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這個「阿樹」,景有希就不得不多提起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的奶奶。記得在自己上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因為父親「跑路」的關係,自己曾經在鄉下奶奶家暫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住在院子隔壁的一個戴著眼鏡,學習優秀的男孩,就是現在的阿樹啦,他的本名是叫做「楊庶」,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名字,而景有希則更習慣叫他「阿樹」。
「真的?……你是說,你要考佑洋大學?天啊!那可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呢,阿樹,真是太厲害了!」依靠在入城江邊的護欄上,柔美的秋風就像是個頑皮的孩子,不斷地撩動著景有希的頭髮,一抹艷麗的夕陽潑灑在江面上,這個城市裡一切都在飛速地旋轉著,浮躁的生活讓人想要找一處可以沉澱心靈的地方,而這裡,就是最好的去處。看著江邊的繁華都市,看著倦鳥歸巢時美麗的景色,一切都彷彿靜止下來。
「哪裡有這回事?」聽了景有希的話,阿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要考上佑洋真的不容易呢,入學考試定在了11月左右,所以在臨考試一個月前,我特意從老家到城裡來報名參加補習班,希望成績可以再突飛猛進一下……」
「別謙虛了,你一向都是年級裡學習最好的一個,嘻嘻,記得以前我每次家庭作業完成不了的時候,都是你在幫我補習呢。」說著,景有希甜美地笑了起來。
哼,她還真是忘乎所以啊,兩個人哪裡有這麼多話要聊?居然把自己完全置若罔聞了!江邊,兩個人聊得正起勁兒,而廣場一邊的座椅上,有一個人獨自坐在那裡,卻是滿腹的牢騷地念叨著,他那一雙可以殺死一切的紅外線點光眼,直直地向景有希瞪過去,「好,再數50下,如果這丫頭還不打算回家的話,我就自己走!」這樣的感覺,反而讓他更體味到了一種苦中作樂的滋味。
「小希,天色已經不早了,要不要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呢?我來請客,怎麼樣?」
「誒?」說到這裡的時候,景有希不由地愣了一下,她像蕭楓的方向望去,然後微微一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還是下次吧。」
「嗯,這樣也好,」阿樹點了點頭,「小希,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休假的時候可以再找你出來玩。」
「當然可以啊。」說著,景有希慌忙取出了自己的手機。白色的手機,一看到屏幕景有希就想到了那位溫柔的大哥哥蕭晨。
在遠處,看到景有希掏出手機的一瞬間,蕭楓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一種巨大的失落好像突然從天而降。交換號碼……不就代表著他們還會再聯繫嗎?這讓蕭楓很不開心,但是那種感覺卻無法說的出口。
互相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景有希與阿樹兩人雙雙揮手道別,這其中難免帶著些許依依不捨。看到這裡的時候,蕭楓這才鬆一口氣。臨走的時候,阿樹突然向蕭楓這邊望了過來,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蕭楓的後背頓時感到一陣涼意,隱隱的,他好像能從那小子的臉上看到一絲笑意,那笑容……是什麼意思?蕭楓不明白,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了。
「48、49、50……」
當景有希走到蕭楓面前的時候,這時……或許是天意,他剛剛數到了第50位。
「50?……什麼50?」
「沒什麼……」說著,蕭楓突然站起身來,大步地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對勁兒,一時間景有希有些愣住了。
「喂,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啊?就因為我說了你兩句,所以生氣了嗎?小氣鬼……」
「景有希,你給我閉嘴跟上,否則就自己搭車回家!」
「唔……」看吧看吧,又來了,為什麼他總是這樣忽冷忽熱的,如果真的是去法國旅行留下的後遺症的話,未免也病得太久了……
3
現在這一刻,景有希決定了,再也不去理蕭楓那個傻瓜了!
從週末外出回來之後他就對自己沒好氣,還提出什麼約法三章讓自己再也不許見阿樹?這是什麼狗屁約法啊?!自己又不是被發配到蕭家做了奴隸,怎麼可以一點人權都沒有?那可是自己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啊,「混蛋,真是太沒有天理啦——!」課間10分,景有希依著教室窗戶突然大吼一聲,原本嘈雜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YUKI,你怎麼啦?沒事吧?」同班的李若蓓和小絮擔心地走到了景有希的身邊。
「會不會是發燒了?」說著,小絮若有其事地摸了摸景有希的額頭。
「沒有啦,還不都是那個討人厭的傢伙……」說著,景有希扁起嘴巴來,「自以為是的傢伙,簡直莫名其妙!絕對不能再讓他為所欲為了,我以後不會再向那個多吃了一年鹽巴的臭小子低頭了!」
「YUKI,你說的……該不會是茗珍學院的蕭家二少爺,蕭楓吧?」
「真的嗎?……是真的嗎?」這個時候,小絮突然一把抓住景有希的肩膀。
「什麼真的假的?」
「大家都在傳說啊,說看到蕭楓少爺用車子載著你上下學呢,而且還經常看到你們在一起來往,聽說你們正在交往,是真的吧?」
「呃?……居然有這種傳言?」難怪最近班裡那些以前囂張跋扈的丫頭對自己都和氣起來,景有希的臉色一沉,急忙擺了擺手,「才沒這回事呢,我是迫於無奈才坐他的車的,而且他經常把我丟在半路,完全是個沒禮貌的傢伙!」
「啊!你可別這麼說他啊,蕭楓少爺表面上看上去雖然酷酷的,很難接近的樣子,其實,他是個很重感情的人呢,他可是發過誓,從來不用車子載任何女生的……」
「咦?這種事情也有必要發誓嗎?」
「是真的啊,聽說,他以前很喜歡的一個女孩子,就是在車子上和他提出分手的,那時候兩個人差點一起衝下懸崖。」
景有希生平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不知道怎麼搞的,一時間,彷彿有一股熱氣在景有希的腦袋裡流竄著,「真……真的?」
「當然是真的啊,難道你都沒聽說過嗎?」
「呵呵,這個嘛……」景有希苦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相比起同班同學,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她居然對蕭楓的事情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是個囂張跋扈,喜歡耍脾氣的有錢人家的少爺之外,景有希對於蕭楓的瞭解真的是少之又少,這不免讓景有希感到有些沮喪。對於蕭楓,儘管景有希的心裡充滿了怨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每當想到他的時候,臉上所作出的第一個表情卻是微笑……
「YUKI,別不承認了,你們一定有關係。」
「要是能和蕭楓少爺做朋友就好了,他又帥又酷,YUKI,真羨慕你啊!」
「根本不是那回事……」面對兩個好友的逼問,景有希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時候,她口袋的裡手機突然嘟嘟嘟地響了起來,景有希急忙接起電話,這才找了個理由趕忙從現場逃走。
電話是阿樹打來的,他的聲音聽上去興高采烈的樣子,「小希,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出來吃飯啊。」
「今天?」景有希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今天不是週末啊,你不是要上補習班嗎?」
「沒關係,補習班的課到下午3點就結束了。」阿樹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的笑意。
「那好啊,」景有希一口就答應下來,聽到好友的聲音讓她有些忘乎所以,什麼蕭楓的約法三章,統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那麼……我要去吃我們小時候最愛吃的章魚燒。」
「沒問題啊,我在上次見面的路口等你,不見不散哦。」
「嗯!」說著,景有希滿心歡喜地掛上了電話。一想到章魚燒她就口水直流,然而,還沒得意多久她就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糟了……該怎麼跟蕭楓說呢?每天晚上那傢伙都要送自己回家的……」於是,懷著陰沉的心情,好容易熬到了放學的時間,景有希點開手機屏幕,看著電話簿裡的第一個號碼,右手在播出鍵上猶豫不決。
「YUKI,我們回家了哦,拜拜……」
「哦,好的,拜拜。」直到最後一個同學離開了教室,景有希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蕭楓說。奇怪了,自己是又不是什麼人的寵物,難道連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嗎?越是這麼想景有希就越是覺得不對勁,就算作為朋友關心自己,可是也不能限制自己的生活啊!終於,景有希做了決定。她正要按下按鍵,就在這個時候,電話突然在手上開始震動起來,「哇……」景有希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丟出去,「冷靜、冷靜……」沉下一口氣,她慌忙接起電話。
「……你在搞什麼?又被班主任留下罰站了嗎?我已經在停車場等你了,你究竟什麼時候出來?」聽筒那頭傳來蕭楓的呵斥聲,景有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我、我……」
「什麼我啊、我啊的,你到底在磨蹭什麼?」
「對不起,我……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了,」景有希鼓足了勇氣,一口氣說了出來,「我和朋友有約,所以要晚一點回家……」
「朋友?是男是女?」
「這個……不要你管!」
聽到這樣的話,不就等於說是默認了嗎?蕭楓頓時火星四濺,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是上次那個窮酸的小子吧?」
「什麼窮酸小子啊,以後不許這麼說人家,反正我今天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就算你不滿意也沒有用,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就這樣吧,再見!」話音剛落,景有希就當即按下了掛斷鍵,她的胸口還在起伏不定地喘著。我的媽呀,彷彿可以看到蕭楓那已經被氣瘋了的臉,不自覺地,景有希打了個冷顫,拎起書包,灰溜溜地朝學校後門的方向走去。
「這個死丫頭,居然敢掛我的電話!」這一邊,蕭楓氣得幾乎要當場炸掉,他將手機捏得「咯咯」作響。
「……怎麼了?」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蕭楓回過頭去,只見自己的表姐歐陽南珍手上抱著一大堆文件向停車場方向走來。大老遠就看到弟弟肺炸肝燒的樣子,不由地感到有些古怪。
「沒事。」蕭楓冷冷地答道。
「YUKI呢,你不等她一起回家嗎?」
「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那臭丫頭,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跟她說半句話了!」
「你總是發這種做不到的誓啊,不覺得無聊嗎?」南珍一句話就戳到了蕭楓的軟肋上,氣得他火冒三丈。
「少囉嗦!」
「你還真的是很奇怪誒,有必要為那丫頭的事情氣到這種地步嗎?我聽蕭露說……你們最近好像走的很近?」
「哼,我沒義務回答你。」蕭楓沒有直接表明態度,這倒更讓南珍感到懷疑了,雖然到現在還是個剩女,但是她卻深切地明白,越是為一個人感到憤怒,就越是乎那個人……最近蕭楓看起來的確有些不正常,這不僅讓南珍有些擔心起來。
「蕭楓,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丫頭了吧?」
南珍一向是心直口快,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只是這一句話,著實讓蕭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愣在原地整整十幾秒鐘,腦袋裡只剩下一片空白,「沒……沒那回事,誰會喜歡那個臭丫頭啊。」他的口氣像是在揶揄,眼神也在躲閃,「我要回去了。」說著,他打開車門,發動了那輛紅色雷克薩斯,一陣轟鳴聲過後,車子消失在了茗珍學院之中。
不知道為什麼,從那個時候開始,南珍就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雖然她並不相信女性第六感這回事,但是,這一次她是第一次為弟弟感到擔憂起來。
「如果能夠走出那段陰影固然是很好,蕭楓……就怕你從這個坑出來,又掉進了那個坑裡啊!說起來……美紗也應該嫁人了吧。」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南珍一邊上了自己那輛小轎車。
夕陽一點點地下沉,秋風徐徐,城市漸漸地被多彩的霓虹妝點上了夢幻般的色彩。就像是倒映著點點的星光,絢爛中帶著一份浪漫。靠近鬧區街邊的一家小店裡時不時地傳來一陣歡聲笑語,落地窗前的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小吃和飲料,最香、最誘人的還是那金黃色的章魚燒啦。
「哇,這味道真不是蓋的誒,很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章魚燒了,阿樹,真是謝謝你……」說著,景有希將章魚燒上塗滿了番茄醬,接著一口塞進嘴巴裡。
「哪有啦,你喜歡就好啊,不過說起來,小希……你和小時候還真的是沒多大變化呢。」
「是嗎?」景有希低頭看了看自己,接著笑了起來,「大概是吧,嘿嘿……」
「對了,你剛才說……繼承了什麼三分之一的遺產,是真的嗎?」
「嗯,要到我18歲的時候才會正式繼承,不過說起來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呢,一開始的時候總覺得很陌生,很不習慣,但是現在……總算有了那種屬於自己的家的感覺了……」慢慢地說著,景有希的腦海中浮現出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所有點滴,她將在蕭家那如同電視劇本般的遭遇都說給了阿樹,吃驚之餘,阿樹不免感歎起來。
「小希,你以前不是總說自己很倒霉、很倒霉嗎?我覺得,可能上天把你一輩子的倒霉事都積攢在了這十多年,而從現在起,所有的不幸都過去了,你已經開始交好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