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 第10章
    「OK。吻你。BYBY。」黃隱撂了電話,興奮地在屋子裡轉了兩個圈子,然後坐下來,拿起當天的報紙翻了翻,實在看不下去,就坐在電腦前上網瀏覽股市行情。他這幾年官場不順,便迷上了炒股。開始,只是好奇、為了消遣,跑到證券市場瞎轉悠,看那些拿板凳坐在電子屏幕下等消息的人,大都是老人或下崗職工,他搖搖頭很不以為然。他在門口買了報紙和有關書籍,回家一讀,大開了眼界,手就有些癢癢。但他遲遲引而不發。後來,他找了懂行的哥們兒聊,聊出了些眉目。他做通了靳莉的工作,拿出了一部分資金,在股市小試身手,一年下來,竟頗有收穫。那一陣,單位裡因為單治專權,搞得比較亂,他跟辦公室說一句下科所,就走人,直奔證券市場。又炒了一年,竟有了十多萬元的收穫。

    他便和靳莉商量,有了炒股這個後勁,再加上咱兩個人都有不錯的固定收入,就決定貸款購買了一百平米的商品房,後來又買了二手車。東方不亮西方亮,無心插柳柳成蔭。如今,他買了電腦,在網上炒股,節省了很多時間,只要每天晚上上上網,然後決定取捨,反正是玩短線,沒有大風險,這筆套住了,那筆也許豐收了,他現在手頭真正寬裕起來。有時,也和哥們兒打打牌、泡泡歌舞廳、洗洗桑拿,到絕對可靠的地方打「一炮」。但畢竟提心吊膽,真出了事,一切都毀了,想想就後怕,便疏遠了這幫狐朋狗友。每天晚上回到家來,除了上網炒股,就是買些書來胡亂地讀,有關官場的小說呀、智慧呀,有關算命的什麼四柱預測、麻衣神相、手相面相,還有成功學、領導學,古今中外,應有盡有。他讀了這些書,居然很有收穫,明白了很多事理,豐富了內心世界,因此,心態變得平和多了,鋒芒收斂,變得越來越老於世故。

    他下了網,想起「四五」普法規劃的事,便到綜合科去找老劉科長去了。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黃隱、葉晴又在咖啡廳幽會。他們吃完了自帶的快餐,喝了茶水,又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一陣瘋狂過後,兩人都倦了,就擁在一起小憩。

    黃隱不知何時被自己的鼾聲驚醒,「我打呼嚕啦?」

    葉晴睡眼矇矓地看了他一眼。「喝口水吧。你幫我寫入黨申請書吧。」「這事我琢磨過了,常人呢都習慣按照這樣的邏輯想問題:在機關裡混,第一步就得先入黨,入黨是提干的前提嘛,然後由副科而正科,由正科而副處、正處。你知道全國有多少中共黨員嗎?六千四百萬啊!一抓一把,好多人多年默默無聞,沒有陞遷的機會。」「你說怎麼辦呢?」葉晴給黃隱點上一支煙。

    「關鍵是我們要入什麼黨?」

    「難道說入國民黨不成?」

    「你說對了!民主黨派雖說數量少,是參政黨,但物以稀為貴。

    何況,中國今後有加強民主政治的趨勢,現在對民主黨派成員實職安排的力度越來越大。聽說,以後各部門都要配備一名黨外副處級領導幹部,可能不佔職數。咱區唯一一位女副區長,特殊規定,必須是女的,民主黨派成員。所以說你只有在這方面下工夫,成功的概率才高。」「你說什麼呀,我現在只是個副科級,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嘛。」「成功學強調的就是敢想敢幹,自信心、積極心態是很重要的。

    我認為這應該是你最好的選擇。我認識咱區××局的副局長王心遠,我們是青干班同學,他是一個民主黨派的副主委,組織部早就對他進行了實職安排。我可以通過他介紹你加入他們的黨派。哪天,咱請他吃飯,還要請******幫忙,設法讓你們單位確定你為黨外後備幹部。」「那我就聽你的,你說的準沒錯!反正我什麼都交給你了。」「不過,你現在還是要腳踏實地,在本崗多幹事,幹成事。千萬別惹些不必要的麻煩!」「你指什麼麻煩?」

    「別和本單位的領導或者什麼人鬧緋聞。」「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以為我是這麼隨隨便便的人嗎?什麼貓呀狗的,我都行?我就知道你是個小心眼兒,大醋缸。」「我是真心為你好。我們單位的白晶,和一把手老單搞得不清不白的,再加上,這個人又非常多是非,大伙都恨她。可老單一意孤行,硬要提她到正科,結果,鬧得班子不團結,全局矛盾紛起,引出了很多問題。從此舉報信不斷飛往區委、紀檢,最後老單被調住區政協任正處級調研員了,白晶雞飛蛋打。我不是小心眼,你千萬別走了這種彎路。」「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她撲進黃隱的懷裡。

    「牛科長今年五十幾了?」

    「五十三歲。」「明年如果有優惠政策,給點錢,提個副處調,讓她提前退休,她肯定退。領導把你調到這個科,就為了讓你將來接替她的。」「你說得沒錯。領導調我來時跟我談了這個想法。」「所以呀,你幹點成績出來,副科級就會馬上變成正科級。」「借你吉言!快到點了,應該去上班了。」兩人又緊緊擁抱在一起,依依惜別,又各奔了東西。過了幾天,他和葉晴一塊宴請了王心遠、******的副部長和青干科科長。

    黃隱在外區找了一個比較豪華的地方,帶了兩瓶高度五糧液,點了大閘蟹等高檔菜,他謊稱和葉晴是姑舅表兄妹,言辭懇切,請幾位誠心幫忙。副部長、王心遠一干人,看黃隱這麼熱情,答應幫忙,並商量了有關細節。事情定下來了,大家都放開了喝酒。葉晴因為激動也喝了不少,他改口稱呼黃隱為表哥,讓黃隱心裡實在是好笑。這女子真是有定力,席間沒有拋給他一個媚眼,沒露出一點破綻。

    席散了,黃隱想請大伙洗桑拿,副部長和王心遠都擺擺手,各自上了自己的車告辭了。黃隱和葉晴上車又去了咖啡廳,又免不了一番情意繾綣,如膠似漆。

    快過春節的時候,在咖啡廳,葉晴告訴黃隱,由於她表現出色,被評為區級先進個人,政務信息工作也被評上了先進集體和個人。而且,她已經成為王心遠他們那個黨派的聯繫人,******已到單位考察,經局黨委同意,她已被確定為黨外後備幹部,開春還要參加******組織的培訓班。

    「親愛的小妹妹,燦爛的前程就在你的腳下了,但還是要紮實工作,和群眾打成一片。」「聽你的話了,跟她們一塊出去逛商場,在一塊織毛衣,聊家常。我還常跟她們說自己笨,這不會,那不會,請她們教我。這下可好了,好多事她們都來找我,拿來自己的年終總結讓我修改。」「這就對了,抱樸守拙,定能百戰百勝。今天忘帶了,我給你準備了一些有關官場和演講這方面的書。你得充實充實咱們的優秀傳統文化,弄懂了這些東西,對你今後的人生道路絕對有大大的益處。」「噢,對啦,我報考研究生的事,照你說的,以提前拜年的形式到領導家裡去了趟,買了兩瓶好酒。領導說,學習是好事,培養人才嘛,但你只能悄悄地學,你現在只是個副科級,有好多正科級,人家還想學去呢!只要你能拿下碩士學位,到時候,我好向班子說話,學費保證給你報銷,但目前只能自己墊付。七千元呢!」「錢你不要發愁。關鍵是你能否拿到學位?」

    「保證能!拿碩士關鍵是外語,我有外語二學歷,這不成問題。」「我給你七千元。」「你哪來那麼多錢?」

    「決不是貪污腐敗來的,我是靠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掙來的。」「你先替我墊上,回來報銷了,我再還你。」「不還我都樂意。來吧,我又支持不住了。」葉晴猛地撲過來。

    黃隱望著窗外那一樹的粉紅,心想:真是枝頭春意鬧,外面一片紅紅火火,而自己依然無聲無息、默默無聞。而葉晴那邊的好消息卻接連不斷。

    區裡新一輪機構改革,牛科長享受政策,提了副處調,給了幾萬元,提前退休了,還有幾個符合政策的科級也退了,單位立刻搞了一次科級競爭上崗。黃隱給葉晴作了精心指導,教她如何演講、答辯,還幫著她起草了演講材料。沒人跟她爭這個位置,葉晴很順利地過關,已經走馬上任。黨派那邊也已順利過關,考察結束,市委會領導找葉晴談了話,馬上就要批准她為正式成員。據王心遠說,他和主委商量了,最遲不超過半年,經區委會討論同意,報區委******批准,增補葉晴為黨派區委委員。

    黃隱感覺,女人上不得陣,一上陣就給自己製造緊張空氣,終日手忙腳亂,好像泰山壓頂似的。因此,他們也就沒了平日在電話裡的打情罵俏。黃隱一打電話,她就沒好氣地說:忙著呢!煩著呢!別搗亂,我撂電話了。

    黃隱給葉晴墊付了七千元,每週二晚上、週六下午,她必須參加研究生班的學習。因此,他們見面的時間大大壓縮,原來每週不見也要見上兩面,喝咖啡,下館子,或去歌舞廳。現在不行了,如果來了大材料,她要黑白趕寫,中午也難得休息,有時兩人一周也難得一見。這實在苦了黃隱,令他心癢難撓。

    黃隱總是見縫插針,煞費苦心地營造見面機會。有時週日,葉晴在單位值班,如果清靜,他就跑了去,兩人親熱一番,也恩愛非常。

    但總不是回事,一旦讓同事撞見了,一切都完了。再說咖啡廳這些地方也不安全。於是黃隱悄悄地跑了房屋中介公司,打算租套房子用於長期幽會。他終於在鄰區的一個地方看中了一所房子,租價還算便宜。他在電話裡跟葉晴說了。

    「你瘋啦!花那冤錢幹什麼?我早就想好了,以後每到週末,咱倆就去我媽那兒。她讓我大哥接上海去了,一年半載不回來。她住的小區比較僻靜,是我大哥給她新買的房子,鄰里之間還不熟呢。」「那好啊!這個週末行不行?咱不一定晚上去,下午單位如果沒事咱就去。」「到時看情形再說,我說老黃癮,你可別逼我!」「誰讓我癮大呢!」那個週末的下午三點,他們開車去了葉晴的媽媽家。半路上,葉晴讓黃隱在一個超市門口停車,說要買些菜,晚上,要燒幾道可口飯菜,還要包黃隱最愛吃的韭菜餡餃子。她一個人進了超市,不大會工夫,大包小包地拎了出來。

    他們驅車到了目的地。這裡很安靜,院裡只有兩、三位老人在花草跟前徜徉。葉晴先下了車,黃隱把車停在了一個僻靜處,隨後走進了九棟三零五室。葉晴已脫下了外套,換上了拖鞋,把頭髮披散開來。隨手又把拖鞋扔給了黃隱,然後進廚房燒水。

    「水開了灌暖壺,我去洗澡。」「咱倆洗鴛鴦浴吧。」「別臭美了。」這房子是兩室一廳,大約有一百平米的樣子。房廳裡有一台三十四英吋的純屏彩電,另一面牆上懸掛著她媽媽的一張大照片,葉晴太像她媽媽了,簡直就是她媽媽的翻版。他走進臥室,一張大席夢思床鋪著粉色的大床罩,一面大窗戶掛著黃色的落地窗簾。他走到窗前,從窗簾縫隙往外看,外面正是小區的大廣場,與對面的樓相距很遠。他一下拉開窗簾,屋裡馬上灑滿了陽光,他拉開了窗戶,一絲清新的空氣撲面吹來。

    廚房裡傳來水壺的叫聲,他迅速跑出去,沏完水從廚房出來,看見葉晴穿著一件厚厚的粉色睡衣,腰裡繫著帶子,露出一大抹粉白的胸脯,小腿纖細、修長、嫩白,一雙好看的小腳穿在紅色拖鞋裡,她正彎腰拿一個大毛巾使勁擦頭髮。

    黃隱情不自禁地撲過去,把手伸進葉晴的懷裡。

    「去,你也得洗澡去,毛巾給你準備好了。」她打開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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