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黃益吃了一驚,「是不是真的啊?不會是交通廳的人騙我們吧?」
「當然是真的了,他們還給我看過幾份公函,」李穆說,「都是省交通廳催市財政局趕緊把錢給我們。」他拿出幾份公函的複印件給黃益看,這些當然都是陶錦標交給李穆的。「交通廳的人還告訴我,他們也正在為這件事情著急上火呢,我們收不到賠償款,肯定不會搬走,我們不搬走,他們就沒法子開始修路,這條高速公路是重點項目,不能按時完成,他們整個交通廳都要被批評。」
「財政局的人真是太可惡了!」黃益明白了真相,頓時大怒,「那幫該死的蛀蟲!豺狼當道啊!現在的社會真是黑暗!」不過他又勸李穆說,「雖然錯不在交通廳,可是你可千萬不能鬆口,沒收到錢,我們絕對不走。我已經跟我們的工人都說好了,必要的時候就要打架!大家千萬不要怕,打傷了人我們公司負責賠償,被人打傷了除了賠償以外治療費用也是全包……當然千萬不要打死人,也不要被人打死。小李你可千萬不要被交通廳的哀求幾句,就心軟了。」
「那個我當然不會了。」李穆說,「現在我們手裡雖然有證據,可這些公函要是我們拿出去打官司什麼的,交通廳的人交代不了。所以我和交通廳的領導商量好了,明天他們會派幾個辦事員來勘察線路。我們就組織幾百個人去把他們包圍起來,到時候會從他們的身上搜出這些公函。然後我們就拿著這些公函去問那些辦事員,他們就會把真相說出來。我們要安排幾個人,用手機拍視頻,注意只能用手機啊,不能用專業的攝像機。然後我就讓人把視頻上網,要是財政局肯給錢,那當然好。要是他們不肯給錢,我們就帶著職工去圍堵市政府!」
「交通廳的人這麼怕死幹什麼啊!」黃益鄙視了一下陶錦標,「錢被人坑了還不敢理直氣壯說出來。還是咱們工人階級有力量。」雖然他是高級工程師,可是沒弄到大學教授的頭銜,所以一直酸溜溜的以工人階級自居,不肯承認自己是知識分子。「不過小穆啊,去圍堵市政府,會不會鬧得太大了?市政府可是有武警看門的啊。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財政局不肯把錢給我們,那我們去圍堵財政局算了吧。財政局好圍,而且值班的不過是幾個老頭子。」
「財政局也要圍,我們分50個人過去好了。」李穆說,「要是人不夠,就弄30個過去好了。」這種違法犯罪衝擊國有機關的事情,李穆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肯參加,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如果真的養豬場職工沒多少人肯去,他就弄些工地的工人冒充,反正養豬場是李穆的,說誰是員工,誰就是員工。
「那要是把市政府得罪得太狠了,或者事情鬧得太大了,他們借口說要調查研究,繼續拖著怎麼辦呢?」黃益問,「可不要弄巧成拙了啊。」
「這麼大一筆錢,不是有市長的首肯,財政局怎麼敢自己把錢扣下來呢。」李穆說,「這一陣子我已經找了很多人了,後來終於打聽到確實的消息,這錢是沈市長點頭扣下來的。因為省城今年工程多,資金缺口很大,沈市長覺得我們好欺負呢,所以把我們的錢拿走去補貼別人了。我們要把錢拿回來,就是要鬧事,把事情鬧大,沈市長就不得不給錢了。」
「哦!我這一陣子聽說你得罪了沈市長,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黃益恍然大悟,「那我們就去圍堵市政府吧,不過在圍堵的時候可千萬不要鬧出事情來。到時候我們不要帶年輕力壯得去,帶多些老弱病殘,警察一來就躺地上耍潑。最好再找一些孕婦,我看那些警察啊武警啊敢不敢對孕婦動手。」
要是躺地上耍潑的話,李穆倒是認識一個專家,就是韓美華的那個當扒手的父親,那真是專業的,憑著這一手,他霸佔了公廁十幾年呢,最後還用公廁換了幾百萬呢。現在他正在省城看守所裡面服刑,要不要送點錢給他弄個保外就醫什麼的,把人辦出來專業教躺地上耍潑?話說不辦其實也沒所謂,韓公田本來8月份就可以出來了,提早兩個月弄個監外執行很容易。反正他那是勞動教養,又不是真的判刑。
「這個提議好,我們這兒有多少老弱病殘啊?」李穆問,「孕婦就算了,可不要真的把人家弄流產了。」
「你們是要遊行示威嗎?」艾莉絲聽了半天,終於聽明白了,「我記得你們這兒和我們那兒一樣,遊行是要事先申請的吧?要是沒申請就上街遊行,警察驅趕你們的時候,不就是名正言順了嗎?還是要先去申請一下比較好。以前我在西班牙上學的時候,因為學費的時候,也去遊行過。不過沒被批准的遊行我都不敢去,參加了的萬一被抓住了,就是刑事罪行,要留案底的。以後申請學生貸款找工作什麼的都會有麻煩。」
聽到這話,黃益和李穆一起笑了起來。黃益還說:「艾莉絲啊,你也太天真了。我們天朝這兒,你去申請遊行,根本就不會得到批准的。而且要是你申請了遊行,人家警察還做好了準備了呢。我們這兒要上街,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事先不通知,然後群情激奮之下忽然間就上街了。沒有組織者,警察就不能抓人。」
「那不是更加糟糕嗎?沒有組織者,萬一變成暴亂怎麼辦?」艾莉絲對於天朝的統治藝術很不以為然,「除了法國人,誰會沒事遊行啊。都要上街了,那肯定是心裡面有意見,不讓別人遊行,意見不就一直積著嗎?有人組織的還好一些,沒人組織的,大家亂走一通,不亂才怪。」
「我怎麼知道上頭是怎麼想的。」李穆也不是很理解,不過現實就是這樣,李穆又不是那種可以修改事實的猛人,「黃老師,你現在就去把我們養豬場的中層幹部都叫過來開會,我把這事情說一說。」這事要組織起來,是瞞不過人的,「到時候不要把真相告訴他們,私底下也不要說。我們就說打聽到明天可能會有交通廳的人來視察,準備強拆我們的養豬場。到時候大家做好準備,千萬不能讓他們得逞。要是發現了陌生人,大家就要團結一心,給他們看看群眾的力量。」
「開會好嗎?還是一個一個叫進來分別說比較好呢?」黃益問。
「還是開會吧,這事就是要把大家的情緒都調動出來。」李穆說,「開會比較容易調動情緒。去圍堵市政府的事情,先不要說出來。等明天大家的情緒到了,再忽然提出。養豬場裡面車子夠不夠啊?能不能一次過把工人都接到市區裡面去?」總不能像是老張頭那樣,找幾十輛摩托車去吧?太沒組織沒紀律了,還很危險,路上也容易被攔截。
到時候就說開車的司機被人民群眾挾持了……不,還是說開車的司機家裡困難,就等著賠償金給他父母治病孩子上學算了——這40億賠償金李穆當然不能獨吞,除了20多億要分給各級領導之外,養豬場的職工,根據工齡和職位,各有幾萬到幾千的補貼。黃益能拿到800萬,下面那些中層沒那麼多,但是也有十幾萬。
「我們場裡只有一輛大巴車,能坐50個人。去兩百人的話,得運5、6趟。」黃益說。
「我們只有一輛大巴車嗎?原來不是兩輛的?」李穆隱約記得自己似乎買了兩輛二手大巴車,用來給養豬場的職工做通勤。因為養豬場太偏遠,職工又多,需要搭車出來的職工很多。對了,李穆想起來了,他是買了公交公司的兩輛舊公交汽車,雖然破是破了點,不過的確是兩輛啊,還為了找兩個有資格開公交車的A牌司機鬧了好一會兒呢。
「你買的那兩輛破車,今天這輛壞,明天那輛壞,趴窩的時間比能開動的時間還多。後來沒法子,只好把兩輛車還好的零件裝一起,才勉強能用。」說起這個黃益就非常不滿,「我們養豬場又不是沒錢,至於省這樣的錢嗎?反正現在只有一輛大巴了,一次只能坐50人。要是不夠,那就把運豬的車洗洗乾淨用來裝人好了。」
「這個好!」李穆立即就決定下來,用運豬的車運人,一看就是臨時行為,「我們有多少輛運豬的車啊?」運豬的車都是貨車,長途運人當然是不行的,短途的沒什麼問題。農村很多人就是這樣搭便車的。十幾個人坐在貨車的尾箱上,還能打牌呢。以前條件不好的時候,軍隊運兵也是這樣,當然現在軍隊有錢了,就用專業的運兵車了。
「我們自己是5輛,兩輛小的三輛大的。小的就是普通的運貨車,大的有豬籠,得把豬籠先拆掉。」黃益說,「5輛車坐寬鬆一點,大約可以運300個人左右吧,再加上大巴車,那就是350個人,應該足夠了。」
「350個人啊?應該夠了,不過我們能找到那麼多人一起去市政府嗎?」李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