的心坎裡面去了，不過她先呸了一聲，說：「上市是為了企業更好的發展，哪裡像你說的這麼自私。」不過很快她就暴露了心聲，「要是真的能夠上市那就好了，那我也是上市公司的老總，說出去多有面子。可是上市哪裡有這麼容易的呢，不要說正式上市，就是上創業板也難啊。」
李穆對於上市也不是很懂，總之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理論上來說，只要公司股本超過五千萬元，連續三年盈利，然後持有股本超過一千元的股東超過一千人，向社會發佈股份超過25%以上的股份制公司，就可以申請上市。但問題是這需要證監會批准，需要保薦人的推薦，還要由承銷商來向股市銷售所發行的股票，這裡面的道道可就多了。李富貴弄了好幾年，花了不知道多少錢，也沒能上市，這個添翼機械廠也是一樣。
「國內不行，可以去國外上市啊。」李穆出主意說。
「國外也難，我弄了好幾年了，都沒找到門路呢。」李戴濱說，「整天不是說這裡不行，就是那裡不行，先是說我們規模太小，後來規模大了，又說我們利潤不行有虧損，找了財務公司把財務報表做好看了，哎，財務報表好看了，公司可就慘了。以前我們年年都能申請免稅，可是有盈利了，稅就沒得免了，還要叫所得稅，交得財務臉都綠了。花了這麼大的代價，結果想要上市，還是有問題，還說我們商業模式不行……商業模式他個鬼啊。」
「什麼叫做商業模式啊？」李穆對這個還真的不是很懂。
「意思就是說能不能騙人唄，」李戴濱沒好氣地說，「比如說那個什麼谷歌，做搜索引擎那個，他就有商業模式，因為以前沒有人這麼做搜索引擎。QQ也有經營模式，因為他的即時通訊這部分獨霸國內市場。其他做搜索引擎的就沒有商業模式，你做的搜索引擎比谷歌好，做的即時通訊比QQ好，也沒用，因為跟著谷歌做搜索跟著QQ做即時通訊的人多著呢，他們的技術也是跟風的，但是人家冒出頭了，這就叫做有商業模式。你沒做出頭，就是沒有商業模式，投資人就不肯投資，保薦人也不肯推薦你上市，因為上市了，股民們也不會買賬買你的股票。」
果然不愧是出國留學過的啊，看上去像是暴發戶中年婦女，說起谷歌QQ來一套一套的。「就是要做行業領頭人嘛。」李穆聽明白了。
「也不一定是要行業領頭人，有商業模式，就是說你這個做生意的辦法，很能夠賺錢，或者將來很能夠賺錢。」李戴濱說，「簡單地說，就是看誰能騙錢。我們機械廠啊，生產的都是標準的工業零件，又不是IT又不是生物製藥，也沾不上新能源的邊。接到訂單，買了原材料，就按照訂單來生產，生產完了發貨給客戶，然後等著收錢，哪裡來的什麼商業模式啊？要說技術，別說外國了，國內也有很多廠子我們是比不上的。要說規模，在省城算是大的，可是和沿海那些大廠子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就是在省內，也有好幾家國營的或者外資的廠子比我們大呢。你說能有能有什麼商業模式？」
這個李穆就不懂了，不過他安慰李戴濱說，「就算是傳統行業，也能做得風生水起。比如說沃爾瑪吧，零售超市那是多傳統的行業啊，人家就是能夠硬殺出一條血路來，1962年從一家小店做起，50年不到，現在沃爾瑪規模多大啊，有好幾年都是世界500強第一呢。」在美國，很多小鎮上面，開了一家沃爾瑪，就改變了整個小鎮的生活方式，沃爾瑪之外的雜貨店、蔬菜肉食海鮮等小超市、五金店、家電商場都會死掉，只剩下沃爾瑪一家。
「沃爾瑪我們哪裡比得上啊。」李戴濱這一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要做這麼大，難道我們你能夠壟斷機械零件嗎？那可真是太難了。沃爾瑪多少分店啊，難道我們也到處開分店？哪裡的人都需要超市，但不是哪裡的人都需要機械零件啊。我們做機械零件的，市場就那麼大，胡亂擴充產能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