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對於兒子,他有一種深深的內疚和自責感。
是自己讓兒子不滿週歲就失去了母親,是自己讓兒子再也得不到母愛,更是自己讓兒子享受不到爺爺的疼愛,總而言之,肖遠山覺得是自己對不起兒子。
於是,肖遠山便將兒子當做寶一樣疼愛著,關懷著,呵護著,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讓兒子快樂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覺得自己有責任給兒子更多的關愛,以此來彌補兒子失去的母愛。
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兒子拉扯大,到了兒子該上學的年齡,就送他去上學。
每當兒子見到同學跟母親走在一處時就忍不住地問他:「爹,我的同學們都有娘,為什麼我卻沒有呢?同學們都說我是災星!他們都說是我剋死了娘,這是不是真的?爹?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時,他總是忍住心頭的楚痛,輕輕地搖搖頭道:「不!你是有娘的孩子!你娘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只不過你娘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出遠門了,她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只是一時之間回不來!」
「那我娘什麼時候能回來?我好想娘!我好想見見我娘!真的!好想好想——」「……」
每當此時,肖遠山總是無語凝噎,忍不住心中的思念,狠狠地抽著煙袋子。
這個問題肖鵬飛問了一遍又一遍,而肖遠山的答覆也是年復一年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肖鵬飛十二歲那年,他才知道了真相。
一次無意之間,肖鵬飛從抽屜中翻出了一本發黃的老書,書中夾著兩張黑白照片和一束紮著辮子的頭髮。
其中一張照片上是一個紮著辮子帶著微笑的女人。
另一張照片則是這個女人和父親的合影。
肖鵬飛拿著那束紮著辮子的頭髮,對照著照片仔細比照著。
最後,他大叫一聲:「娘——?」隨即就暈了過去。
待他醒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父親那焦灼而擔心的眼神。
見他醒來,父親緊鎖的眉頭才稍稍舒展開來。
他張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娘是不是真的……不在……?」
下面的話,他是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脫眶而出。
父親沉吟了片刻,待他稍稍平靜下來,便將母親和爺爺的死因告知給他,然後,哽咽著道:「孩子,是爹沒用,你娘和爺爺的死,是我害的,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啊……」
那次是肖鵬飛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看到父親流淚。
從那以後,肖鵬飛忽然變得成熟了起來。
他更加孝順父親,他更加懂得體貼父親。凡是家裡有什麼活,他都搶著去幹。
為了讓父親開心,他的學習方面也同樣是樣樣搶在同學前面,德、智、體、美、勞,樣樣優秀,門門功課都是同學們中間的佼佼者。
肖遠山看到兒子這麼爭氣,頗是欣慰,雖說自己苦一點兒,累一點兒,也算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