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奇跡，居然在這種地方長出靈芝來了啊！當然這幾十朵蘑菇不都是靈芝，還有許許多多李穆認不出來的蘑菇，但是其中有一半是啊！中間那朵靈芝還是血紅色的呢！可是李穆能和誰說去呢？吳安貴和葉科兩個人當然是最好的對象，這些蘑菇他們兩個也是製造者，還有可能是主要製造者，但是李穆的養豬場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敢讓他們看。別的人嘛……李穆在省城又不認識幾個人，對了，有一個人一定是要通知的。
於是李穆掏出手機，正想拍照片，才想起來自己換了個黑白屏幕的舊手機。他只好又開了車出去，買了一個照相機回來，對準了那朵大靈芝辟里啪啦拍了幾十張照片，保存了下來，然後打了個電話給黃益：「黃老師，我是李穆啊，我按照你的吩咐實驗了一下發酵液，結果有些狀況，你幫我看看。」
「啊？什麼狀況啊？是不是發酵床沒有製作成功啊？」黃益問。
「這個……應該是成功了吧。」李穆說，「我拍了照片，你看到就明白了。你的郵箱多少？」
黃益看見了，可是還是不明白，事實上，黃益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東西啊？」
「這個？我覺得是靈芝。」李穆說。
「我當然知道這是靈芝！我是問你從哪裡拍的這個野生靈芝？至少有好幾百年了吧！」黃益說，「難道是你想買下來？賣家開價多少？我告訴你，20萬以下可以買，20萬以上就不值得了。別聽賣家忽悠，紅色的靈芝和其他顏色的沒什麼區別。什麼血芝不血芝的，就和血燕一樣，不過是裡面的礦物質含量不同而已。」
「老師，剛才我是在和你討論發酵液啊。」李穆說。
「討論發酵液你發給我靈芝的照片做什麼？」黃益問。
「這是在你的發酵液上面長出來的啊！」李穆放遠了視角，拍了一張全景給黃益看。
「我操！這是怎麼回事啊？」黃益目瞪口呆地說，「這裡面……這裡面有好幾十種蘑菇啊！猴頭、榆黃蘑、雞腿菇、杏鮑菇、木耳、灰樹花、金針菇……還全都是能吃的蘑菇。」
「我還指望你知道呢。」李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了一種滿足感。
「你是怎麼弄的？」黃益有些懷疑，「你不是找了個種植蘑菇的專家，把這幾十種蘑菇移植在一起來糊弄我吧？要是這樣，請把那個專家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當然不是了。」李穆說，「要不你親自過來看看？」
「好啊，我在學校，你現在過來接我吧。」黃益說。
車子到了外面，黃益還說：「哇，你這裡還挺漂亮的嘛。」可是一進到養豬場，黃益就掩住鼻子問：「你這是怎麼搞的？怎麼這麼大味道？」
「我……我是把竹子粉碎了拿來當墊料，沒想到不行。」李穆說。
黃益走進豬舍，首先抓了一把墊料來看，搖了搖頭說：「用竹子沒問題，可是你不應該用剛砍下來的竹子，還把竹葉和泥土也攪合進去，這樣很容易腐敗的。」頓了一頓，他又說，「剛看下來的竹子也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立即淋上發酵液。」
「淋上發酵液？我的豬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李穆說。淋上發酵液之後就要開始養豬了，如果沒有了豬糞豬尿的滋養，發酵液很快就會失去作用。
「那你這麼著急做這麼多墊料幹什麼？」黃益問。
「為了應付檢查啊。」李穆把情形告訴了黃益，當然是添油加醋美化版的，「本來我是打算按部就班穩步推進一步一個腳印，沒想到農業局的領導忽然說要來檢查，還說一定要看到成果，沒有法子只好先做個樣子出來。時間太緊……」
「政績工程害死人啊。」黃益感歎了一聲，「我操！」後面這一句是他見到了那一大叢蘑菇發出的感歎，「居然是真的啊！我還以為你是在騙我的呢……就像我以前一個學生一樣。」他走到靈芝面前，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後看看，不住的嘖嘖稱奇。
「當然是真的了！」李穆有些好奇，「你以前的學生怎麼騙你了？」難道是把梨樹嫁接到了蘋果上面？還是讓鐵樹開出水仙花了？
「他……他給我寄了一封郵件，說是高元元的人體藝術圖片，結果我一打開，系統就壞了！」黃益對此非常憤怒，「那裡面可是有30多G日本動作片的啊！」
沒想到黃益一個堂堂的大學講師，高級工程師，居然還有這種愛好。李穆只好把話題趕回正題上面來：「黃老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這可真奇怪……怎麼看這朵靈芝都是幾十年以上的了……可是長在一起的其他蘑菇又好像是幾年到剛剛長出來的，都處於最佳食用期內，這真是奇怪啊。這些蘑菇生長環境各不相同，長得這麼好的，就是在最適宜的環境和照料中都罕見。」黃益皺著眉頭苦苦思索，「如果說分別培養然後移植到這裡，那不可能長得這麼緊密啊。小穆，你究竟是怎麼搞的，都告訴我，一點細節都不要遺漏。」
於是李穆就把事情前後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說他怎麼臨時抱佛腳找了好幾百人來砍竹子搭竹棚，然後粉碎竹子竹葉製作墊料，接著農業局的紀委書記來參觀，李穆演示怎麼把發酵液倒入墊料之中，然後三個人一起在發酵液上面拉屎，再等幾天李穆回來，就成這個樣子了。
「沒理由啊。」黃益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李穆問。
「做實驗！農業局的領導不好找，葉科我和她還比較熟，他那邊我去說。」黃益說，「你先去弄點排泄物給我，我拿一點回去化驗。這裡的墊料我也拿一點回去化驗，還有這些蘑菇，還有這裡的空氣和水，還有泥土，我也要拿回去化驗。」
這唯一的方法不是做實驗而是做化驗吧，李穆這麼想著。「好啊，沒問題。」李穆說。
「另外還要在這裡也拉一些……也許是環境的問題呢。」黃益一邊說，一邊戴上手套，動手把那些蘑菇一棵一棵摘了下來，特別是那一朵巨大的血紅色靈芝，黃益小心翼翼的整朵弄了下來，連下面的墊料都不放過……
「這個……好吧。」李穆說，「不是拿『一點』回去嗎？」
「做化驗當然是越完整越好。」黃益說，「就算用不完，煮一煮還能吃嘛。」
「黃老師……這些蘑菇可是從排泄物上面長出來的啊。」李穆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噁心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什麼是乾淨的。」黃益感歎說，「我們那時候沒有化肥，蔬菜都是用大糞澆出來的！現在的綠色產品，也都是用大糞澆出來的。」
「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李穆可是了半天才可是出來，「可是施肥的那些大糞是發酵過的啊，這些……嗯……」他才想起來這裡叫做發酵床。
「大糞是好東西啊，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你還不快拉？」黃益目光炯炯地盯著李穆。
「拉？」李穆一時沒聽明白。
「你不拉出來我怎麼化驗啊？」黃益說。
「現在還沒有啊！」李穆說，這東西又不是想要就有的。「還是回去再拉吧！這裡拉出來還得千里迢迢帶回學校去。」
「我還得看看是不是你的排泄物和這裡的水土墊料結合產生了反應啊！」黃益催促李穆說，「快給我拉！」
「現在真沒有啊！」李穆強調說。
「那天怎麼農業局的紀委書記一說你就有了？」黃益問。
「那是領導，領導說要拉，那能不拉嗎？」李穆說。要是拉不出來，那個吳安貴一生氣，說不定就要仔細調查農業局的五百萬貸款究竟用到哪裡去了，那麼李穆可就糟糕了。陪著領導一起拉了之後，不但五百萬安然無恙，還額外多了一百萬呢。
幾天過後，黃益把李穆叫到了大學的實驗室，對他說：「我對你和葉科的排泄物做了化驗，葉科的排泄物很正常。」
「那我的排泄物不正常？」李穆問。
「是啊，很不正常。」黃益把李穆領到一個小房子裡，打開了好幾個玻璃箱給李穆看。每一個玻璃箱子裡面都是大叢大叢的蘑菇，「這裡是各種墊料，有木糠、花生敷、樹葉雜草、稻穀殼粉等等，還有你使用的竹子碎末。使用了你的排泄物之後，只要沾上了一點點蘑菇孢子，就能長出很好的蘑菇來。」
「嗯，這是為什麼呢？」李穆問。
「這是因為你的腸道細菌菌落。」黃益說，「我們每一個人的腸道裡面都生活著無數的細菌，包括現在到處都在說的大腸桿菌。我們管這些細菌叫做腸道細菌菌落。我們人類就是靠著這些細菌消化食物的。如果腸道裡面的細菌菌落出了問題，那麼人就會消化不良，乃至生腸胃病。你的細菌菌落嘛……裡面有好幾種我見都沒見過的細菌。」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李穆問。
「當然是好事了，你的腸道細菌對人體非常有益，還能自動激發生物的生長潛能。」黃益說，「你的排泄物裡面帶有很多的這些有益細菌，這些細菌融入發酵床以後，發酵床沾上蘑菇孢子就開始長蘑菇了。順便說一下，你那個養豬場所在的山上有很多蘑菇，空氣裡有很多蘑菇孢子，你要小心真菌感染。要是能夠把這些細菌加進去發酵液裡面，那麼就發達了！能夠做出每天都長一茬蘑菇的發酵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