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外,斜斜地懸著一鉤新月。
沙小園蜷縮在沙發上,像只憂傷的小貓,默默聆聽音樂詩人李健演唱的《傳奇》: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思念。
……
歌聲帶著淡淡的憂傷和惆悵,飄逸而空靈,聽著聽著,她眼前漸漸浮起一片霧氣,一顆心給弄得濕漉漉的。
歌似乎是專門為她寫的,因為她的心思,她的情感,是那般貼切地從歌手口中飛出。梁尚博那張像極了古天樂的臉龐,不時地在她眼前飄浮。三天了,梁尚博突然從網上消失,消失得無影無蹤。點擊他的博客,也不見更新。她的心像被人掏空,身子虛得發飄。
在她的記憶裡,很少這般強烈地思念一個人。雖然,她跟梁尚博認識的時間不長,僅見過兩次面,但數十個更深人靜的夜晚,他在網上陪她度過了難熬的寂寞時光。二人談婚姻,談情感,談人生,談命運。他那溫柔多情與灼熱的話語,就像一粒粒石子,在她心靈深處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可如今,他究竟去了哪裡呢?
憂傷惆悵的歌聲仍在室內輕輕地縈迴: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
她長長地歎息一聲,懶懶地坐直,起身打開酒櫃拿出一瓶張裕解百納干紅,斟上大半杯,又從冰箱裡取了點冰塊添上。清香醇厚的干紅帶著絲絲冰涼滑落口內,令她心中的憂鬱和煩惱減輕了些許。
驀地,手機響了。
她騰地從沙發上跳起,似乎預感到什麼,迫不及待地抓過手機:「喂。」
林杉的聲音:「小園,在家嗎?」
她一陣激動,脫口責問:「梁兄,這幾天你上哪兒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林杉歉意地說,「上鷹嶺工地住了幾晚,讓你在網上久等了。」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掩飾地笑笑:「沒什麼,見你沒上網,以為你高昇了呢。」
林杉說:「你就會挖苦我。」
她酸溜溜地說道:「你是大記者,我哪敢呀。」
林杉暗暗發笑。上午沙南鑫把他找去,問起沙小園的情況。他說:「我已經試探性地發起攻擊信號,她反應很興奮,大有一拍即合的趨勢。」沙南鑫說:「那就大步地過去呀,還等什麼。」他詭秘地一笑:「我不但沒有向前邁步,反而突然隱身了。」沙南鑫不解地問:「此話怎講?」他說:「我已經三天沒上網了。」沙南鑫問:「你小子唱的是哪出戲?」他說:「不是戲,是計,叫欲擒故縱。」沙南鑫告誡道:「不可大意,這一放,消了氣,從頭再來就難了。」他胸有成竹地說道:「不會的,女人賤,跟你打得火熱,突然見不著人,她的心就會發虛,就會空蕩蕩。她會恨,會惱,恨過惱過之後就會急,巴不得馬上就能見到你。」沙南鑫嘿嘿笑了:「是這個理,想不到你阿杉對女人的研究還挺有深度。好,祝你馬到成功。」
「哎,」沙小園舉著手機,問,「怎麼不說話?」
「小園,」林杉似乎有些遲疑,「今晚……有空嗎?」
她的心一陣狂跳:「有事?」
林杉說:「我想見你,咱倆去江邊散步好嗎?」
她暗喜,卻說:「不好。」
林杉問:「為什麼?」
她說:「不知道。」
林杉沉默了一會,說:「出來吧,我真的很想見你。」
她說:「不行。」
林杉問:「為什麼?」
她淺淺一笑,說:「不為什麼。」
林杉說:「我不管,我在沐江浮橋對岸等你。」
她說:「我不會去的。」
林杉固執地答道:「我等你,哪怕等到東方破曉!」
電話掛了。
她怔怔地坐著,心仍在怦怦亂跳,額頭濕涔涔的。
好一會兒,她跳起,急急奔向衣櫃,從裡面挑了件粉色短袖襯衫,配了條彰顯優雅的高腰灰呢一步裙,穿上,對著鏡子轉了兩圈。不滿意。又換了套乾淨利落的藍條紋T恤和七分牛仔鉛筆褲。仍然不滿意。最終,她還是把掛在櫃角的那件富有女人味的雪紡連衣裙取出換上。扭頭從鏡中看看衣裙的後擺,又轉身理理鬢髮,爾後抄起桌上的一本雜誌,圈在手中匆匆開門。
小狗虎子嗚嗚跳著追來。
她彎腰摸摸它的頭:「虎子聽話,在家待著,媽媽一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