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知道的自己在想什麼 第24章 自由:認識另一個自己 (3)
    為什麼有意識地提醒目擊者應該在自己不確定的時候對結果保持沉默,就會有如此大的改變呢?

    早期的認知心理學臨床研究就發現,在目擊證人指認疑犯的時候,兩種情況是有差別的:作出正確指認時,目擊者明顯感到自己更有信心,且把握十足;但是在作出錯誤指認時,目擊者的信心相對來說就不那麼高。他們在彼時彼刻的想法往往是「好像是他,但不是他的可能性應該要更小,所以我就應該選擇『是他』」。倘若他真的作出指認,那無辜者就要被冤枉了。

    這個時候,假如警方強調性地提醒他:「不太敢確定的時候,就說不知道」,那麼錯誤指認的概率也會小很多。正如圖61中第四個柱狀圖對比的那樣,允許目擊者承認自己「不知道」,嫌疑人被冤枉的可能性就可以減少一半。

    圖61測試者們所作出的4種判斷類型

    懲罰有價,請慎用。

    ByHcp4715

    經驗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實驗說:懲罰引起的報復可能導致兩敗俱傷。

    囚徒困境中,雙方合作就是雙贏,不合作就是雙輸,而一方不合作則是損人利己。不如給他點兒顏色看看,讓他再敢陷害兄弟!慢!小心兄弟反目,兩敗俱傷。與其事後懲罰,不如下回事先商量好怎麼合作。總之,懲罰手段要慎用。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是一些人的處世之道。電影《趙氏孤兒》的核心也正是「報復」二字,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

    懲罰引起的報復可能造成惡性循環,然而懲罰似乎又是我們社會中不可或缺的一個機制,許多法學家認為,正是因為懲罰所以才減少了大量潛在的犯罪。那麼,在實驗情景中,懲罰究竟是如何影響人們之間的合作與收益的呢?

    著名的「囚徒困境」是經濟學家們用於研究人們合作行為的經典實驗範式。心理學家德雷貝(Dreber)等人在研究中採用了兩種形式的囚徒困境來研究懲罰。

    一種很常見:兩人一組玩金錢遊戲,決定是否相互合作。合作,則自己損失10元,對方得到20元;不合作,則自己損失10元,對方得到10元。因此,如果雙方都選擇合作,每人每次都可以拿10元,都不合作,則都一無所得;但若你合作而對方不合作,則對方可以拿30元而你要損失20元。

    在這樣的規則下,遊戲的最佳策略就是「以牙還牙」——複製對方上一次的行為。對手這一次選合作,那我下次也合作;若他這次不合作,那我下次也不再合作。這種策略能夠有效地避免自己成為遊戲中的輸家。

    不過,如果大家都採用這種報復策略,最後每個人手上的錢都是負數。這可不行!於是科學家將囚徒困境普通版升級成為懲罰版,增加了懲罰選項:你不但可以選擇是否合作,還可以選擇給對方懲罰。合作與不合作的損失和收益與普通版相同,但如果你選擇了新增的懲罰選項,那麼在你損失10元的同時,可以懲罰對方損失40元(這個1︰4可是經過科學檢驗後選出來的最有效比例)。這樣一來,你對於不合作的夥伴就有兩種報復方式,第一,僅僅不合作,都無利可圖;第二,實施懲罰,不僅讓對方沒錢拿,還要讓他受損失。

    研究者們找了一批人玩這兩種遊戲,發現在懲罰版遊戲中,參與者們選擇懲罰的比例只有7%,並不高;但是一旦某一方率先使用懲罰,則另一方也必然使用報復性的懲罰。不過一個可喜結果是,在懲罰版中,人們比在普通版中更願意合作,合作比例從前者的21%上升到52%。

    難道「大棒」真的促和諧?且慢!這只是表面現象罷了。在由懲罰帶來的和諧之下,雙方是否實現共同富裕了呢?完全沒有!無論懲罰版還是普通版,玩家最終的總體收益並沒有差別!也就是說,懲罰雖然提高了整體的合作意願,卻並未提高整體的收益水平。

    為什麼和諧沒有轉化為收益?原來,報復性懲罰會導致被懲罰者所遭受的損失,比普通版中不合作者的損失更為慘重。抵消了合作帶來的收益,因此總體收益水平並沒有提高。

    如果懲罰可以帶來合作,卻不能帶來共同富裕,那麼懲罰對於社會的意義在哪裡?事實上,只有制定規矩對吃白食的人進行懲罰,才能讓公共資源不枯竭,保證最終讓每個人都能獲益。所以,懲罰不是目的,懲罰是為了鼓勵人們多多合作。

    在這個遊戲中我們也可以看到,是否實施懲罰會帶來兩極分化的效果:懲罰者輸得更慘,不懲罰者贏得更高。為何中國人比日本人對核洩漏事件更敏感?

    ByPsychway

    經驗說:核洩漏災難中心的日本人最擔心自己的安全。

    實驗說:遠離核洩漏的中國人更擔心自己的安全。

    日本核洩漏,誰最擔心自己的安全?從新聞上看,日本秩序井然,而中國,甚至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德國則人心惶惶,謠言滿天飛。難道是素質問題?心理學家發現,可能是由於認知失調導致的「心理颱風眼」。也就是說,當事人反而沒有旁觀者焦慮。

    日本地震引發的核電站洩漏事件已經引起了周邊國家的普遍恐慌,特別是在中國的網絡上,到處充斥著有關核洩漏的謠言。由於一些消息實在太過離譜,但又傳播極廣,新浪微博都不得不出來發通知告訴大家不要輕信謠言。

    北京距離福島大約有2100千米,如果不熟悉地理的人看了微博上的各種謠言之後,會感覺核洩漏就好像發生在自己身邊一樣,傳播謠言的人越多說明人們越是擔心。反觀身處災難中心的日本居民,貌似沒有如此大的恐慌,多數媒體報道的都是日本人仍然非常有秩序地在排隊等車或領取生活必需品。

    為什麼身處災難深處的日本人民如此淡定,而遠隔千山萬水的中國人卻如此擔心呢?即使核洩漏真的如切爾諾貝利事件那樣嚴重,最先遭殃的也應該是韓國、朝鮮啊,為什麼中國人那麼緊張呢?

    有媒體借此事件選擇性地通過新聞報道批評中國人怕死、沒有秩序,稱讚日本人的文明表現。不可否認,日本人確實表現出了應對災難的強大力量,他們對秩序規則的尊崇值得我們學習。不過,果殼網心事鑒定員認為,中日兩國人的不同反應背後也許隱藏著一個更深的心理原因,而遠非素質差異這麼簡單。

    「心理颱風眼」中的平靜

    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發生後一個月,中國科學院心理所研究員李紓及其研究團隊對災區(四川、甘肅)和非災區(北京、福建、湖南)的2262名居民進行了一項調查,讓他們估計地震災區對醫生的需求量、對心理學工作者的需求量、災區發生大規模傳染病的可能性,以及需要採取的避震措施的次數等。結果發現,非災區居民的估計值要顯著高於災區居民;而對災區居民來說,重災區居民的估計反而比輕度受災的居民更樂觀一些。

    更有意思的是,若假設有一種藥物能治療心理創傷,沒有過敏、嘔吐等副作用,受災群眾應該服用多少才合適呢?輕度受災的居民開出了最大劑量,其次是中度受災的居民,認為所需劑量最少的反而是重度受災的居民。

    由此看來,越接近高風險(地震受災區)的人們,心裡越平靜;越遠離高風險的人們,心裡反而越擔憂。這種看似矛盾的反應跟一種自然災害的現象——颱風眼很相似。在氣象學中,距離颱風中心直徑大約10千米的圓面積,其風力相對微弱,通常被稱為「颱風眼」。也就是說颱風的中心地帶反而比邊緣地帶更安全。李紓等人就借用這個氣象學名詞,形象地將其研究發現冠名為「心理颱風眼」效應(「psychologicaltyphooneye」effect)。

    為何出現「心理颱風眼」?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不對稱的反應呢?李紓等人採用心理學的經典理論認知失調(cognitivedissonance)來解釋。所謂認知失調,就是當你做了一件事以後,就開始為自己的行為找各種理由,讓自己安心。比如在平時生活中,如果我們干了活,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報酬,就會告訴自己「我不是為了錢才幹的,而是出於熱愛」。

    身處災難中心的人因為短期內沒有辦法離開,甚至還將在那裡生活很長一段時間,就造成了他們心理上的一種失調——如果整天擔心災難還會發生,那就沒有理由在這個地方繼續待下去了,所以為了證明自己留下來繼續生活是合理的,他們就必須自己主動減少心中對災難的擔心,變得樂觀一些。而遠離災區的人沒有受到災難的襲擊,不存在這種認知失調,於是他們擔心的是自己未來的安危。

    除此之外,處於災難中心的人們對災難有更客觀和真實的直接認識;而外圍的人們則通過媒體上經過篩選的鏡頭瞭解現場,並用想像力為之添油加醋。這使得當事人可以做到平靜面對,反而是僅受輕微影響的人卻高度警惕,反應過激。

    「心理颱風眼」內外差異大

    瞭解了「心理颱風眼」理論,再來看看中日兩國人在核洩漏事件發生後的反應,也就不難理解了。日本人今後還是要在本地生活,總不能都移民中國吧!所以他們必須給自己一個留守日本的理由,那就是「我在日本還是安全的」。相反,中國人不存在這種失調,他們對可能存在的危險自然非常敏感,而且網絡和媒體也放大了這種擔心,所以才會出現謠言滿天飛的現象了。

    而遠在地球另一端的德國,為日本的核洩漏亂成一團,其實正是由於他們還沒有遭受核輻射,卻因為建有多個核電站而感到自己正在遭受核輻射的威脅。

    當然,這種解釋是否是唯一的解釋,還需要更多實證研究的支持。日本的這次事件是一場災難,但相信人類會像以往一樣,從每一場災難中領悟更多。不信科學,只是不想否定自己。

    By藝同學

    經驗說:只要擺上科學研究結果,就能打敗星座理論和謠言。

    實驗說:當科學研究結果與原來的信念不一致時,人為了保護自己,就會去質疑科學的研究方法。

    星座理論、謠言、科學研究同時擺在面前時,為何有人毅然放棄科學?對模稜兩可、蠱惑人心的扯淡深信不疑,卻能從嚴謹的研究中挑出骨頭?這是因為,科學研究否定了他們原有的觀念。

    星座血型塔羅牌為什麼總是有人相信?

    謠言、偏方、偽科學為什麼總被人們堅信不疑地大肆傳播?操作嚴密、邏輯嚴謹的科學研究卻從來沒有此待遇。即使苦口婆心地把一個乾澀的研究講得生動有趣,絞盡腦汁說透背後的玄機和道理,卻常常得到一句:這個問題,是科學研究解決不了的!

    在事實面前人們為何選擇固執己見?

    陶森大學心理學教授芒羅(GeoffreyD.Munro)做了個實驗,先讓所有人讀一篇科普文,文中詳細介紹了一個偽造的科學研究(當然,參與者以為這是真的),結論是同性戀和心理疾病之間存在必然聯繫。然後請這些參與者再參加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調查:「關於是否要保留死刑,你認為還需要採納哪些信息?」在調查的備選答案裡隱藏著一個玄機:選項中的其中一個信息就是「科學研究」。大家會不會採納「科學研究」提供的信息呢?

    這就得看科學研究給自己留下的印象怎麼樣了。本來,每個人對同性戀已經有一個或正面或負面的觀念,由於觀念不同,關於同性戀的閱讀理解就會創造出不同的心理環境:研究結果與自己原有的觀念一致,或者相反。在這個心理背景下,再進行調查,委婉地問一問,還會用得著科學方法嗎?

    結果,芒羅從閱讀環節中發現,在研究結果與自身觀念一致的人群中,選擇「科學研究」的人占54.3%,而在不一致的人群中,選「科學研究」的人只有24.4%。也就是說,這個研究結果若是和我想的一樣,那科學就是好的,我以後還用;若是跟我想的不一樣,那科學你就一邊兒玩去,別再來「忽悠」我。敢問各路大俠,這霸氣十足的樣子,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其實,這種霸氣的本意並不是質疑科學研究方法,它只是一種很自然的自我保護反應。當一個人發現新的信息與原有的價值觀不符時,往往會傾向於先否定新信息,以維護自己原有的正確、良好的形象。就好像是一個陌生人舉著「你是傻瓜」的牌子闖進門來,誰會請他進門並奉上好茶?還不都是趕緊先逐出門去,再暗罵一句「神經病」。如果一個人的立場已經被他宣揚得世人皆知,或者是某位高人專家所授,當新信息的威脅警報響起時,他更會死不承認,拒不悔改。本來嘛,在那麼多人面前承認錯誤,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芒羅也發現,實驗過後,不管科學研究的結果與自己的觀點一致還是不一致,幾乎所有的參與者都對自己原有的觀點更加堅定了。一致的當然是找到了支持,不一致的,則是為了保護自己,變得更倔了。

    所以說,如果要對身邊的星座達人們宣傳解密星座的實驗,或者用粉碎「經期不能洗頭」的理論解救廣大姐妹們,可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反擊沒準就在前面等著你。contributorsContributors

    0.618/果殼網心事鑒定組科技編輯,科學松鼠會成員,武漢大學心理學本科Waystudy/華中師範大學心理學本科,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碩士塔塔/北京大學心理學本科藝茗/北京林業大學心理學本科,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碩士生琦跡517/武漢大學心理學本科生Dindin/清華大學心理學碩士生,清華大學李家傑心理熱線接線員趙紫菱/武漢大學化學本科,心理學愛好者Keledoll/中山大學心理學本科阿飯/中山大學心理學本科,英國格拉斯哥大學認知神經研究所博士生沒圍脖的兔子/武漢大學心理學本科豆豆助/武漢大學心理學本科懶木/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碩士Synge/中山大學心理學博士Nico/北京師範大學教育經濟管理本科,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兒童發展博士生Cobblest/科學松鼠會成員,北京大學心理學本科,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博士生Hcp4715/湖北大學心理學碩士,「我愛腦科學」網版主LessDilettante/北京林業大學心理學本科,北京師範大學認知神經科學與學習研究所碩士生Amygdala/浙江大學心理學本科、直博生沉默的馬大爺/北京大學心理學本科、碩士,清華大學博士生科學家種太陽/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碩士ZPLZPL/武漢大學心理學本科,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碩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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