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算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卻是最快的解決方式。普羅大眾怎麼也不會想到,方一鳴的官二代背景會把方一鳴給害了,同情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到了焦莉莉那一邊。人死為大,不論以前做過多少錯事,現在方一鳴都死了,接受了最大的懲罰了,再繼續深挖下去,那就過分了。李穆也不得不感歎,好一招妙棋,可是……王市長,方一鳴那是你兒子啊!是你和最愛的妹妹(也許吧)一起生的兒子啊!
「現在事情已經解決了。」王市長說,「我要回省城去,小穆,你和我一起回去嗎?」這是向著李穆示好了。可是李穆現在怎麼敢和王市長一起?他可是把自己親生兒子殺了的人啊!萬一走到半路人跡罕至的地方,王市長忽然拔出一支槍來砰砰砰把李穆做掉然後挖坑埋了怎麼辦?
「這裡的事情還要再處理一下吧?」李穆小心翼翼地說,「受害者那邊……」
「現在我外甥才是受害者。」王市長說,「不過你說得對,應該趁熱打鐵,爭取把這事定下來。你再去找一次那個焦莉莉吧,和她說所有的條件照舊,只要她肯答應,說這是她和方一鳴玩SM玩出事情,她太害怕,所以才說謊。只要她這麼說了,想出國就出國,想進醫院就進醫院。」
「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李穆有點不敢相信。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事情壓下去。」王市長說,「和方一鳴的命比起來,這麼幾百萬算什麼啊。等過幾年,等過幾年事情淡了,也許這個焦莉莉就和方一鳴一樣,忽然間就死了呢。」說完王市長就陰陰地笑了起來。
李穆只覺得渾身發冷,他知道國內的官場很殘酷,但是沒想到殘酷成這樣。王市長只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不受影響,先是殺了自己千辛萬苦才保下來的親生兒子,然後又要把焦莉莉也殺了。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能這麼湮滅人性呢?
王市長走了,李穆歎了口氣,正想去焦莉莉的病房,把她送出國去,然後好好保護起來。當然這不是說國外就比國內安全,國外黑手黨什麼的歷史悠久,服務周到,買兇殺人的生意發展很成熟,收費合理,童叟無欺。不過只要請多幾個保鏢,去保安程度比較高的社區,應該能保住性命。國內的話,誰知道王市長會認識些什麼人啊。
說起來,這一次是誰下的手?肯定不會是王市長自己,這太危險了。萬一有什麼證據落在別人手裡,別人可以不在乎王市長殺人,但是為了政治前途謀殺親戚,以後王市長就不可能有政治前途了。應該是讓羅大秘再找人下的手,多半就是那個羅大秘的發小。這個人情可打了,以後王市長和羅大秘,就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黨——這事要是被洩露了出去,王市長固然要下台,羅大秘也要受牽連。
不論王市長為了這件事情付出了多少短期利益,從長期來看,王市長其實是得益者。在省城11個市委常委中,他們兩個已經是確定的一黨了,可以影響省城很多政策的走向了。更不要說,羅大秘以後前途遠大,不知道能夠升到哪一個位置。現在是王市長提攜羅大秘,過幾年,就是羅大秘提攜王市長了。這麼一想的話,應該說王市長不愧是市長,當機立斷之下,不但最大程度的減弱了『我舅是王崗』的影響,甚至還從裡面拿到了好處。
於是李穆的危機感更加強烈了,和這麼一個人敵對,誰知道會怎麼死啊。要是真相被王崗發現了……李穆一想起這個,就不寒而慄。現在不是擔心自己安全的時候,另外一個人更加危險呢。李穆立即趕到焦莉莉的病房,可是這裡也有兩個警察在看守著,任憑李穆怎麼說好話甚至塞錢,都不讓李穆進去。
「兄弟,這實在是沒辦法,嫌疑犯已經死了,要是受害者再死,我們可就混不下去了。」那兩個警察對李穆說,「原來看門的同事,已經被抓起來審問了,要是他們是收了錢放人進去,說不定就要進監獄走一回。兄弟你就別難為我們了。」
李穆沒有辦法,也不敢打謝醫生的電話。連看門的警察都被抓起來審問了,他身為方一鳴的主治醫生,想來肯定也被抓了。正尋思著另外找個什麼主意打聽消息的時候,羅大秘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把李穆叫去他發小朱傲平的辦公室。
朱傲平的辦公室很大,外面亂成一鍋粥一樣,這裡卻是安安靜靜的,電腦裡面播放著和緩的古樂,桌面上放著熱氣騰騰的飯菜。羅大秘對著李穆說:「你忙了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吧?一起來吃吧。」等李穆坐下了,他又說,「本來上個月離開了平原市,我以為怎麼也要一年半載的才會回來,沒想到托你的福,這麼快就回來了。你試試,這是煙雨樓的菜,很有特色。」
「您可真會享受。」李穆只好坐了下來。現在警察警惕性那麼高,應該不會讓人有機可乘,再說王市長也說了嘛,過幾個月等事情淡下來再說。方一鳴本來就在昏迷當中,死了還不算太奇怪。要是焦莉莉也死了,還有誰肯信這是意外啊。不查個底朝天,平原市的警察都對不起自己被扣的薪水(發生了這種事情一定會扣警察工資的)。
「那有什麼法子呢,現在外面亂糟糟的,什麼事都做不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先吃飽了再說,就算是做鬼也要做個飽死鬼嘛。」羅大秘笑瞇瞇地說。這一次要說收穫,其實是羅大秘收穫最大,他得到了王市長的助力,在省城站穩腳跟可以說是沒問題了。要在省委秘書長這個位置做出成績來,有了王市長的配合,問題也不是很大。以後他高昇了,立即可以把王市長從盟友變為手下。
「你放心好了,不論誰來,都查不出問題。」朱傲平說,「方一鳴死於呼吸衰竭,就算是全世界最頂尖的專家來了,也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現在就不要說這些掃興的事情了。」羅大秘皺了皺眉頭說,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不要再說了,萬一有人偷聽怎麼辦?「人生在世,無非吃穿二字,來吃飯。煙雨樓在我們平原市不算頂尖的菜館,不過裡面有幾個菜,別處是吃不到的。李老闆,先來試試我們這個白斬雞。」
白斬雞這種東西,很多省份都有,算不上稀奇。不過煙雨樓的做法,選的是2斤來重的雞項,也就是從來沒生過蛋的母雞,殺好以後先整只放進滾水裡面,一入即起,然後浸入冰水,也是完全浸入然後立即提起,連續來這麼十幾次,直到雞熟了為止。
李穆先吃了一塊雞腿,很有雞味,又爽又滑,沾一點醬油姜蓉,非常好吃。不過雞腿肉是雞身上的精華,有這個表現不出奇,李穆又吃了一塊雞胸肉,這塊東西如果做得不好,很容易就會變成粗糙的死肉。不過煙雨樓做得很好,雞胸肉也是很嫩,裡面滿是汁水,這就很難得了。「不錯,真不錯!」李穆說,「我很久都沒吃過這麼好的白斬雞了。」
省城當然有很好的雞,特別是鄉下種糧食人家養的那種大雞,平時在稻田里面找小蟲吃,到了收穫季節,收割機收割的時候會有很多稻穀散落在地,全進了這些雞的肚子。一年下來,可以從雞苗長到5、6斤重,又肥又大,肉是黃色的。不論用來做湯還是用來炒燜蒸,都非常好吃。不過用來做白斬雞的話,肥油就多了一點。
本來李穆還想著在自家的養豬場也養一些雞,不過黃益拚死反對,說豬和雞雖然一個是哺乳動物,一個是飛禽,但是有共患病,不能一起養。李穆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所以綠寶紫羅蘭金皇朝的雞菜一向不怎麼突出。
「別光顧著吃雞啊,來一塊扣肉。煙雨樓的扣肉做得也很好吃,別的地方,扣肉總是太膩,只有煙雨樓的扣肉,肉香濃,又不膩,連吃三大塊也沒事。」朱傲平接著說。
扣肉也是很多省份都有的大眾菜,基本做法就是先用一塊五花肉肉皮朝下炸成金黃色,然後翻過來切開,再拌上配菜拿去蒸幾個小時。夾了芋頭,就是芋頭扣肉,加了梅菜,就是梅菜扣肉,加了紅豆沙綠豆沙,就是夾沙肉。不過煙雨樓的做法有些不同,他們炸完以後,把五花肉放進冰水裡面泡一日一夜,然後在拿起來蒸,這樣肉質更加柔軟……話說這個煙雨樓是不是冷庫辦的冰水便宜啊?
「這你可就外行了。」羅大秘笑著說,「雞嘛還可以,這豬肉比起我們李老闆的子烏香豬,可是差了不少。我在李老闆開的金皇朝吃過紅燒肉,那味道,嘖嘖嘖,可真是絕了,真是肥而不膩瘦而不柴……你別說這八個字是老生常談,吃了李老闆的豬肉,我才知道以前那些號稱這八個字的都是胡說,李老闆的紅燒肉才配得上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