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什麼?」王顯兒湊過去看,「不就是一個養牛場嗎?有什麼好奇怪的,去年養了幾千頭牛,賺了一百多萬,按照20年算,也不過是2000萬的盤子,生意太小了吧?你剛才還告訴我說要找上億的物業呢。難道現在你是養豬養出了心得,養牛也想插一腳?我覺得養牛比養豬好啊,豬太髒了,牛比較乾淨。而且牛是吃草的,糞便沒那麼臭。我上次去我們神農公司的養豬場參觀,那些人和我說採用了什麼什麼新技術,安全環保完全無臭,結果我一進去,差點沒被熏一個跟頭。」
「那你應該去我那個發酵床養豬場看一看,真的一點臭味都沒有。」李穆說,「我們先不要說那個,你看看這養牛場的位置!平原市桃源鄉北村!我在北村晃蕩了不少日子,根本就沒有見過這個養豬場啊。」
「北村?」王顯兒想了想說,「我也沒聽說桃源鄉有我們的養豬場。如果真有的話,那天我們帶隊去幹北村農民的話,賈宏光應該告訴我,神農公司還有這麼一個分基地在的……也許是儲備的土地還沒有真的建起養牛場來呢?」話一出口,王顯兒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如果沒建起來,怎麼會有收入呢?」
「我把那個農場這幾年的利潤加了一下,假如今年的利潤和去年持平,那麼這幾年養牛場的利潤,剛好就是神農公司扣掉的農民補貼。這個數字有些奇怪啊。」李穆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雖然有可能是湊巧,但是找人問一下又不會懷孕,所以還是弄清楚的好。如果和李穆想的一樣,神農公司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韙扣掉農民的農業補貼,就是為了給這個養牛場湊成績,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它牽涉的事情可能會很大條啊。「我們去問賈宏光吧,平原市的業務不都是他負責的嗎?」
「就這麼問,我怕他不告訴我們啊。」王顯兒說,「他對公司可是忠心耿耿。我看不如先讓馬書記把他雙規了,把他關起來用500瓦的大燈泡照一夜,等他頂不住了我們再去問。保證問什麼他回答什麼。」
怪不得去了監獄呢,「賈宏光他又不是公務員,雙規什麼啊!」李穆提醒王顯兒說。
「雖然他不是公務員,但他是黨員啊,只要是黨員就能雙規。」王顯兒說。所謂的雙規,就是監察機關有權「責令有違反行政紀律嫌疑的人員在指定的時間、地點對調查事項涉及的問題做出解釋和說明」。這並不是國法,而是黨規,是一個先於司法程序的對人身自由進行限制的黨內措施。黨規這種東西,可不管什麼人權,說關你就關你,什麼證據都不用,想關多久關多久。平時藉著黨的勢頭橫行霸道,這個時候就要付出代價了。
李穆求上門去,馬千竹當然無有不准,隨便找了個由頭把賈宏光抓到郊區一棟小平房裡面雙規。馬千竹的手下還沒把他怎麼樣呢,賈宏光就什麼都招了,從他賄賂農業廳的廳長入職說起,這些年來行賄受賄貪污騙補貼什麼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李穆去的時候,賈宏光低眉順眼,滿臉的鬍鬚渣滓,問什麼回答什麼,不過看見了李穆,還是楞了一下,苦笑起來。
「李老闆,我可被你害苦了啊。」賈宏光感歎說,「你搭上了馬書記的線,要來對付我們神農公司,我也不怪你。這個世界弱肉強食,都是這樣的。可是我賈宏光也沒對不起你啊,你怎麼讓人把我抓起來呢?」說著他壓低聲音,「要對付神農公司,我知道的內情可多了。王總雖然是董事長,可是一來她在神農公司的時間不算很長,二來她比較少接觸實務,比不上我啊。我可是在神農公司做了塊十年,創建的時候就在的了。各個部門都呆過,知道的內情很多啊!」
這就是對神農公司很忠誠的賈宏光……李穆沒話說了,「賈總,」李穆單刀直入,拿出那一份財務報表給賈宏光看,「這個桃源鄉北村的養牛場是怎麼回事呢?」他和賈宏光都知道,這個養牛場並不存在。北村那兒,在桃源鄉算是經濟發達了,所有的耕地都得到了有效開發,農田、魚塘、商舖星羅密佈,怎麼還有地方放一個養牛場呢?
「這個養牛場?」賈宏光心下懊悔,沒想到李穆一下子就發現了這麼不得了的東西,「這事我們公司的一個大秘密。」他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決定,應該把真相說出來,在他拿到承諾以後。「如果我說出來的話,這門生意你要算我一份,不能全部都自己獨吞。要是沒有我的配合,就算你能夠最後發現真相,多數也都會錯過時機。」
「這到底是什麼生意啊?」李穆問,「投入需要多少?利潤有多大?」
「投入嗎,應該不需要投入了,神農公司已經幫咱們弄好了。」賈宏光笑了笑說,「只要把這個賬面上的養牛場過戶到我們的名下就行。現在馬書記讓農業廳的領導們自查自糾,他們正忙著自保呢,沒工夫來管這樣的小事。我計劃這件事情已經好幾個月了,不過還沒敢動手。如果李老闆你讓我加入的話,我就把全套的法律文件都拿出來。」如果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賈宏光做這件事的成功率不是很高,就是成功了,最後也只能跑到國外去。
「到底是什麼生意呢?」李穆還是沒弄清楚。
「和你老闆你的生意是一樣的啊。」賈宏光說,「不過李老闆你是無意的,我們是有意的。李老闆你知道我們平原省和你們山南省之間要修一條高速公路吧?」其實這條高速公路不止是聯通兩個省份,而是要聯通相鄰的好幾個省份,成為交通大動脈。「李老闆你的養豬場正坐落於這條高速公路的必經之路,所以被征地了,賠了40多億。我們神農公司沒有李老闆你這麼大的胃口,不過也在高速公路邊上弄了一個養牛場,打算讓交通廳來賠償。」
其實李穆也是故意的,不過這就沒必要告訴賈宏光了。「賠償?可是這條高速並不通過北村啊?」李穆很是懷疑。現在李穆已經拿到了這一條高速公路的設計圖紙,雖然只是初定的設計,路線並沒有決定下來,但是根本不在北村附近。至於上一輩子,李穆雖然走過這一條高速,但是並沒有在平原省停留,而是一直開過去了,所以根本就不記得,這一條高速究竟有沒有經過北村。
「是的,這就是那一個秘密了。」賈宏光說,「現在預訂的路線,是注定不能成功的,那條路線的地質情況不好,所以路線會改到北村去。到時候北村那幫農民就幸福了……他們的田地都會被徵收掉一大部分。這個消息是交通廳的人傳出來的,他們自己已經在北村那邊秘密的買了很多的土地,有的開農場,有的開店,有的做住宅,就等著公路改道的時候賺一筆。」
「那個所謂的養牛場,規模也太小了吧?」李穆吐糟說,「計劃了這麼久,你們好歹也騙個幾億啊,弄這麼小的農場算什麼啊。一年收入100多萬的農場,人家最多就給你賠個幾千萬吧?肯定上不了億。」
「我們和李老闆你那個大養豬場當然沒法子比啊!幾千萬就已經很滿足了。」賈宏光說,「再說這事主角是交通廳,我們不過是個打醬油的,能夠弄個幾千萬就不錯了,要是拿得太多,交通廳的人眼紅起來,說不定就不賠了。」李穆就是賠得太多,結果被人惦記上,就算李穆答應了要分一半出去給交通廳的各級領導,也沒躲過去。
「不如這樣吧,李老闆你把我放出去,我把相關的法律文書都交給你,辦好之後,我只要分一千萬就行。這只是一個小生意,其他的大生意多得很!」賈宏光繼續說,「就好像河西鎮那個萬畝農場,全都是肥沃的土地,當年農業廳的領導愣是說這個農場土質不好,開價1000萬就讓神農公司把這個農場買了下來。而在神農公司的賬戶上,這個農場經過5年的折舊,只剩下650萬的價值,我們只要把他買下來,就發大財了!這個農場我知道的很清楚,水利條件好,出產穩定,至少值兩億!」
「這個我可以考慮。」李穆說。把賈宏光放出來當然是沒問題的,甚至還可以給他加幾倍的工資,放到自己和王顯兒新建立公司裡面去,做一個千金買馬骨的姿態。然後以王顯兒為董事長,賈宏光做總經理,搭建出一個架子來,讓他們兩個互相制衡。賈宏光提議這個農場,也可以買下來,然後讓賈宏光做管理,讓他也撈一些好處。
真正要考慮的,還是北村這個事情,這麼大好的機會,真的只能賺幾千萬嗎?李穆並不這麼覺得。當然李穆的意思,不是說要再假造一個大養豬場,讓平原省的交通廳也賠個幾十億,平原省交通廳肯定是不肯的。何況交通廳的人在北村有那麼多的產業,忽然要臨時做養殖場(不論養豬還是養牛),怎麼瞞得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