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之年,狹路相逢 第1章
    第1章

     世上有後悔藥嗎?

     世上有人被五雷轟頂嗎?

     程青舟五雷轟頂的站在包廂門口,包廂裡面的人五雷轟頂的看著她。

     事情是這樣的,早上程媽媽打電話叫她中午穿漂亮點出門吃飯。程青舟在『大正』律師事務所上班,穿漂亮點對她來講絕對是個奢華。這家公司工資低,福利小,規矩一點都不少,名字還是人家『天正』律師樓的山寨版。一年365天,她幾乎是上班套裝制服,午休套裝制服,週末個加班,一樣套裝制服。再說那身行頭,要款式沒款式,要質地沒質地,從頭黑到腳。就算濕答答的粘在身上也不能制服的誘惑,不過一公司的人集體出門,黑漆漆的一片,場面就會相當之『拉風』。

     魯迅先生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程青舟通常會在連續加班兩星期後的週末,忽然爆發一下,就好比今天。

     花了近半小時,成功把自己塞進了那條波西米亞風的長裙裡,配上CORSET和小高跟,簡直就是完美的不倫不類。醫書上說,少眠易怒、易躁、易愚、易不智,她昨晚沒睡踏實,抹口紅時腦筋短路的拿起口紅朝腦門印了個紅點,用大沿邊的帽子一蓋,再拿鏡子照照,嘖嘖,神不知鬼不覺。

    她就這樣笑咪咪的上路,笑瞇瞇走進這家高級餐廳,笑瞇瞇的推開包廂門,本想給程媽媽一個驚喜,沒想到程媽媽給了她一個更大的驚喜。

     包廂裡面坐著四個人,最扎眼莫過於正中的陌生男人。沒進門前房間裡明明還是有說有笑的,現在整個世界都清靜了,一屋子的人囧著相同的臉圍觀她。

     一道天雷劈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親。

     程青舟拎著小皮包,當場石化!隨即腦門轟的一熱,不是吧,她又被騙了,深深地。明明說好只是兩母女吃頓飯,怎麼形勢會演變成這樣。

    瞧瞧裡面人人衣冠楚楚,個個衣著得體,她穿的像棵聖誕樹出現的門旁邊,12月的天,身後大廳還時不時傳來悠揚的聖誕之歌!

    什麼破餐廳,用的著這麼應景嗎!

    房間裡面出奇得安靜。四個人抬著頭仰望她。

    程媽媽目光如炬,在青舟身上來回掃蕩,如果眼神能殺人,她估計已經死在她媽媽的亂刀之下。

    前沒退路後也沒退路的,青舟只好保持鎮定,壓了壓自己的大沿帽,頂著8道火辣辣赤裸裸的視線,硬著頭皮進屋,老老實實在程媽媽身邊坐下,和在場的幾位一一招呼。

    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而且她還是個有『家屬』的人,正好把相親扼殺在搖籃裡。忽然意識到腦門上還印著口紅,她心膽一顫,剛想開口,被她媽一步搶先。

    「呵呵呵!」為了緩和這奇怪的氣氛,程媽媽對著其餘三位笑笑,然後轉頭向青舟,「這孩子,進屋了還帶什麼帽子。」說罷,以迅雷不及掩耳,電驢不比納米之勢一把摘下了她的大沿帽。

    程輕舟腦門一涼。

    ==|||,中原一點紅。

    OMG,子阿,帶我走吧。她在心裡《吶喊》一聲,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腎上腺素隨即嗖的一聲衝上了腦門,腦門又熱了,她現在死的心都有了。

    程媽媽下手太快,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房間裡其餘六道稍稍平復的視線,嗖嗖幾聲又一次活絡,有人開始倒抽氣。程媽媽抓著青舟的帽子,估計也很想讓子帶走。

    所以說出門一定要看黃歷,本命年果然流年不利。程青舟那叫一個悔啊,一心只想找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於是狠狠的低著頭,把光潔的帶紅點的腦門留給對面的男人。忽然想到某人的個性簽名:神經病醫院的牆倒了,老娘我又跑出來了。

    25年的臉皮,一次性丟完。

    冷靜了三秒,她皮笑肉不笑:「那個,不,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對面男人一臉『糟糕,我到底遇到了什麼人』的表情,她看顧一眼,頭也不抬衝出包廂。

    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人了。她的形象徹底打水漂。

     一路飛奔到廁所,青舟站在門口盯著門板上的標誌仔細研究了好一會,嚇走了好幾個正要進去的男人,聽說人倒霉起來喝涼水也塞牙,她這副德行要是再錯衝進男廁所,那簡直就是人間慘劇。時隔半年,程媽媽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她安排了相親,如果現在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開溜,那該多好。

     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料理完額頭,程青舟在女廁所墨跡了老半天,終於還是出去正視淋淋的鮮血,面對慘淡的人生。

     包廂依舊是那個包廂,她再一次推門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門一開,刷一聲,裡面人的目光整齊劃一一致投向她,門縫,地洞,在這一刻顯得彌足珍貴!

     一頓飯程青舟吃的淚流滿面,深深的陷入厭惡與自我厭惡中。

     顯然程媽媽和對方家長是認識的,本來這種相親,到了這個環節雙方長輩應該功臣身退了,如今硬生生變成了他們的憶當年。

     同程媽媽聊的最歡的是個50來歲的婦人,保養得體,穿著得體,談吐得體,總之和青舟比起來那就是得體中的戰鬥機,端莊中的VIP。

     幾個長輩話鋒左偏右繞總能回到她頭上,程青舟如坐針氈,又走不得,躲不得,只能彎著眼微笑努力配合。她媽媽好面子,左鄰右舍都很有名,今天可算是給她長足了臉,結局一定是自己死的很慘,估計以後各種形式的相親,會迎面撲來。

     程青舟再一次淚流。偷偷掀起眼皮去瞧她的相親對象,那人名叫林肖,長的面目工整眉眼清晰,似笑非笑的聽著長輩們的憶當年,好像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元神。少了他那束目光,還有三道視線時不時的從她身上掠過,真是度日如年。

     一頓飯吃到中午兩點半,足足吃了2小時有餘,期間程媽媽多次不死心的將青舟朝林肖身邊推,那人但笑不語,除去開頭的震驚,保守估計,他足足樂了兩小時。

     程青舟數分數秒終於等到兩家人『依依惜別』,還沒等她鬆口氣,林肖忽然繞到她身邊。

     「幸會,衣服很漂亮。」聲音不輕不重,恰如其分的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8道目光再一次整齊劃一。

     青舟幽幽轉過身,「哪裡,哪裡。」

     回去的路上,程媽媽始終如一黑著一張臉,青舟這麼大的人了,虐身不至於,虐心是少不了的,先舉例說明奶奶家的表姐嫁的如何之好,她媽媽如何之長臉;再反例指出某某家的表姨至今未嫁如何之淒涼,她媽媽如何之沒臉;反正就是教育再教育,虐心在虐心。期間數次提到林肖是多麼的青年才俊,錯失他是多麼的暴殄天物。

     等青舟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天都黑了。

     關上門,推脫掉鞋,青舟身心俱疲,發洩的喊了一聲,「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話音剛落,屋外敲門聲響起。

     開門一看,房東太太抱著她的短毛貓立在門口。

     這年頭世道不好,房價創新高,股票被套牢,她拖了兩個月的房租就等著被掃地出門,沒料到這麼快就『盼』來了。

     房東太太開門見山,錢在人留,錢沒人走。

     程青舟一學法律的居然對她一點轍沒有,誰讓當初貪便宜簽了不平等合約,好說歹說寬限了一天。她扶著牆感歎,真是屋漏連夜雨。

     第二天,青舟請了假,花了大半日的時間整理行李,她東西很多,兩個大皮箱,一個大背包,交接完了租的小公寓,欄了一輛出租車,上路。

    搬家對她而言幾乎成為一技之長,工作2年,S城東南西北各個方位她都住過。

     這都要歸功於她龐大的家庭體系,人數上的龐大。

     她父母在她小學的時候離了婚,然後各自再婚,她跟著媽媽過。一來一回,足足多出了兩對爸媽。

     和媽媽再婚的叔叔帶回一個比她年紀小的弟弟,叔叔對她其實算不錯,但沒血緣的人住在一個屋簷下,實在怪異。她不是一個擅長同人相處的人,一家『四口』頭一天見面,青舟本著家和萬事興的想法想和新來的弟弟和睦相處,誰知那個粉團一樣的小傢伙,脾氣一點都不小,簡直把她當作了假想敵,採取不理不睬不親近的三不政策。熱臉完全貼到了冷屁股上,之後青舟乾脆高中住宿,工作租房,一個人難熬是難熬,勝在自在。

     出租車開的飛快,計價表也跳的飛快,青舟很快就出現在了金領大廈門口。葉贊住在這棟樓的第六層,602。

     葉贊是程青舟處了近三年的男友,感情穩定,相處融洽,雖說少有激情,但正在努力培養親情。她是這麼計劃的,和葉贊再處一年結婚領證,隔年生小孩,勢必在28歲以前完成五年計劃奔小康。

     只是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她如今口袋裡總共還剩300塊錢,昨天給了媽媽這麼大一個『驚喜』,回家暫住變成了高難度,思想鬥爭了一晚,決定這回給葉贊一個『驚喜』,提前進入五年計劃展開同居新生活。

     在大門前徘徊躑躅了很久,程青舟終於心潮澎湃的拉起大皮箱,走進金領大廈。

     說走咱就走,該出手時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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