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嚇了一跳,倒吸一口涼氣,喃喃咒罵了幾句,感覺卻是極不甘心,想了想,便祭起法訣,打出一條烈焰火龍,向身下的九幻蓮台大陣轟去。
火龍張牙舞爪地一路猛撲下去,來到那些三角形建築物頂上約百來丈處時,只見一聲低沉悶響,雷光一閃,九道電火急射而上,直入火龍體內,炸出漫天星花。
雷火過後,火龍若無其事,繼續向下急掠而去,蕭衍見得,不由哈哈大笑,便準備向段峰排擠幾句,誰知馬上又有九道藍光射出,只見「滋!」的一聲輕響,蕭衍那條火龍已不見了蹤影。
緊跟著又是九道藍光急射而出,不過這次的目標換了是蕭衍,而蕭衍這時還在極目張望他的火龍去了那裡,絲毫沒有察覺危機臨近,直到藍光來到腳下不足一丈時才反應過來,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藍光及體,連救命也來不及叫喊。
眼看蕭衍就要為藍光所傷,一隻小小的碧玉鳥兒飛了過來,玉翅一震,兩扇濛濛劍輪****分張,擋在蕭衍面前接下九道藍光,泛起「叮!叮!叮!叮!叮……!」一串急速脆響。僥倖逃過一劫的蕭衍再也不敢囂張,急速掠至段峰身邊,這種地方,還是找個靠山較為妥當。
望著狼狽逃竄的蕭衍,段峰只呵呵一笑,也不多說什麼,收回玉鳥,便繞過大陣上空,往大河方向飛去。蕭衍回頭望望後方,見並沒有藍光再飛射上來,不由臉上一紅,喃喃咒罵著隨段峰飛降到河邊。
走到近前,蕭衍才發覺眼前建築物的宏偉,由萬斤以上巨石堆砌而成的尖形石塔,雄渾古樸,仿似恆古存在萬仞奇峰,一股遼遠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在不知不覺間已是心神震攝。
「哼!裝鬼弄鬼!」在蕭衍心神迷醉的時候,段峰冷冷哼了一聲,便邁步向廣場走去。
蕭衍聞聲不由一愣,轉而暗笑道:「呵呵,看來對段大哥對佛宗意見不少,只是,有本事剛才你怎不硬闖入去?為何還要由人家的後門?」蕭衍也知道佛道兩宗的紛爭由來以久,誰對誰錯根本就說不清楚,只是他入門時日尚淺,倒也不存在什麼偏見。
廣場中央,是一座由整塊白玉雕成的三丈高台,四邊的浮雕刻有蕭衍並不怎麼清楚的佛宗故事,栩栩如生,精緻絕倫。如不是剛剛吃了個大虧,估計蕭衍早打開他的儲物戒,把整座玉台搬了進去。
步上白玉高台,段峰吩咐蕭衍盤膝坐好,收攝心神,布下一個防護禁制後便開始四處敲打,研究起來。
看到段峰謹慎專注的模樣,蕭衍不由暗自好笑,「還說人家只會裝神弄鬼,結果連小小一個玉台也搞不定,看來佛宗還是有些本事。只是,這裡明明是佛宗重地,可為什麼就看不到一個佛門中人?難道他們都飛昇了佛界不成?就算這樣,也應該留些人下來看守傳道才對呀!」
蕭衍正在胡思亂想,突然感覺身體一輕,跟著眼前一暗,便來到了一個異常廣闊的大殿之內,原來這個白玉高台也是一個傳送陣,只是成本似乎比自己家裡那個還是貴重許多。
蕭衍極目四處打量,但只望了兩眼,便徹底迷失了進去,眼前這座縱橫百丈的大殿,竟是由純金建造而起,不說四壁上的佛像金雕和那數十根龐然金龍巨柱,單單是腳下了九品蓮台,怕也不下數萬斤重,這,這個佛宗也太有錢了一點吧。
段峰不理變成了呆頭鵝樣的蕭衍,揚手放出十數隻金色蝴蝶,跟著拿出九塊極品仙石,擺了個和傳送陣差不多的圖案,再拿出一面古樸小鏡放在陣中,捏動法訣,連下十數道禁制。
搞完這一切,才拍拍蕭衍的癡呆鵝頭,神情凝重地說道:「蕭兄弟,你為我在這裡鎮守招魂大陣,無論如何絕不能離開!」見蕭衍茫然不解,便接著說道:「佛宗的虛天幻地迷宮極是凶險,所以要留你在這裡幫我看守陣法,只要這個招魂陣不破,無論我在哪裡都可以回來。切記!」想了想,又拿出一片玉瞳簡,刻上神念後丟給蕭衍:「這是離開的法訣,如我真的回不來了,你便自去仙緣星求援!」
蕭衍聞言不由大是緊張,在他看來,段峰如果了不得的人物也說凶險,那自己又有什麼本事保駕護航?於是喃喃說道:「段大哥,不是我不答應,而是怕力有不逮,反誤了大事,不如我們先回去,招些高手再來?」
段峰哈哈大笑,傲然道:「區區迷宮又豈能困得住我?這不過是為防萬一,如果不是我們有緣,在火焰山遇著了你,此刻怕我早已闖蕩回來,正在仙緣星上品茶對奕!」
聽段峰這麼一說,蕭衍也禁不住豪氣沖天,大力一拍胸口:「段大哥放心,人在陣在!」
「好,今日就等我兄弟聯手,闖一闖佛宗的龍潭龍穴,看他是否浪得虛名!」說著哈哈大笑,飄然而去。
見段峰瞬即遠去,轉眼便了無蹤影,蕭衍不敢大意,馬上祭起紫焰玄金甲和赤靈劍,擺出一付如臨大敵的樣子。可惜過了許久,還是一片風平浪靜,而蕭衍也慢慢的安心下來,但仍不敢輕撤甲劍,就這樣盤膝坐在招魂陣旁調息。
無聊的等待之中,居然給蕭衍發現了招魂大陣的奧秘,原來那面小鏡在段峰離開之後,每隔一定時間,就射出一絲針尖般粗細的精芒,而過不多久,便會有另一絲精芒由遠處掠回,如此循環不斷。
段峰應該就是靠這些精芒確定回來的位置,只是隨著時辰的過去,精芒射出更多,而那由八塊仙石組成的陣法也開始慢慢運轉起來。
純金大殿無日月,蕭衍不清楚段峰去了多久,但最保守的估計也有旬時光,不由開始焦急起來,還好,他也算有自知之明,並未胡亂闖蕩,只是日夜在九品蓮台上求神拜佛,求段峰平安歸來。
眨眼間,又是十數天一閃而過,蕭衍也由不安變成了焦慮,整日坐立不定。雖然,對修真者來說,十天半月根本不算什麼時日,但是,以段峰的道行闖一個迷宮,如果順利的話,早就回來了,那麼……蕭衍不敢想,也想不下去。
不敢、不願想的唯一辦法,就是分散注意力,一遍又一遍地『欣賞』純金大殿的建築藝術,幾天下來,竟然給蕭衍發現了一個佛殿內隱藏的秘密:金殿頂上的佛像在動!是真的在動,雖然極其緩慢,但那九個佛像的的確確是在不停地變化,包括神情、動作、衣物和身後的環境,而且是每天一個循環。
慢慢的,蕭衍的心神漸漸被吸引了過去,他總感覺,不,是確定佛像要對他說些什麼,於是越加沉迷入去,欲罷不能,連段峰久去不歸的事也丟到一邊。其實這樣說也不對,蕭衍強烈的預感,只要自己弄明白佛像想要表達的意思,馬上就可以找到段峰,並解開虛天幻天迷宮和整個佛境的秘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蕭衍也不知道自己盯著殿頂看了多久,他的心神已砌底投入其中,隨著佛像的變化而變化,喜怒哀樂,無不緊隨如一,就連體內靈氣,也在若有若無之間隨行運轉。
終於,這一天,蕭衍參透了穹頂佛像的意思。
金殿穹頂的九尊佛像,在演譯一套功法,一套既不是道門也不是佛宗,但更玄奧莫測的殘缺功法。
就在明悟的瞬間,一道奇異的暖流將他帶進了一個虛幻迷離的空間。
柔風拂面,輕霧繚繞,蕭衍茫然地站在蒼茫的曠野上,先是無意識地打量一眼身前的環境,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空,再放眼極目遠眺,隱約看見天邊莽古群峰幢幢,連綿不知幾千萬里,稍一沉吟,回頭望向身後,不遠處卻是一道數百丈寬的激流,洶湧而至的波濤正永不疲倦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浪濺如花。
蕭衍呆呆地盯著激濤卷雪的大河,慢慢回想著前因後果。許久許久後,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他發覺了其中的關鍵。
這裡,沒有聲音,明明大河就在身前一箭之地咆哮,可自己偏偏聽不到水聲;也沒有生命,除了自己,整個天地看不到鳥獸蹤跡,明顯就是一個死地。
明白過來的蕭衍自嘲似的輕輕一笑,盤膝坐下,這段日子以來對殿頂佛像的專注,令他在迷失的同時也鍛煉了耐心,懂得只有冷靜才能破解一切的道理,所以顯得從容不迫。
心慢慢靜了下來,再次進入空無一念的寂滅之中。慢慢的,蕭衍感覺到了身邊的變化,耳邊先是一聲輕響,跟著浪濤水聲逐漸高亢,咆哮如雷,中間還夾帶著聲聲鳥啼獸鳴……
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明明止觀絕念,卻又偏偏知曉萬事。
慢慢睜開雙眼,目光到處,原先雜草叢生的荒原一片繁花似錦,數不清的狂蜂浪蝶正相嬉其間,再看到遠處獸走鳥飛,天清雲淡,萬物一片詳和,蕭衍忍不住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