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女奮鬥記 第17章 孫新新的相親故事 (5)
    不過,想想滿眼都是一群黑色人種在眼前晃蕩,還真覺得不好適應,蘇然看著亞布森,悄悄地湊在孟菲耳邊低聲說:「你家缺炭呀?找這麼個煤球回來?你的品位還真是越來越與國際接軌了。」

    孫新新看著對面的亞布森,正用他那幾根黑黑的手指把沾了湯汁的麵包塞進口裡,她頓時有種上完廁所沒洗手,就來吃飯的感覺,胃裡有點翻騰。吳嘉琪也在看亞布森,他長得不難看,有一雙非洲人特有的深凹眼窩,一對大眼睛,眼珠很亮,睫毛很長,一對厚嘟嘟的嘴唇很性感,吳嘉琪才注意到,原來黑人的嘴唇都是黑的。全身上下好像只有笑起來的牙齒是白色的,打眼得很。她腦海中映出《走出非洲》影片中的那些吉庫猶人,他們勞作的時候,都會張著他們厚嘟嘟的性感的嘴唇唱著歌,晚上他們的眼睛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樣閃亮,那是善良且真摯的雙眸,可是她卻沒有在亞布森的眼睛裡看到這些,他的眼睛和吉庫猶人的眼睛差了很多,彷彿多了很多狡黠和躲藏。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現在的非洲,腐敗現象真的很成問題。」孟菲說:「在非洲,一邊是天堂,一邊就是地獄,豪華的別墅和窮人的茅草屋只在道路的兩邊,到處都是年久失修的道路,坑坑窪窪的,很多工程都是半拉子,投入了很多的錢,最終還是一片孤零零的廢墟。」

    「卡倫·布裡克森的時代已經過去快一百年了,現在的非洲已經和那時有了很大的不同,貧富分化的日益增大,官員腐敗現象日益嚴峻,有錢人的孩子永遠有錢,沒錢人的孩子只會越來越窮,官僚的兒子注定要進政府機關,商人的兒子從小精通貿易,明星的孩子從出生就光環圍繞;失業和疾病卻折磨著窮苦的下層人,兇殺、搶劫、盜竊、艾滋彷彿是窮人的鄰居。隨著中非貿易的頻繁往來,很多從事外貿工作的中國人都被非洲騙子擺過幾道,狠狠宰了幾次。現在越來越多的黑人連心都變黑了。」吳嘉琪想到影片裡的那些美麗風景,又聽著孟菲敘述的非洲現狀,就不由自主地多說了些,當她的眼睛掃到亞布森身上時,發現他正端端地盯著她,吳嘉琪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嚇得她連忙解釋道:「當然,我不是說你啦。」

    蘇然輕咳了一聲,她以為亞布森會不高興,但是亞布森卻心平氣和地說:「中國也未必就比非洲好多少。有多少家族企業紈褲子弟?貧窮和暴力事件哪裡沒有?難道中國騙子就少嗎?中國一樣有很多的騙子,簽了合同不履行,賣到我們非洲的東西很多都是二手貨,有些東西根本不能用了,他們還能賣出高價錢。他們對自己人也會盤剝,為了壓低外貿產品的價格,在國際競爭中取得優勢,他們不惜壓低成本,大打價格戰,他們壓低成本的方式就是產品做工用料的粗糙和壓低工人工資,搾取工人血汗錢,不僅是對我們非洲人,對你們本國人也是一樣!」

    吳嘉琪默不作聲了,亞布森說得沒錯,別人怎麼對你,是你教出來的。有多少人能像嚴歌苓那樣,看到黑人幫工辛苦勞動,就自覺自願地多付給人家薪水;又有多少人能像她的幫工那樣,因為多出的那點錢就歡心感激,認真地把交給他的工作當成頭等大事對待?人類的習得性很強,好的事情做多了,會成為自然,反之亦然。

    「任何事情都有正反面,有壞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這世界並不都是灰暗的。」孟菲出來圓場,她去過很多地方,見識的人也多:「在廣州現在有很多非洲人,靠他們的雙手養活自己;在非洲,也有很多的中國人,打拼著他們的事業,他們的適應能力很強,靠他們的勤勞和樸實贏得當地人的尊重,我聽說有一個中國人,到了那邊還做了當地人的酋長。那邊的人都喜歡管中國人叫『JACKYCHEN』,其實在他們的心裡,很多中國人都像成龍大哥一樣,擁有一身本身,敢拚命。」孫新新也說:「我的一些做項目的朋友,在科特迪瓦那邊,遇到的人素質都很高,他們排隊等車、上下電梯甚至比中國人做得都好,不管什麼時候都按順序排隊,女士優先,很紳士風度的。他們中很多年輕人都受過良好的教育,都有自己的夢想,他們愛足球也愛生活。」

    吳嘉琪不否認他們說的話,和他們喜歡從樂觀的角度看世界不同,吳嘉琪凡事都喜歡從悲觀的角度出發,她覺得有時這也是寫作者的悲哀,因為這群人必須不斷地去關注那些黑暗的、落後的一面,用深入的思考和分析達到警醒世人的目的。如果說普通人都願意抱著人性本善的態度去生活,那麼寫作者首先要抱著人性本惡的態度去思考問題。至於人性到底能不能改變、世界可否大同,那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六)

    亞布森因為還有事情要辦,所以沒有和孟菲他們一起去吳嘉琪的新家坐坐,走在路上,孟菲問大家是不是不太喜歡亞布森。

    「我先聲明呀!不是我們種族歧視,我就是覺得他看起來不夠真誠。」蘇然說。

    「嗯,同感!」孫新新點頭表示贊同蘇然觀點。

    孟菲看看吳嘉琪,吳嘉琪說:「我覺得他的眼睛裡寫著太多的不確定,倒不是說他是騙子,只是覺得他好像有所圖。」

    孟菲說:「不會吧?他還信耶穌基督呢,特虔誠,每次吃飯前都要做禱告。我覺得他挺善良的!」

    吳嘉琪說:「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信教和人性是兩回事,信教只是思想上的意識形態,而這些意識形態往往是被那些教條教義所左右,可是制定教條教義的還是人,這些人的思想就決定了整個組織的意識形態,當他們的思想超過某個界限的時候,就有可能帶來狹隘、偏見、甚至是殘忍的暴力和毀滅,一旦這種思想意識形態被利用到政治問題上,就有可能帶來國家和民族的分裂。像非洲的那些暴力事件、像中國的西藏問題,都是如此。」

    蘇然歎了口氣,拍了拍孟菲說:「唉,你這個紅旗下成長起來的蛋,可怎麼跟有宗教信仰,並且是非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國家的人生活在一起呀!」

    孫新新也說:「這年頭,沒事還是別玩跨國戀,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兒。你說你之前交那些,旅行完了也就玩完了。這回倒好,不但給帶回來了,還是個老黑!」

    孟菲叫道:「還說不是種族歧視,人家黑怎麼了?黑色代表健康,人家古天樂一張小白臉愣給曬成黑色的,劉青雲還不是被叫濃情朱古力。」

    「你這個可是骨灰級黑木炭!」蘇然嗤鼻地說,「你真以為白雪公主和黑猩猩結婚能生出個灰姑娘來?」

    「只能是四不像!影響下一代!」孫新新揶揄孟菲,她說:「王子的玻璃鞋還是留給我們這些純種的辛德瑞拉吧!」看著孫新新擺騷的樣子,孟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孫新新又說:「退一萬步說,這春運就夠緊張的了,你就別給添亂了。人家北京女孩連到外地過年都不願意去,你可到好,一下找個非洲婆家。」

    孟菲忙說:「喂,懂不懂,人家過聖誕,不過春節!」

    「哦!」孫新新掃眉搭拉眼地閃一邊去了。

    吳嘉琪接著說:「你說你真找這麼一個,以後日子怎麼過,跟他一起回非洲?天天防著生瘧疾得愛滋?還是留在北京,做個留守夫人?留守夫妻不容易,兩個人天天在一起,還要防著變心呢,這遠距離地戀愛,更難保證感情不會變質了。」

    蘇然接著吳嘉琪的話說:「你說你找這麼一人,你爸媽得多操心呀!」

    孟菲看了看她們,搖了搖頭說:「唉,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跟他結婚了?」

    蘇然說:「不結婚你往回帶?」

    孟菲說:「他非要跟過來的,我又沒說要怎麼樣?」

    怎麼就說到結婚的問題上了?大家想了想,孟菲確實沒說要跟那「老黑」怎樣。可是,都到這個歲數了,談戀愛還能只為談戀愛,不想結婚的事兒?到底是孟菲還沒成熟?還是我們都老得愁嫁了?吳嘉琪和孫新新想。

    (七)

    「說到操心,我最近倒是挺擔心我爸媽的。」在吳嘉琪家,孟菲盤腿坐在沙發上,懷抱靠墊,把下巴搭在墊子上。

    「他們怎麼了?」蘇然關切地問。

    「說不好,總覺得我一回來,他們就變得怪怪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還老背著我講電話,有時兩人說話說得好好的,我一進去就都不說話了。」孟菲納悶地說。

    「嘿嘿,是不是他們老兩口密謀著給你安排相親,然後來個閃婚,把你給閃出去呀?」孫新新摸著下巴推測。

    「那不是害人家嗎?我這長年累月不著家的主兒,擱誰誰倒霉呀!」孟菲呵呵地笑。

    「萬一碰上個絕種好男人,把你迷住了,你不就不用走了嗎?」吳嘉琪的作家思維又發作了,「我就覺得閃婚特浪漫,看沒看過張娜拉演的那個韓劇《結婚》,在新婚中享受那種因為陌生而緊張地心跳,就想挖掘寶藏一樣,一點點發現對方的好,婚姻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點點地綻放開花蕊。」

    「寒(韓)毒太深!」孫新新和蘇然一起搖頭,孫新新說:「大作家,哪那麼多絕種好男人都讓我們碰到?都說絕種了嘛!你以為是『周老虎』呢?別碰不到絕種好男人,找個『安嘉和』(《不要跟陌生人說話》男主角)那樣的,給你打個半死!」

    「呸!你個烏鴉嘴!別咒我呀!」吳嘉琪啐罵道。

    「孟菲,你老這麼出去玩的,什麼時候才能安定下來,好好成立個家呀?」蘇然說,「我覺得你就跟那些明星似的,看著外表光鮮耀人,可是因為工作關係,經常要到外面拍戲,滿世界地到處宣傳,誰還有時間、有精力去經營一份感情,更別說一個家庭了。所以那個圈子裡的人總是很快就戀愛,很快就分開。就算是閃婚,過不了多久,就又閃離了,都成家常便飯了。」

    「是有些相像,但是我們和他們不同的是,他們累了可以告別那個圈子,過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像我們這樣的人,好像永遠也停不下腳步,有些人生下來就注定不能安於現狀,不能困在一個地方。所以像我這樣的人,就應該找一個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孟菲說,「我在旅行中,也認識一些朋友,他們有些就是一對一對的情侶。他們不論去哪裡,都在一起,互相照顧,互相關心。」

    「這麼說,也不錯。那你就找一個這樣的人吧!你們這種人就叫做飛特族,英文名字叫Freeter,飛特生活在日本和台灣很流行的,九個人裡面就有一個是飛特族。我想這種生活以後會越來越流行吧,你應該可以找得到!」孫新新鼓勵孟菲,孫新新的理念就是,只要耐心尋找,一定可以找得到。

    「隨緣吧!」孟菲微笑地說。她喜歡隨性的生活,自由自在,她覺得愛情也像人一樣隨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到身邊,急是沒有用的。

    蘇然說到底還是個傳統思想的女人,她總覺得不管怎樣,人都要有工作,不工作,哪來的錢出去玩?連柴米油鹽都買不起?怎麼生活?她不同意孫新新的觀點,她始終覺得孟菲該踏實下來,好好找個工作,好好找個人嫁了,過正常的日子。她覺得自己有義務給這些愛幻想的女人們潑潑冷水,幫他們皈依到正道來。她說:「還飛特呢,哪天這翅膀斷了,我看你還飛得起來嗎?你們都太愛幻想了,不切實際,人要務實!總歸是要過正常的生活的。」

    是這樣嗎?吳嘉琪想:只有按時上班,才叫正常的生活嗎?只有正常的生活才叫務實嗎?我們的生活為什麼就不能算是正常的生活?當所有的人都像我們這樣生活,那時還會有人說我們不正常嗎?我們也一樣靠我們的雙手努力養活自己?為什麼我們就是愛幻想、不切實際呢?誰又能保證,我們就不能做出一番事業、實現夢想呢?就當這是場賭注吧,要嘛贏得徹底,要嘛輸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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