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兩個潛在買家居然在自己面前達成了一致,黃老闆歎了一口氣,做生意真是難啊。「我這邊還是堅持,底價是9500萬,一切的手續我都可以給你們辦好。再減價的話,我老闆不會答應的。要知道,這裡並不是我說了算,現在這兒每個月給的報效是400萬,一年的話,那就是4800萬,兩年就是9600萬。你們不是我,老闆不可能放心的吧?這些就像是押金一樣,換位思考一下,我老闆那麼大一個領導,手底下多少人等著拿錢,一個月錢不夠,底下人肯定造反。如果你們不能保證每個月400萬的報效,我老闆肯定要拿著些押金,防止你們搞砸了啊。本來我們老闆堅持要9600的,我說了好久,他才肯降了100萬。」
「我這邊也堅持,我們只能出9200萬……嗯,小穆,對吧?」楊局長才想起來,現在他已經加入了李穆的一邊,「對於接近一億的生意來說,300萬又不算是什麼大錢,你叫你們老闆鬆一鬆口吧。」可惜的是楊局長不認識那個廳長,這種事情也太隱秘了,沒法子直接去談,真是關係用時方恨少啊。
價錢這種東西,當然是沒有這麼快能夠談妥的,兩邊車轱轆話輪流表達了:「你一定要降價,你不降價不行,反正這東西除了我們沒有人會買。」另一邊則是:「我就是不降價,反正就是不能降價,這個價錢已經很便宜了。就算我答應降價也沒用,我還有個老闆呢。」來來回回說了幾個回合以後,大家才終於累了,約好時間繼續談以後,李穆就告辭出來。
已經是一點了,對東海龍宮來說並不是很晚,在門口的迎客依然神氣完足,但是李穆卻很累了。這一天真是漫長,李穆回想了一下,這一天他學會了換燈管,修水管,幹了一個人事經理,然後又拉了幾個人合夥,把東海龍宮買了下來。當然最後這一項還沒有完全成功,不過那只是一點點價錢上的問題而已。
如果是李穆自己,那麼差不多一億的生意,300萬的差價根本無關緊要,與其在價格上面斤斤計較,還不如趕緊買下來趕緊開工。這個工作作風拿到地產上面是很合理的,在別的行業上卻未必適用。準確的說,只是適合這幾年地產行業飛速發展,只要有地傻子都能賺錢的時代。別的時候,買的總希望價格低,賣的總希望價格高,這才是普遍規律。
回到公寓睡了一覺,一睜眼已經是7點50分了,作為一個清潔員,李穆的上班時間是8點,他急忙穿好衣服刷牙洗臉開著車亮著警燈跑到了人民大樓……雖然沒有發生任何的危險,不過李穆決定,還是再捐一個希望小學好了。他停好車,拿起手機來,轉了100萬到一個捐款賬戶上面去。
這個賬戶的所有者專門為別人建希望小學,號稱是一分錢都沒拿,不過李穆知道他會貪污掉10%——做這個之前他不過是個破產的建築商,做了這個之後他倒是有車有房還養起情婦來了,要說從中沒有拿錢,誰也不信。這個比例已經很好了,至少比捐給紅十字會,然後被美美們拿去買包的好。
回到雜務科,李穆換上清潔工的制服,正想出去打掃衛生,就看見田副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他。嗯……李穆差點把他給忘記了。還有張科,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開除了呢。「你這是什麼意思?」田副皺著眉頭,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李穆啊,雖然工作是很好的,不過,要是白幹的話,我會過意不去的啊。哎,現在的保安啊,真是沒用,怎麼還讓被開除的人進來了。要是被開除的人能就這麼走進來,那些無關人員不就全來了嗎?在過幾天,那些吸毒的流浪的,我們這兒成什麼了。」
李穆也沒去管他,穿好衣服拿著東西就要走,田副搶先一步,擋在李穆的面前。「你究竟要幹什麼?」田副皺著眉頭說,「趕緊給我滾出去,不要讓我叫保安來。」要知道李穆的開除通知書可不是正規途徑下的,李穆還在人事部的職工名單上面,如果李穆不走,他就不能冤枉李穆曠工,也就不能真的讓李穆被開除了。「年輕人,我和你說,做人要向前看,不就是被開除了嗎?要接受現實,好好生活,世界大著呢,你還大有可為。聽我的,收拾好心情,再去找一份工作……」
「我幹什麼關你屁事。」李穆順手就把田副推開了,這話留給田副自己剛剛好。不過到時候田副肯定是大吵大鬧,說不定還會威脅說要把公司的秘密爆出來。當然,公司會派人讓田副考慮清楚的。要是田副不考慮清楚,真的去爆料,那就只能讓他變成失蹤人口。不過田副手裡應該沒有很確實的證據,所以這最後一招多數不會拿出來。
「喂!大家快來看啊!」田副眼見李穆不上當,情急之下,就大叫起來,「李穆這個傻筆,昨天已經被開除了,今天卻還來上班,真是笑死人了喂!」雜務科的人都是8點上班,這時候已經差不過到齊了,聽到聲音都圍了上來,不斷的互相低聲問究竟是什麼事情。別的部門的人,雖然是八點半上班,可是來得早的人也到了,漸漸的周圍人越來越多。
「你是怎麼了?」文姿也來了,好奇的擠上來問。
「這傢伙明明已經被開除了,卻還賴著不走!」田副大聲做解說,「你們見過這樣的傻筆嗎?」其實他的心裡也是暗暗叫苦,事情鬧得太大了啊!萬一要是人事部哪個主任或者資深經理注意到了,好奇起來回去一查,不就露餡了嗎?要趕緊的把李穆趕走才行,「上班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是不是不能上班,你就沒法子活下去?」
看著周圍這麼多人,李穆只好說,「你上或不上,班就在那裡。」然後正想趕緊走掉,就看見張科面色鐵青的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保安。那兩個保安都是不認識的……哎,最好事情不要鬧得太大,李穆都看見好幾個認識的人在竊竊私語了。還有文姿,她擠到前面,對著田副嚷嚷:「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不過是個雜務科的副科長,炒魷魚不炒魷魚,根本就不是你說了算。我們王總……」
李穆連忙拉了文姿一下,不讓她往下說,這個田副還真是無聊啊,居然能夠出這麼臭的招數。就算李穆真的是無職無權無背景的可憐人,以為自己真的被開除了。被田副這麼一鬧,李穆下不來台,肯定會去人事部門鬧的啊,田副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時候李穆自己固然會被開除,田副自己也沒好下場。
「張科,你來得正好。」雖然很好奇張科怎麼會在這時候剛好帶了保安過來,田副還是很高興,「這個李穆,昨天明明那個……犯了那麼大的錯,我都告訴他今天不用來了。他卻這麼厚著臉皮過來上班,還真是笑死人了,你說是不是啊張科。」
張科看了田副一眼,沒有說話,帶著兩個保安進了雜務科,然後開始收拾東西。兩個保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不像是跟班,倒像是監視著他。「怎麼了?」田副也進了門,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張科你在幹什麼?」他看著張科把自己的東西,那些筆、筆記本、大頭針,還有小仙人掌什麼的一股腦兒放進紙箱,「張科你要……要出去治病嗎?」
「他被開除了。」郭元榮走過來說,「你也一樣,田富。」
「郭……郭總,你說什麼郭總?」田副不可置信地問。
「我說你被開除了。」郭元榮說,他揮了揮手,另外走上來兩個安保,站在田副身後,其中一個還給了田副一個很大的紙箱。郭元榮對田副說,「現在你有30分鐘收拾東西,然後你的通行卡會失效。到時候可不要怪我們不客氣。」
「郭總,這是為什麼啊郭總?」田副滿頭大汗地問。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郭元榮說,「要是你自己不清楚的話,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說著郭元榮拿出一個大信封來,「這是三個月前你和張科寄給人社局的信,揭發我們不給臨時工買社保醫保,沒錯吧?可惜的是,那些並不是我們富貴地產的臨時工,那些是勞務公司的派遣工,勞務公司不給他們買保險,並不是我們富貴地產的問題。」
「郭總,郭總,這是誤會,這是誤會啊!」田副連忙辯解,「這都是張科,不,這都是那個卑鄙小人做的,我是被逼的!他說如果公司不得不買保險,用人成本就會大大上升,那麼公司就不得不啟用我們這些老人,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了……我完全沒有動心啊,我是被脅迫的!那個卑鄙小人說,如果我不在信上面簽名,就把我在公共汽車上調戲婦女的事情告訴警察。我真的是迫於無奈啊郭總。」郭元榮也不說話,只是冷冰冰的看著田副。他的口風又轉了:「郭總,我為公司衝鋒陷陣啊,我給公司背了無數黑鍋啊!郭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