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莊子》上說,「竊鉤者誅,竊國者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意思是說,盜竊衣鉤這樣小東西的人要被誅殺,而盜竊國家的大盜卻要當諸侯,仁義道德在哪裡呢?仁義道德在諸侯當權者那裡。說白了,成者王侯敗者賊,強權就是真理。
【事典】
何謂強盜,這似乎是個不言自明的問題,然而,講到深處,也許並不容易那麼明白。
公元前552年,邾國人庶其背叛了他的國家,投降了魯國,並將邾國的漆和閭丘兩座城邑獻給了魯國。魯國的當政者季武子很高興,為了感謝庶其,把襄公的姑母嫁給他作妻子,並對他的所有隨從都給以優厚的賞賜。
當時,臧武仲正任魯國司寇,掌管國家的獄訟和治安。他對季武子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便想找個機會提出來。恰巧,魯國的盜賊鬧得很凶,臧武仲有意不治。季武子對他很有意見,便找到臧武仲,問他:「盜賊鬧得這樣厲害,你專負其責,為什麼不去禁治?」臧武仲說:「盜賊可不能捕捉。而且,我也沒有能力去治。」季武子感到極為奇怪,問他:「我國四邊都有邊境,可以用來禁治盜賊,如果盜賊不可以禁治,我們要邊境和軍隊幹什麼?再說,你作為司寇,職責就是維護治安,懲治盜賊,怎麼說沒能力呢?」
臧武仲說:「不錯,我的職責就是禁治盜賊。但在我禁治盜賊的同時,我們國家卻有人將外面的盜賊引進來,並且給予禮遇。有人讓外面的盜賊進來,卻讓我治國內的盜賊,我怎麼能治得了?」
季武子還沒有意識到他在指責自己,就說:「誰這麼大膽,敢引外面的盜賊進來?」臧武仲說:「還有誰呀,就是您呀!」季武子聽了,非常生氣。臧武仲說:「聽說您給了邾國人庶其很優厚的待遇,是嗎?」季武子說:「這和招引盜賊有什麼關係呢?」臧武仲說:「庶其在邾國,偷盜了國家的城邑,前來我國。您把國君的姑母給他作妻子,還賞給他城邑。不但如此,那些隨從也被賜以車馬、衣服、佩劍、帶子。這些大大小小的盜賊都得到了賞賜。賞賜盜賊,又要除掉他,這恐怕是太困難了吧?我聽說,處於高位之人,心靈要潔淨,待人要專一,其一舉一動都要符合法度而使人民信任,這樣,才能治理好國家。上面的所作所為,對百姓的影響很大。上面遵守法度,而百姓有人不遵守,上面因此加以懲治,百姓哪個敢不警戒?如果上面胡作非為,百姓也跟著效仿,這是勢所必然,誰又能禁止呢?」季武子聽完,再也無話可說了。
【評議】
今天看來,季武子所講的道理既對又不對。如果連別的國家的人前來獻城投降都認為是盜賊的話,那誰還敢來投奔呢?豈不是太迂腐了嗎?道德的適用應該是有一定範圍和限度的。那麼到底盜與非盜的界限何在呢?似乎還是莊子的那句話更能說明問題。當然,從理論上講,強權並不等於真理,但確實有的時候強權和真理並不是十分容易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