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解瘋情 第10章 又打架
    裡面的人彷彿乘的是泰坦尼克,跳得爭先恐後。

    我們三人尾隨下了車,頓時感覺原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美麗,空氣是如此的新鮮。整個人煥然一新,每個細胞都充滿了力量,覺得自己能一口咬斷電線桿子。

    就在這裡打嗎?磊子問我。

    我舉目一望。傻了。這裡是常德市的武陵廣場,全市最繁華的地段。

    肯定是燈下黑!耗子說這話的時候還故意做了副很奸詐的表情。

    我問了旁邊的人,才知道,原來是車壞了。

    於是一大群人就在最繁華的市中心耐心等待,每個人的表情都極不自然,也難怪,在這樣美麗的市中心,一大群男人無所事事的聚在一起,怎麼說也是一種尷尬的事情。

    我們等到卡車修好後瘋了般跳上車,跳上來才深刻的體會到原來人最不應該要的就是面子。在這個車廂裡,每個人都期盼司機開快點,最好當航天飛機開,撞著樓房了也死不足惜。

    你說我們到了時會不會就打完了?耗子問我。

    我沒回答,我心裡巴不得早點回去。

    到達目的地時這車男人都快被廢了,如果是正當的活動我想他們絕對會告到工會。但是這不是做工,這是群毆,是群毆!

    一塊水泥坪上對峙著兩個方正。各方正第一排穿得西裝革履如來簽合同,後一排就是劣質假貨西裝展,再後一些就是新人類的時裝代言,後面就是民工聚會,最後就是我,耗子,磊子。三個背著書包的十佳少年。

    我害怕。耗子小聲對我說。

    我橫了他一眼,說,怕什麼?要打起來前面給咱們擋著的,除非他們用迫擊炮打咱們。

    磊子罵我道,你個叉的,到這時候你還講笑話,服了你了!

    其實我心裡也很害怕,前面的人每個人滿臉橫肉,鼻孔裡的鼻毛橫衝直撞,一身肌肉亮光光如同抹了豬油。他們手持鋼管砍刀,那麼具有職業的震懾力,發動起來砌房子絕對是好勞力。

    我們的書包裡只有幾本課本,雖然也有刀,但也只是鉛筆刀。

    可是我覺得我的心裡不光是有害怕的感覺,如果只是害怕我的身體應該早發抖了。我是在抖嗎?

    是在抖,可我同時感到全身發燙啊。我歪歪嘴角,發出一聲得意的笑。

    我去報警嗎?耗子問我。

    你想這幾百人輪著踢你屁股嗎?我說。

    我們那時還沒有手機那種高尚的玩意兒,我爸都沒有,全家唯一的高科技通訊物品就是呼機,被全家人的形象大使爸爸擁有使用。我爸爸其實也只是大使,我媽媽是武則天。

    如果耗子這個時候離開,即使是去上廁所,也定會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和懷疑,說不定黑龍和宏偉的矛盾,這矛盾最多也只能算是人民內部矛盾,會突然轉變成對叛徒的矛盾,這是階級矛盾。他們會化干戈為玉帛,團結一致對付耗子,那耗子將會成為歷史。

    磊子鼻孔微張,說,吵起來了,聽!挺凶的!

    我和耗子認真的聽,兩幫人開始互相問候對方的母系祖先,連猿猴都不漏掉,一人說對方家的猴子不是忠貞的猴子,對野豬產生過感情,所以使後代都跟豬一樣。對方大怒,反擊道,你家猴子更不守婦道,和河馬有染,與狒狒私通。

    然後兩方都不用生物知識來對陣,轉而從歷史的角度述說日本鬼子對農村婦人的暴行,得出結論是對方為雜種。話音剛落群情激憤,觸發了********,誓要寸土必爭,把侵略者消滅淨。

    今天是開了耳界了。耗子強忍住笑說。

    我也很驚訝,原來我一直罵人都那麼沒有水平,頓時對他們產生了敬仰,等待著他們是否會對對聯。

    但是我的希望落空,著名的三字經突然抬頭,響徹天宇。

    他們煩了,要用武力解決問題。

    不是有人在對方手上嗎?耗子大驚。老二的弟弟啊!

    耗子的舌頭還沒放平,前面的人就全衝上去了,衝上去沒幾步又退了回來,退回來又衝上去。棍起刀落,陽光下黑壓壓的全都是咆哮的人。

    我心想他們沒穿隊服怎麼認識自己人呢?想的時候一個人朝我就衝了過來。腦袋前傾,脖子拉得老長,像只被繩子吊住的鴨。他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朝我使勁揮來。

    我側身一躲,看清他手裡原來是好粗根鋼管,那傢伙撲了個空,打了個趔趄,還沒站穩就發現了身邊的耗子,一棍子轉而沖耗子的頭砸去。

    耗子驚叫一聲,笨得用手臂去擋,聽見沉悶一聲,耗子捂著胳膊哀叫了起來。那人又舉起了鋼管,對準了耗子的腦袋。

    操你祖宗!磊子一個箭步,一塊磚頭結實的蓋在了那個人的後腦勺上。那人手一鬆,鋼管落在地上,人就像一口袋沙子直直的栽了下去。耗子拾起地上的鋼管,大聲罵著,狠敲著那人的腦袋。一下,兩下,三下``````

    住手!你快住手!我連忙把耗子拖住。你他媽要殺了他嗎?!

    耗子眼睛血紅,滿眶眼淚,手臂不停的顫抖。說,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地上的血越集越多,延伸出一條,打了個轉,又流走了。

    我用手探探那人的鼻息。還好。我說。

    耗子大聲的衝我叫起來,你個雜種!都這時候了還想著別人!你在幹嘛啊?!

    我們不打我們會死的!!會死的!

    磊子站在一旁,直直的看著地上的人。

    人群擁擠在一起,慘叫聲喊殺聲一浪接著一浪。我眼前人影晃動,灰塵飛舞,陽光刺眼。

    我拾了根鋼管,磊子撿了塊紅磚。我們三人站在原地,不想前進。

    躺在身後的人沒有起來,血已經在他的頭髮上結痂,糊成一團。

    別過來,你們別過來。我在心裡驚恐的說。

    兩個人發現了我們,叫著朝我們衝了過來。一根鋼管,一把開山刀。

    滾開!我大叫著,攥緊手中的棍子,吼叫著,滾開!

    刀的光亮從我眼前閃過,一剎那,我看到了刀中自己無助的雙眼。那把刀直直砍向耗子。

    砰的一聲。刺耳的碰撞聲響起。

    雞支起手中的棍子擋住了刀。

    我用盡全力敲在那個人的側臉上,也許是他的頭骨被打破了,我感到棍子有過一絲短暫而清脆的震動。他幾乎沒有喊叫,嘴裡噴出鮮血,跪了下去。

    我又給他補了一棍,打在他的背脊上面。我當時還是怕殺了他。

    他終於撲倒在地,衣服鼓起厚厚的黃土灰。耗子再朝他頭上補了一棍,那人的頭猛烈的撞擊在地球上,然後他卻連滾帶爬的跑了。我突然卻很驚訝為什麼他的生命力像泥鰍一樣頑強。

    磊子,磊子。耗子驚慌的說。

    磊子在地上抱住頭蜷縮成一團。那個人像抽打一堆稀泥似的抽著磊子。越抽越有勁,滿臉猙獰。

    耗子跑過去踹了那人一腳,再用棍子打那個人。我拾起刀,站在那人的前面,看著他。他比我大不了多少,面色蒼白,他很恐懼。我劈頭蓋腦就是一刀,他伸手擋了,刀在接觸到他的身體時變得很柔順,彷彿融入了湛藍的大海,彷彿在天空隨風而飄的羽毛,彷彿絲綢從臉龐劃過。

    他從內臟裡發出了尖銳的叫喊,那聲音如同只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嚎叫,延長,起伏,帶著無盡的傷痛和恐懼。他跑,不時的轉身看我有沒追他,一雙無神而害怕的眼睛。血從他的衣袖裡浸出,順著衣服往下流,灑了幾滴落在地上。

    我們三人,衝進人群。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人,這裡沒有語言的交談,全都是最本初的叫聲。

    我們看到了鴨子。他拿著刀在和兩個人對峙著,白色的T恤衫上泥土和血混成一片。

    我們衝過去和那兩人打起來。我挨了一棍,打在我背上,使我的內臟劇烈的翻滾起來,心中湧起一陣陣噁心。我半弓著蹲在地上,他又朝我握刀的手臂來了一悶棍,一鍾鑽心的痛在手臂上開始跳躍,我的手一下就鬆開了。我閉上了眼睛,氣喘不停。我感到很恍惚,耳邊嘈雜,人影重重。

    緊接著,我的頭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天旋地轉,眼前一下黑暗一下明亮。耳朵開始不停的鳴叫。

    那個人用棍子擊中了我頭。

    我全身無力,像團燒熔的臘倒了下去。整個黑色的世界開始搖晃不停。

    死吧!一種撕心裂肺的喊叫從背後傳來。

    是鴨子!

    我心裡一驚。轉頭看見鴨子手中的刀刃鮮紅,那人轉頭看看憤怒的鴨子,一隻手往背後摸著什麼。

    我看見那人在我眼前不斷晃動,一個人變成了三個。

    一時間,我感到極度的恐懼,那種恐懼充斥了我的心臟,附在我身體的每塊骨骼上,轉而卻又化成深深的憤怒。

    我抓緊刀柄,盯準中間的那個影子,朝他正在扭轉的脖子使勁提了一刀。

    死吧!

    我對他輕聲的說。

    然後又是一刀落在他的胸前。

    他丟掉了棍子,用手捂著不斷往外冒血的脖子,驚恐的看著我,恐懼扭曲了他那張臉。

    他的血朝外冒著熱氣,氣味濃烈。

    然後,他晃悠著跑了。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叫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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