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次直播晚會上,女主持人的晚禮服意外脫落走光,被全省城人民津津樂道地議論了一個多月之後,市電視台就再也沒有搞過直播了,就是晚上的新聞都是預先錄製的。(電視台同時還出台了另外一個規定:上班時一定要穿內褲。)辯論會自然也不例外,也是錄播的,早上10點鐘就要開始拍,大約應該是到中午拍完,然後剪輯成15分鐘在晚上播出。現在已經9點了,就省城那糟糕的交通來說,再不趕緊過去就來不及了。
從床上掙扎著起來,李穆飛快地刷牙洗臉開車去酒店門口和潘院長匯合,然後一起到了電視台。潘院長是第一次來市電視台,李穆也是,不過李穆對電視台可是聞名已久了——市電視台和第三中學、中山公園並成為省城地產商的三塊大肥肉。原來市電視台所處的位置是城市邊緣,但在幾十年的發展之後,已經變成城市中心地帶了。所有的地產商都知道,要是能夠把這塊土地買下來開發房地產,一定能賺大錢。可是直到李穆穿越過來為止,另外兩塊肥肉已經被開發了,電視台都沒有被地產商拿下。
市電視台坐落於一個小山坡上,山頂就是電視塔,周圍一圈很高的圍牆,外面還有武警站崗,搞得很嚴肅的樣子。進到裡面,可以看到地方很大,大樹成蔭,水泥路佈滿了裂紋,裂紋裡面長著小草。一棟棟小樓星羅密佈,外面都爬滿了籐蔓,充滿了沉靜的氣質。
電視台的製作中心裡面則完全不同,急沖沖的工作人員四處亂跑,演播室休息室亂七八糟的雜在一起,到處都堆放著各種各樣的道具和設備,就像是迷宮一樣。潘院長和崔偉紅帶著史密斯夫婦四處找他們要去的13號演播室,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去問人吧,電視台的人個個都匆匆忙忙的,隨手一指:「那邊!」就走開了。可是那邊根本沒有演播室啊!而且問10個人,10個人指的方向都不同,真不知道是不是朱台長吩咐了下來故意要為難潘院長,不讓他找到地方。潘院長打那個通知他來參加辯論會的電視台導演的手機,卻打不通。
本來史密斯教授的精力就不好,這麼亂走實在受不了,眼看著到處轉圈子,頓時發了脾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怎麼也不肯起來。潘院長無奈,只好把車鑰匙給史密斯夫人,讓她陪著史密斯教授回車上去休息。潘院長自己和崔偉紅李穆三人分開來,繼續找13號演播室究竟在哪裡。李穆四處亂逛走了好一會兒,正想著要不要掏錢出來賄賂幾個電視台的來帶路,忽然間想起來自己已經會路過一個了啊!他掏出手機來給蘇蕙打了電話。「喂?蘇姐姐嗎?你在電視台了嗎?」
「在啊,我在整理稿件呢。」蘇蕙說,「咦?我怎麼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了?」說著李穆面前的一扇窗戶打開了,蘇蕙就坐在裡面。「你怎麼來電視台了?」蘇蕙從窗戶裡面伸出頭來小聲說,「哦,你還想在電視台干啊?你這個色胚!我們去廁所吧……」
「不是。」李穆把事情說了一遍,「我陪著潘院長來參加辯論會,通知說是在13號演播室,誰知道找來找去都找不到,這算是什麼意思啊真是!」
「你們找不到13號演播室?」蘇蕙掩著嘴笑。
「難道根本就沒有13號演播室?」李穆問。他們被電視台耍了?這種玩笑也太低級了吧?又不是小孩子玩泥沙。
「當然有了,你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我跟你一起過去吧。」蘇蕙說。
「找到潘院長再說吧。」李穆自己過去有什麼用啊。潘耕雲和崔偉紅倒是很容易找,他們還在和盲頭烏蠅一樣四處亂轉,沒走幾步就碰上了,李穆和他們打招呼說:「潘院長,我找到帶路的了。這位是蘇蕙蘇記者,你們見過的吧?」
「潘院長好!」蘇蕙主動向潘耕雲伸出了手。
潘院長很不待見蘇蕙,要不是她做了那個電視報道,怎麼會鬧出現在這麼多事情呢?不過現在既然是一邊的,還是李穆的入幕之賓,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也得過得去。他很勉強的抓住蘇蕙的手握了握,冷淡的回應一聲:「你好。」可恨潘院長沒有什麼急智,存心想說幾句妙語諷刺諷刺蘇蕙,可是一時卻想不出來。
蘇蕙也不在意,看著潘耕雲的臉問:「潘院長你怎麼沒化妝啊?」
「化妝?我為什麼要化妝?」潘院長問。
「上電視當然要化妝了。」蘇蕙說,「上了演播台,燈光一打,鏡頭一照,眉毛眼睛都看不清,不化妝的話根本沒法子看。」說著蘇蕙拿出手機給潘院長看了一段視頻,「你看,不化妝就是這個效果。」小小的手機屏幕上,十幾個小孩子正在唱歌跳舞,「這是綵排,沒有化妝的。」然後又打開另外一段視頻,「這是正式的表演,化了妝的。」沒化妝的只看見白白的一張臉,化了妝的才能看見五官。
「那要怎麼辦?」潘院長問,「你們這兒不提供化妝的嗎?」其實潘院長化妝不化妝,也不怎麼要緊,關鍵是史密斯教授,他才是對抗陸教授的主力軍。史密斯教授是一個典型的白種人,高鼻深目皮子白,不化妝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潘耕雲身為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也還是要上場的。
「當然是有的,陸教授現在就在休息室化妝呢。」蘇蕙說,「但是你也知道朱台長他……他對潘院長你有些意見,就沒給你們派化妝,欺負你們不懂,存心讓你們出洋相呢。」
「那要怎麼辦啊!」潘院長大急,「豬八戒居然出這種陰招,我要抗議!」
可是潘院長能向誰抗議啊?在市電視台就是朱台長最大。說話間蘇蕙忽然停了下來,「這一間就是13號演播室。」平平常常的通道,平平常常的門,這就是13號演播室?李穆和潘院長踏破鐵鞋無覓處的13號演播室?潘院長和李穆已經路過這裡不下10次了,始終沒有進去。因為門上面那個牌子,不論怎麼看,都不是13啊!
「這個不是B演播室嗎?」李穆問。不論怎麼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這個牌子都是B!
蘇蕙笑了一下說:「當年我們也是這麼和朱台長說的,這個牌子怎麼看都是B。那時候他還是副台長呢,原來的門牌用了幾年,很多都脫落損壞了,要更換。朱台長親自去選的字體,結果做好了一看,其他的牌子都沒什麼,就是這個13號演播室的牌子,13太靠近了,猛地看起來就是B。」
「仔細看認真看靠近看也是B好不好!」李穆說,「你們朱台長也玩得太過分了吧?」雖然說這個B牌是老早就在這裡,可是他派個人出來接一下會死啊?就算不接,說一下13號演播室長得很像B,他們不也明白了嗎?
「我們朱台長就是這樣的啊。」蘇蕙說,「又小氣又記仇,要不怎麼會因為潘院長罵了他一頓,就弄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啊。」
「口舌之尤,口舌之尤啊!」潘耕雲哀歎說。要是早知道是這個下場,他肯定不會為了一時的痛快就把朱台長罵的狗血淋頭。話說回來,在這個物慾橫流金錢至上的世界,怎麼可能還會有朱台長這樣只為了出一口氣就連錢都不要的奇葩呢?說起奇葩,潘耕雲想到了一個諷刺蘇蕙的絕妙段子,曹磊也是這麼一個奇葩,只要把那個老笑話改一改……可是這時候說好像過時了,怎麼他早沒想到這個笑話呢。
「化妝的事情怎麼辦呢?」李穆拉開話題。
「現在離辯論開始拍攝還有30分鐘,找別的化妝師也來不及了。」蘇蕙說,「我幫你化妝吧,雖然比不上專業的,但怎麼都比完全沒有化妝的好。只要打一打粉底,稍微畫一下眼線和嘴唇,再給鼻子打一打陰影,還要……反正隨便化化妝不要差太遠就行。」
分明已經說了很多吧,這還叫隨便化化妝啊?李穆說:「我去把史密斯教授找來吧。」史密斯教授現在還在外面車上坐著呢,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不用,怎麼能讓李老闆跑腿呢。崔主任,你去帶教授過來。」潘院長說。
「好!」崔偉紅倒是一點都不牴觸自己這個跑腿的身份,一溜煙小跑著走掉了。
「史密斯教授?」蘇蕙對此知道一點,「就是你們要帶來的外國專家?你們倒是聰明,知道國內沒有比陸教授權威的了,就從國外找一個回來。」
「都是李老闆的主意!」潘院長連忙推卸責任。
「不敢,不敢,我只是出了個主意,人卻是潘院長自己找的。」李穆說。
「好了好了,我們進去坐吧,你們熟悉一下環境。」蘇蕙說。
演播室不是很大,攝影機監視器什麼的佔了絕大多數地方,裡面有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忙乎。蘇蕙和他們說了一聲,找了椅子來讓潘院長和李穆坐下,就回去找自己的化妝品準備給潘院長和史密斯教授化妝了。潘院長坐在椅子上,被鏡頭一照,還沒開機呢,就滿頭虛汗,目光閃爍,一看就是做了壞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