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雲,豐都城裡像往常一般的平靜,大街上都是販夫走卒們的醒目吆喝聲,雖然豐都城不大,但是也算是自給自足,十分的和諧,並沒有特別貧困的災民,也沒有什麼大白天惡少橫行的事情發生。
「相公,這個好看,你看你看……啊……那個……」每天都要上街逛一次,但是每一次,蝶兒都會十分的驚異的蹦蹦跳跳的。
王孫溪心中微微一酸,她一個修仙的上乘人物,居然跟著自己一個窮書生過這般困苦的日子,而且都沒有絲毫的怨言,每天都保持這衣服滿足而喜悅的心情,自己卻不能給他什麼……
「相公,你看,好看嗎?」蝶兒在一個攤位上拿過一塊繡著鴛鴦的手帕,問王孫溪。
王孫溪微微一笑:「當然好看,相公今兒買給你……」
今兒,一向推托的蝶兒沒有說什麼,直接將手帕放入了懷裡,用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深深的望了王孫溪一瞬,然後甜甜的笑起來。
「相公……蝶兒看到這個就會想到你……」
聽著蝶兒這話,王孫溪頓時心情一沉,這是生離死別嗎?
「蝶兒,相公……相公不會讓那個人把你帶走的……絕對不……」王孫溪忽然面色堅定的看著蝶兒,但是內心卻十分的難受,他明知道自己是無法挽留住蝶兒的。
「我們去吃陽春麵去吧……」蝶兒面露輕鬆的說著,只有王孫溪可以感覺到她的心痛,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在額間吻了一記,往十字路口的陽春麵攤子走去。
兩個人看著陽春麵上了桌,發著騰騰的熱氣,都詭異的發著呆,誰也沒有動筷子。
直到陽春麵沒有了熱氣,王孫溪才歎了一口氣輕輕道:「真希望,這碗陽春麵永遠不要吃完……這樣……我的蝶兒也會一直陪著我……」
蝶兒卻是撲哧一笑,感覺又心痛又幸福:「真是個傻相公,一直拖延時間就能解決問題嗎?」
王孫溪輕輕的捏了捏她雪白挺翹的鼻子,道:「你相公除了之乎者也和會畫幾幅丹青外,也沒有什麼通天的本領了,只能這樣奢望……」
王孫溪夾著麵條遞到蝶兒嘴邊:「嘗嘗,今兒的味道必定不一般……」
正說著,忽然湯碗中忽然起了一層漣漪,「嘀!」的一聲,一顆淚珠自蝶兒的臉上滑落入碗中。
王孫溪這時竟然也瞬間崩潰了,忽然放下筷子,抱住蝶兒,暗暗的落起淚來。
「蝶兒……為什麼會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是個平凡女子……」
「相公……雖然今兒到期限了,但是師兄他還沒有來,也許他不會來了……你……」
王孫溪輕撫著她的臉蛋,愛憐的撥弄著她的秀髮,忽然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進了她的懷裡,香噴噴的,一股沁人心脾的處子香氣立即縈繞著。
「相公,謝謝你……真的,在過去的十八年,蝶兒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一樣的快了,幸福,是你給了我美好的回憶……」
「蝶兒,真的不願意你走,我,我根本無法面對以後的生活……沒有你的日子……也許在沒有遇見你之前,我可以依舊孤獨的過著,但是現在你讓我知道了什麼是男女之愛……上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相公……不要再怨天尤人了,真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再見……」
蝶兒囁嚅的輕輕說著:「相公,你聽蝶兒說,放鬆你的身體,什麼都不要想,想像自己輕飄飄的……」
「蝶兒……你要我做什麼?」
「相公乖乖聽話……不要多問……蝶兒會告訴你……」
「嗯……」
「身體放鬆,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好好的躺在蝶兒懷裡……」
蝶兒眼神閃耀著,柔情萬般的看著懷裡的王孫溪,直到王孫溪呼吸均勻,進入夢鄉,忽然她的目光爆射出一道光芒來,眼角處一滴清淚被光芒一卷朝王孫溪體內穿入了。
「啊……」王孫溪忽然大叫著一彈而起,上一刻他發現自己的神魂似乎被人一巴掌抓住了一般,無盡的渾渾噩噩的感覺湧來,如同魂體忽然飄入了一個無從著落的虛空中。
「相公,難受麼……」蝶兒伸著一隻纖手撫摸著他的頭,目光平靜的道:「那是蝶兒的一滴淚的銷魂的滋味,蝶兒把自己的一滴情淚留在了相公的神魂中了,自此,相公走到哪裡,蝶兒都跟你在一起,永永遠遠,就算是入了輪迴,喝了孟婆湯,也照樣無法抹滅,那滴淚水將吸取你生前的記憶,只要再度喚醒,你還是會記得有蝶兒……」
「嗨,蝶兒呢,有一天會忘了相公嗎?」王孫溪感受到了她的痛,自從方才接受了那滴淚,他感覺自己似乎與蝶兒的心神相連了。
「傻瓜啊,怎麼會忘得了你這個冤家啊……」蝶兒溫軟的嘴唇主動落到王孫溪的嘴上。
這情景把店老闆震呆了,看了好一會兒,唉聲歎氣了一陣子。
「相公,我愛你……」蝶兒淒美的一笑,輕輕的表白著。
「蝶兒……我王孫溪這輩子也只會娶你一個,只愛你一個……」
這對苦鴛鴦,相偎相依,感覺良宵苦短,三天時間眨眼就到了,一刻千金,兩人都相顧難言,雖有千言萬語卻又不願意多說了,心裡都清楚的。
那碗陽春麵仍然一口都沒動,店老闆時不時朝這邊瞅一眼,在想著要不要問他們還吃不吃,自己好收拾桌子。
「撲哧,一個大男人還總是在蝶兒懷裡撒嬌這是不害臊呢……」
「你呀,還不是一個小丫頭一樣蹦蹦跳跳的,但是又像個小老太太一樣管著相公……」
「啊……什麼小老太太啊,你才老頭子呢……」
「老伴兒,咱們什麼時候生個孩子啊……叫什麼好呢……王莊吧,或者女孩兒就叫王夢……」
「咯咯咯……那還得相公努力啊……」
「要不咱們這就回去……嘿嘿……」
兩個人這會兒居然不斷打情罵俏起來,完全不顧鄰桌的客人和老闆在場。
「蝶兒,真的,讓我們有個結晶吧……」王孫溪忽然深深的凝視著她。
微微垂低著頭,蝶兒輕輕耳語道:「那回家吧……也許還來得及……」
『「好誒……」如果不是在大街上,王孫溪會興奮得一把將蝶兒橫著抱起來,發狂似得往前就走。
「你們還往哪裡去……」頭頂上的高空忽然傳來一聲喝聲,把街上的行人都鎮住了,紛紛抬頭仰望,瞬間驚呼聲此起彼伏。
「哇……神仙啊……居然有神仙……」
「快來看啊……神仙降臨了……」
圍觀的人人山人海,雖然熱切,但是卻不敢靠近,只在四周圍了一個大大的圈子七嘴八舌。
一個身穿藍色長袍,玉帶長靴的英俊瀟灑男子自天而降,身上背了一把古劍,一股股深山大川般灑脫大氣飄散著,他緩緩朝王孫溪這邊走來。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掃著。
「師兄……你……還是來了……」蝶兒的臉色立即微微發白,身子顫動了一下,王孫溪與她相處的無數個月來,從未感覺她像此刻般的脆弱無奈,不由得為之心痛。
身子一移,立即攔在了蝶兒的身前,王孫溪態度強硬的道:「不管你多麼厲害,我王孫溪都不會讓你把蝶兒帶回去……」
那英俊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少頃才道:「你既然也認為我是要帶她回去,就不應該糾纏住她,從何地來回何地去,是理所當然的。」
微微一怔,王孫溪又道:「她……她是我妻子……你不能帶走她……」
「不是我要帶走她,你問她願意走嗎?」那男子十分信心滿滿的道。
「蝶兒……」王孫溪回頭望著她。
「我……相公,我們再會吧……」微微遲疑著,莊夢蝶忽然看到了那男子臉上掠過一絲陰狠之色,如果你不走,我殺了他,蝶兒完全相信他會這樣做,所以她才昧心的改口。
『「什麼……蝶兒……你在說什麼……」王孫溪忽然瞪大了眼珠,他再怎麼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蝶兒不想相公有事,只想相公平平安安的……」
「那也不能委屈自己啊……」
「走——」那男子忽然大袖一揮,一陣狂飆立即將王孫溪的身子盪開,拉了蝶兒的手就走。
「放開她……不然我不客氣了……」白光一閃,王孫溪居然顫巍巍的把藏在袖子裡的匕首給拔了出來,對著那男子。
「呵呵呵,別逞強了,百無一用的書生……」
那男子發現王孫溪的刀尖已經挨在了自己的背心處,但是卻聲音高昂的警告著。
王孫溪咬咬牙,鼓起了莫大勇氣,就要刺下去,在此之前他就連動物都沒殺死一隻,但是為了自己的幸福他卻忍不住變得極端了。
可是還沒有刺進去,自己的身子卻立即像是被一股彈力擊飛了,重重的砸落在麵館攤子的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桌上。
「啪啦!!!」木桌四條腿同時斷掉,碎成了數十塊。
「噗……」一口鮮血自王孫溪口中噴了出來,他一個凡人,又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怎麼經受得住這般的重擊呢,立刻全身癱軟著難以再爬起來了。
「相公……你怎麼樣了……」蝶兒嬌呼一聲,感覺心臟被刺了一刀,身子顫抖著就要奔過去,卻被那男子一把攔住了,手中在她身上一環,立即一道白色光芒將她的身子捆住了,絲毫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