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性的實驗報告 第2章 關係論 (1)
    人類其實算不上絕對的一夫一妻制物種,離婚率和婚外情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異卵雙生的雙胞胎偶爾會有兩個父親。但人類也不是瘋狂亂交的生物。有些人對自己的伴侶終其一生也保持忠誠,只有為數不多的人擁有或者承認自己擁有數千個性伴侶。

    對於大多數男人和女人而言,婚戒並不能說明什麼——真愛難覓,它只是讓人難以捉摸的各種生物力共同作用的結果。產生一夫一妻制的原因有很多,但你會發現,只有在瘋狂的情況下(互相毀滅理論提及的條件下),才能覓到真愛。

    ——生物學家奧利維雅.賈德森《性別戰爭》關係論

    既世界如斯殘酷

    被護得太好,必定玩得不轉,故事的一半,小紅帽就要被大灰狼

    吃掉。在一堆女朋友中,我有個很強的論斷,就是姑娘家應當於18歲之前把《慾望都市》和《絕望主婦》什麼的都去看過,而18歲之後就少碰這麼彪悍的題材,多去看看純愛啊、童話啊之類的。

    「我不是教你詐,親愛的各位,」每每聚會,就這個話題我總是需要不厭其煩地一再申明,「如果將來我生了個女孩兒,一定是這麼教育來著。」一開始她們給出的反應當然是眾皆噴倒,充滿鄙夷的眼光刷刷看過來:「未來的酷媽,你也太沒譜了,給個理由先。」

    生而為人,兩性關係是這條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的路上必修之重量級課程,它的終極難解程度無論在社會學家還是心理學家看來,都不亞於數學家眼裡的黎曼猜想黎曼猜想:德國數學家黎曼於1859年提出「黎曼猜想」,1990年另一位德國數學家希爾伯特將其列入了他所提出的23條問題中,與「哥德巴赫猜想」一起組成了這個榜單上的第8號問題。它是數學中一個重要而又著名的迄今仍未解決的問題……而對於普通人,在這一生之中,要做的並非找到那些未知的解,而是掌握已知的步驟與規則,借鑒前人的經驗便顯得十分重要。一個屏蔽良好的成長環境,如果不讓你接觸真實世界的複雜規則,則開始進入之時往往玩不起,玩得吃力乃至崩潰。對於女性來說,這一點尤其要命。現實無數次地驗證,道德上無可挑剔的女人在婚姻中往往極度不幸福,她的好非但無助於增進親密度,反而會成為對方的壓力乃至逃跑的理由……可憐一個個好女人死得不明不白。

    免疫學上有個「衛生假設」,道理大體與此相同,指的是生長在過於乾淨、細菌較少環境中的嬰孩,長大後發展成過敏體質之幾率較大,這很可能便是現代社會各種過敏症越來越常見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位聰慧過人的姐姐,如此評判我年輕時候一段極其不愉快的感情糾葛,她這樣說:曾經我很有可能就是你了,但比你稍稍幸運一點,沒有陷進去,因為當時我記起了父親告訴過自己男人到底有多壞。

    我們無法迴避的事實是,身處進化至今日的人類社會,任何事物都在抽離它牧歌田園時代的美好面目(即使那也僅僅是假象),而變得像一場身不由己的遊戲。2009年初,來自倫敦大學的羅伯特.西摩(RobertSeymour)等人,在《理論生物學》(JournalofTheoreticalBiology)的期刊上發表過一篇耐人尋味的報告,一語道破了人類擇偶的實質與無奈。這些好事之徒平常工作是以計算機模型研究各種大型社會關係,某天卻突發奇想,把該模型改造成了一款兩性對壘的電腦遊戲,以博弈論思想來檢驗其中的男女角色如何來建立伴侶關係。這個博弈過程最終被證明有著無法規避的原則:只有足夠長的時間尺度才能使雙方都獲益,快速融合是沒可能的。因為,女性須通過過程來和自己的需求作比較判斷,男性須通過過程來反覆證明自己是否合格。太古老的結論,不是嗎?但它揭示的卻不啻某種含有真理成分的事實。對,你需要技巧、需要斡旋、需要城府,來贏得最後的勝利。

    倘若你18歲時還只不過知道《茜茜公主》電影裡那一套,我不覺得你能勝任這次對抗。

    但,或許有人接著問,為什麼要成年後去看童話與純愛?

    那是因為,我美麗優秀的姐妹們啊,在知曉部分真理的前提下,我們不應該拒絕更多真理,愛情之所以成為愛情,便在於它除了像一道難題,也會像一場休憩。如前所述,破解的任務與我們普通人無關,贏不贏又有什麼重要?就這樣接受世界原本的設定開始上路吧,投入的勇氣多不多,才決定你有無快樂的能力。

    調情在微博時代

    穴居時代,男人花點力氣把女人扛回山洞就可以了。換到當代,

    他們則變得需要花點力氣學討好之術。在這個飯局上,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左邊挨著一位哲學系出身的美女,她帶來一位搞生物演化的博導。而右邊一女正是眼下的博客名人,每天早上起來發一聲咳嗽清清嗓子在網上都是一呼百應的那種。菜式是粵菜,清爽精細,一邊品一邊聊,話題先是工作,繼而國家大事,等到靜候甜品時,已經義無反顧駛向了男歡女愛。

    不消說,愛情八卦,乃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社交潤滑劑。

    開始時,生物教授頗為不滿我對剛結束的一段戀情的描述,指出其中犯了機械唯物主義大錯。「姑娘,按照你的說法,是對方對你細膩的一面沒有呼應,喜歡直奔主題,你就直接下了結論,認為雄性自低等到高等都是目的性太強的動物,並且舉一反三,說男人個個如此。」他痛心疾首之餘,循循善誘起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之所以為人,便在於他不同於動物之處,那些遠古的習性經過了現代社會的調教,早有了很多變異,你沒有去探詢那些可能性」。

    博客女名人原有些漫不經心,聽到此話卻一個激靈,放下湯勺要求發言:「這苦惱我先前也曾有過,交了木訥的男友,發短信經常要12個小時以上才回,從來不記得我喜歡抹茶蛋糕和紫色內衣,有一次還記錯了我的年齡。」

    哲學美女頷首微笑:「我似乎也遇見過同樣的問題,曾經試圖用柏拉圖去解決它,最後還是交給了叔本華。」

    想來任何女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卻看博客女如何應對。

    「第一個想法是把他踹掉,奈何這傢伙確係我非常中意那一款,不捨得輕易放手。」

    幸好,正當進退兩難之際,有朋友猶如天使降臨,雪中送炭提醒她:與戀人缺乏互動,只有通過變更調情方式來改善,這是個「tobeornottobe」的問題,不然就只有分手一條路可走了。醍醐灌頂,她遂努力就兩人之間各種可行性做起考察。

    調情,在一段關係中的作用舉足輕重,我想這是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所有人重視的話題。一個懂得調情的情人,多年以後也會讓對方念念不忘,而一個對調情不得要領的前任,不用多久就會在腦海中面目全非。作為最令人迷惑不已的人類行為之一,它是社會關係日益複雜的年代必須要去學習的技術活。穴居時期,交配不需那麼麻煩,男人花點力氣把女人扛回洞穴就可以達到目的,女人也差不多碰到哪個就哪個,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然而,隨著群體數量的擴大和交流方式的拓展,兩性都有了更多擇偶空間,如此便增加了關係中的不確定性,具有孕育後代能力的女人,希望獲得一種不冒失身懷孕之險去檢驗男人是否可靠(能與自己一起撫養後代)的途徑,調情由此而生,它拉長了性到來的那個過程。誰都知道調情使人愉悅,女人更可以從中獲得被重視的感覺,自然願這個過程越長越好。但事實上,除了少部分「唐璜式」人物,很少有男人能保持最初那股勁頭一調到底。不怨他們功利,據愛荷華大學神經病學家安東尼奧.達馬西奧(AntonioDarmasio)博士稱,調情其實很辛苦,對於大腦來說,告訴你我「那人很迷人」的區域處於邊緣系統——它掌管人的情感——在調情中經常處於失控狀態,猶如經歷一場腦損傷,很是厲害!所以,木訥很可能是男人身上的一種保護機制。

    博客女最後發現,重新讓男友拾起熱情的地方,是twitter(推特)。當他們彼此follow,每天自然而然獲得對方訊息,機智輕鬆地回應或分享,卻不用費心去專門詢問一些雞毛蒜皮之時,才發現調情可以如此簡單。一句有意無意的話,能帶來很多浮想聯翩,不管它是有關於嫉妒、渴望或是拒絕。互聯網,作為全世界最大的「調情實驗室」,讓這門技術活的門檻降低了,也進一步改變了它的角色任務。

    「我經常覺得能夠佔有他的精神世界,哪怕只一小會兒,」她深情吐露,「雖然他仍然搞錯抹茶和芝士、紫羅蘭和玫瑰紅,但也會突發奇想,在我上傳的照片下,用摩斯密碼打一句『你真美』。」

    下一戰,幸福

    愛一定是以付出代價為前提的,任何渴望得到結果的事物皆然。荷馬史詩中,英雄奧德修斯奉命出征,以木馬計搞定了特洛伊城後凱旋,孰知返回希臘途中卻屢遭羈絆,好不容易才掙脫重重阻礙討得一條命來,進鄉之際,卻是愁腸百結,因為故國臣民們宣揚他已經死去,覬覦他妻子美貌的人正把家裡塞了個滿。奧德修斯自己也覺得霧裡看花、不明就裡,迫不得已使出一招「扮乞丐」,潛進去打探清楚妻子沒有變心,才撤下面具與其相認。

    每每和閨蜜們聊到這個故事,我都會感慨萬千,做英雄是有風險的,不僅有可能死在戰場上,還更有可能被人趁火打劫騙走了老婆,是份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但有意思的一點是,古往今來,無論什麼樣的亂世末年,前仆後繼去衝鋒陷陣的還大有人在,不能不讓人嘖嘖稱怪。閨蜜們紛紛迎合,說此問題著實讓人十分困擾:從表面看來,避而不戰或者在戰爭中棄甲而逃,未嘗不是一種更好的生存策略!這部分人就能回家娶妻生子直至子孫滿堂了呀。但按照這個邏輯,逃兵的基因應該有機會更大程度地取代勇士的基因,則若干年後,世上將不再有勇士,英雄從此只是個傳說……

    有人悠悠歎出一口氣:「唉,我那從小被武俠小說毒害了的心靈,只想嫁一個蕭峰,如今卻整了個游坦之,只能獨自對著電腦看《李獻計冒險記》,真是時代的選擇啊。」

    這便扯出一個話題來,即利他基因或利他精神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麼?利他,作為和自私相對的概念,指一個人能夠做出自我犧牲去為同伴謀福利,關鍵時刻更要搭上身家性命。這玩意兒高尚得一塌糊塗,但對人有好處嗎?我的回答是:有,而且很重要。

    幾年前,有斯坦福的進化生物學家對此感興趣,曾創建了一個電腦遊戲模型加以探討。兩位研究人員勞倫.萊曼(LaurentLehmann)和馬庫斯.費爾德曼(MarcusFeldman)選取的情景是戰爭,假設角色身上有種極端的利他基因和鬥爭精神是綁定的,然後將這些基因隨機安插在個體中,並允許他們分別組成團體,相互交戰、互為影響。遊戲過程中,大部分中堅戰士都會戰死,但生還者將被允許佔有其所征服部落的女人,換而言之,他們身上勇敢和好鬥的特徵將通過征服所獲得的利益而被充分傳播。計算機演算顯示,即便一個部落只剩下50個男性和50個女性,這一傳播過程依然還在延續。

    以上實驗,可以部分地解釋,為什麼願意為他人作出犧牲的戰鬥基因會在人群中永不沒落,它們的生命力之強實在是不容任何小覷。

    無數令人啞口無言的史實亦證明,人的「利他」特質,作為一種保家衛國的手段,能最大功用地在和諧社會裡發光,而對兩性關係而言,它更是「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心愛之人受苦,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讓對方達成心願」的美好奇妙品格,可以鑄就不少如夢如幻的橋段,既豐富了文藝生活,也拓寬了現代人幻想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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