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住在塔羅牌裡的神明啊,請告訴我該怎麼辦?……求求你……」躲在房間裡,手裡緊緊地握著那張命運之輪,景有希不斷地祈禱著。此刻,她的腦袋就像是剛出鍋的漿糊一樣亂成一團,景有希開始後悔,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到這個家,如果不住在這裡的話,也就不會認識蕭楓,也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痛苦的感覺了。亦或者,當初收下那20萬的支票,說不定現在正春風得意呢。命運確實喜歡作弄人,而這一次,似乎是玩過火了。
「喂,你在做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景有希朝門口望去,只見蕭楓一臉笑容地走來,於是她急忙收起散落的塔羅牌,收起那臉上的憂鬱……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收不起慌亂的心情。「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這麼差?……你哭了?」看到景有希那有些發紅的眼睛,和尚且沾著水的睫毛,蕭楓突然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深切地望著她的臉,「怎麼回事?是誰欺負你了嗎?」
「沒,沒有……」為什麼要如此靠近呢?她的心裡明明都已經夠亂了。景有希讓開了蕭楓的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沒休息好,所以很累……」
「傻瓜……」聽了這話,蕭楓才鬆一口氣。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
「嗯,想讓你幫我拆繃帶的,手已經好了,再捂下去的話真的要爛掉了。」說著,蕭楓將自己受傷的手遞向景有希。這明明是一個任何僕人都可以做的工作,但是蕭楓卻偏偏要藉故來找景有希幫忙,只是想多一點地靠近她,和她在一起。
找來了剪刀,景有希小心地解開繃帶的結繩,再一圈圈地拆下。慢慢地,一道食指那麼長的傷口漸漸暴露在了景有希的面前,紅色的傷口拆線的地方還清晰可見,還記得那一天,和蕭楓一起趕到醫院的時候,明明是在敏感度極強的手掌心縫針,但是蕭楓依舊一臉笑容地在和自己說笑打鬧,就連額頭上的冷汗都暴露了他的痛苦,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為了自己做到這種程度?如果……真的變成「妹妹」的話,你一定會懊惱,一定會很後悔當初做的這些事的。想到這裡,景有希的心裡一陣絞痛,為了避免蕭楓看到自己惆悵的樣子,她急忙將頭轉向一邊。
「YUKI……」這個時候,那雙大手突然從背後環住景有希的肩膀,「還記得我在電話裡說過的話嗎?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愛你……」蕭楓的聲音在景有希的耳邊迴響,景有希突然覺得全身一陣酥麻,多想就這麼被這雙手抱著啊,這種幸福的感覺……然而下一秒,她就立刻清醒過來。「別……別這樣……」她一把甩開了蕭楓的胳膊。
「你怎麼了?」
「對不起……」景有希輕聲地說道。
「對不起什麼?」
「你能不能……收回那句話?」
「什麼?」
「收回『我愛你』的那句話,拜託你收回吧,我不想聽……」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楓有些震驚,他不相信這話是從景有希的嘴巴裡說出來的,「你說收回是什麼意思?」
「我沒辦法接受……沒辦法啊……」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景有希急忙搖頭,眼淚順著臉頰就這麼落下。
這不大對勁,今天的景有希實在有些反常,還是說她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嗎?蕭楓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他再一次看著景有希的眼睛,「告訴我原因,所有的一切都由我來解決,讓我來保護你,你不可以拒絕我的,快點把你的話收回!」
是啊,自己也曾經覺得,只要有蕭楓在身邊,就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了,但是,如果他們注定不能相戀呢?如果他們是兄妹呢?根本連解決的可能性都沒有,「該收回的人是你,你太傻了,你根本不明白……」
「有什麼不明白的?我看不明白的人是你才對。」
景有希不再說話了,她死死地咬著下嘴唇,眼淚不斷地留下。
「你說話啊,不許哭,你不要哭啊……可惡,你不說原因的話我是不會原諒你的。」為什麼給了自己希望,又突然一腳把自己踢開?這到底算什麼?蕭楓伸手想去拉景有希的胳膊,卻被她一把打開,「景有希,你給我站住!……景有希!」
真的沒辦法了嗎?……沒有……
真的一點兒餘地都沒有了嗎?……沒有……
真的無法在一起嗎?……是的……
景有希的腦袋裡一陣撕裂般地疼痛,她飛快地跑出了門,將自己狠狠地關在書房裡。那天,蕭楓並沒有追上來,兩個人也再沒有目光的交錯。這樣也好,總算有一些空間好讓自己去冷靜。一彎清冷的月色升起,自己的新年假期就這麼結束了……
第二天早上,景有希沒有等蕭楓的車子就自己一個人早早地出了門。她知道,現在每一次的獨處都無異於一場折磨,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懷疑佩蓉姑媽的話到底有多少可信,但是,至少在弄清楚之前,自己不想再看到蕭楓的臉。
「YUKI,新年過得好嗎?」
「哎呀呀,讓我猜一猜,你一定又和蕭楓少爺去什麼地方旅遊了吧?」
「這次去了哪裡?還是普羅旺斯嗎?」課間,好友小絮和李若蓓一臉八卦地湊了上來,要是平常的時候,景有希一定又會想她們倆吐槽,但是今天,關於蕭楓的話題她卻一個字都不想提。
普羅旺斯……多麼熟悉的名字,曾經留下的那番記憶,又該怎麼抹去呢?
「咦?什麼聲音?」這個時候,小絮突然看了看四周,只聽一個輕微、悅耳的鈴聲飄進耳朵裡,突然間,景有希才意識到是自己書包裡的手機在作祟。
「啊……是我的手機。」
「奇怪,你不是都在放學之後才開手機的嗎?」
「呃……因為之前遇到了一點兒小事故,所以我決定今後全天24小時開機啦。」面對好友的質問,景有希不自覺地苦笑起來,直到現在,一想起那次驚心動魄的綁架案,景有希還覺得後背發涼。
電話鈴聲一陣陣地催促著,景有希急忙按下了接聽鍵,「喂、喂?」
聽筒那頭先是一陣沉默,跟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YUKI……」
「抱歉了,我要上課了……」是蕭楓的聲音,為什麼這個時候打來?景有希的心突然猛跳幾下,接著將電話拿離了自己的耳邊。
「YUKI,不許掛電話,我只說這一句。」蕭楓拿出了一貫的蠻橫,聽到他的話,景有希的手只得在掛斷的按鍵上猶豫不決。
「你要說什麼?」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不會就這麼放棄的,管它什麼狗屁原因都好,我愛你,就是很愛!下午我會去接你,不要再逃了,如果真的有什麼事的話,我們說清楚。」
「蕭楓……」
「就這樣,安心上課吧。」似乎是怕景有希再說什麼拒絕的話,蕭楓先是掛斷了電話。
輕輕地歎一口氣,景有希的心情又沉重了許多,或許蕭楓說的沒錯,自己一味地逃避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但是一想到要對他說「我們可能是兄妹」這句話,景有希的腦袋就痛的不得了,什麼安心上課?這樣的心情自己怎麼可能安心呢?佩蓉姑媽的話果然沒錯,自己沒用啊,真的很沒用,除了拖累這個家,什麼都做不了……就在渾渾噩噩地糾結之中,最後一節課結束,放學的鈴聲終於在最後響起了。
被雪水清洗過後的茗珍學院,清爽中帶著些蕭瑟,不知不覺已經在這裡學習和生活半年多了。這半年的時光,或許只是青春中轉眼的一瞬,但是卻是景有希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記憶。走在被雪水沖刷後的大路上,遠遠地,就看到了停車場上那輛紅色的雷克薩斯,它是那樣耀眼,那樣帥氣,甚至讓人忍不住就去迷戀……腳步還有些猶豫不決,景有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為什麼老天爺送了這麼個難題給她?神啊,你真的把我當成把玩的人偶了嗎?
而這個時候,靠在車門上等景有希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蕭楓搓了搓被凍紅的耳朵,他有些沮喪,那丫頭該不會又跑了吧?不……還是耐心再等等看吧,於是蕭楓打開車門,決定先到車裡去暖和一下。
「蕭楓……」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女生突然從身後傳來,蕭楓吃了一驚,急忙回過頭去。
「美……美紗?你怎麼在這裡?」眼前,賴美紗身穿一件單薄的紫紅色外套,只見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走近時,腳底就像踩著海綿一樣搖晃。
「我原本是想到這附近轉轉的,突然……覺得頭好疼哦……」說著,賴美紗身體一歪,向車門倒了過去。
「你沒事吧?」蕭楓急忙扶住賴美紗的胳膊,「好端端的怎麼會頭疼呢?……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嗯,好像是……」賴美紗輕輕地點了點頭。
蕭楓從以前就知道賴美紗經常有頭疼的毛病,一聽到這話,他的神經立刻緊張起來,「快點上車,我送你去看醫生……」說著,他拖住賴美紗的肩膀,將她扶進車裡,而自己則坐上了駕駛座,很快將車子發動起來。
咦?奇怪了,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呢?為什麼彷彿看到蕭楓與賴美紗一起上了車?此刻,當站在遠處的景有希終於決定走近蕭楓的時候,面前那令她不爭的事實如同傾盆而下的涼水,瞬間將她澆了個濕透。兩個人是如此的貼近,當輛紅色的雷克薩斯發動起來,他們居然就這麼撇下一股涼風急匆匆地消失在茗珍學院的大路上。一時間,景有希甚至還沒回過神兒來,「……你也知道蕭楓和美紗的感情,我敢保證,他們遲早會重歸於好的。而作為『妹妹』的你,應該祝福他們的,不是嗎?」耳邊不斷地重複著佩蓉姑媽的話,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在心口蔓延。
景有希,你別傻了,終於明白了吧,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而你這個「妹妹」,還是早點死心了吧……
不對、,對,我不能就這麼繼續裝傻,真的很不甘心啊!真的像佩蓉姑媽說的那樣嗎?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景有希用力地摀住耳朵,想將一切都阻斷,她轉過身去,向學校政教區的方向跑去,因為她相信這個時候,只有蕭晨才能夠幫自己。
「是的,找蕭晨哥哥問清楚,他一定會告訴自己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