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20日-巧克力4條-芝士蛋糕6塊-正餐二人份-人人都愛tiffany
因為老爸不回家,老媽不燒飯的關係,我從小就學會了自力更生,對廚房的感情相當深厚,所以去別人家燒飯也都熟門熟路,完全構不成壓力。沒多久,除了咖喱還要燉一下之外,六菜一湯全部上桌。
表姐已經聞著香味跑了過來,見到滿桌精緻的菜色立刻眉開眼笑,開心地拉著我回到客廳,「來看看,來看看,亦深買了禮物來的呢。」
我跟著表姐回到客廳,只見茶几上擺了幾個珠寶盒,都是打開的,總經理的姑媽大人正笑著帶上一條看上去份量就很足的精緻項鏈,拋光細節都完美,說是藝術品都不為過。
「我的是手錶。」表姐本就殺傷力巨大的美貌在我眼前放大,笑瞇瞇地揚起纖細的手腕,「亦深有心了……女朋友的份呢?」
總經理原本就淡淡地看著沒啥表情,聞言挑挑眉,「她的……我已經送過了。」
哎?什麼時候?
我不服地望著他,剛想張口抗議,被總經理的眼睛一瞪,又默默無語了。
姑媽跟表姐試過了禮物,便決定起駕前往御膳房用膳,總經理跟在她們身後,我就是地位最低的小太監。正要走進餐廳,冷不防總經理卻回過頭來,在我手裡塞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我眨眨眼,「這……」
「tiffany。」總經理淡淡地看我一眼,眼底略帶了些侷促,「別想太多,呃,只是個小禮物……帶上試試。」
我腦子懵懵地低頭打開盒子,一隻玫瑰金的指環,週身鑲著碎鑽,耀眼得好像午後細碎的陽光,柔和而溫暖。
我將它戴在右手的中指,尺寸也剛好合適。
「唔,看樣子不用換了。」總經理淡淡地說著,拉起我的手走進餐廳,頭也不回地說,「以後不准拿下來。」
我低著頭,總覺得嘴巴不自覺地想往兩邊咧開,跟抽了風似的,急忙抬手啪啪拍了拍嘴巴,把丟人的笑臉拍掉。
吃飯的時候,表姐看著我手上多出來的戒指,托著腮笑瞇瞇地說,「好漂亮的戒指,亦深送的?剛剛怎麼沒見你戴?
我隨口解釋,「……剛剛要燒飯,怕弄壞了。」
「哦——」表姐意味深長地掃了我一眼,笑而不語。
在她審視的目光下,我背後不自覺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那眼神就跟看到張柏芝艷照似的,比500瓦特的燈泡還要亮上幾倍去。
午餐的過程很安靜,大家都無聲無息的,姑媽大人大概是吃飽了,拿起餐巾斯文地擦擦嘴唇,突然發話,挑著細長的眉毛淡淡地問,「亦深是家裡的長男,步小姐知道的吧?美國我哥哥嫂子他們都在等抱孫子呢,要結婚就趁早。」
「……呃?」我傻了眼,八字連一撇都沒寫完呢,怎麼突然就談結婚了?
剛想開口說話,總經理也放下筷子,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下,也面無表情地對姑媽說,「我們有自己的安排,您不用操心。」
「對你我向來是放心的。」姑媽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一轉,突然從高貴冷艷變成了雪裡開花,轉頭溫和對我說,「我這個侄子,什麼都好,就是不懂追女孩子,之前那個樂小姐,老實說各方面條件都比你好多了,人也好看,可這笨孩子生生把人家氣走了……」
……
這話一說出口,連旁聽的表姐都變得有些尷尬,拉了拉姑媽的袖子,後者不為所動。
就算是刀子嘴刀子心,也不帶這樣往人家痛處上插的啊……
我臉上的笑容有點繃不住。
「姑姑。」總經理嗓音猛然低沉,「誠實比樂昕好得多,有些事……您不清楚而已,不要亂講。」
姑媽挑挑眉,一臉無辜,「亦深,怎麼好這樣跟姑媽說話的?」
總經理抿了抿唇,似乎還有氣,我又偷偷踹了回去,拚命朝他擠眼睛,乾笑說,「我跟樂部長當然不能比,我知道的。」
「你看看,人家步小姐多懂事。」姑媽撇著嘴笑笑,又說,「聽說你爸媽是種地的呀?」
我從來不覺得自家有什麼不好,可被她用這種略帶同情的口吻問出來,心裡說不出的煩躁,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媽——」
表姐又狠狠拉了拉她媽媽的袖子,卻被她瞪了一眼,轉頭繼續笑著對我,「種地也沒關係,我們安家別的不多,錢多得很,你家也不要有壓力……我請了人去稍稍打聽了一下,你爸爸跟你媽媽分居了?沒錢不要緊,父母感情可是大問題,人家說這種事情要遺傳的……」
「姑姑。」總經理再次出聲,嗓音壓低隱隱帶著些惱怒,「這些都是私事,而且與我們無關!你怎麼能私下派人去調查?」
「怎麼會無關,結了婚就是一家人了嘛,早晚要知道的……」
「阿姨,我跟總經理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我抿了抿唇,終於還是忍不住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低著頭淡淡地說,「我爸媽是種地的,我爸爸很花心,又不顧家,從小就是我媽媽賺錢養家,在我眼裡比都市女強人還要偉大得多……我就是個小胖子,沒錢沒背景,沒才又沒貌……我自知配不上總經理,就不要為什麼將來煩心了,我們對彼此都沒有那個意思。」
……
一通話說完,餐桌一片寂靜,阿姨一臉詫異地望著我,而表姐則把有些同情的目光投向了我身邊的總經理。
我低著頭,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但我感受得到他隱忍的怒意,並且越來越外露,跟冰刀子似的嗖嗖往我身上扎,我咬住下唇,拉開椅子走了出來,彎腰鞠了個躬,「我……我想家裡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用。」
「哎,誠實……」
我急匆匆地往外走,對表姐的呼喚全都當沒聽見,只覺得快點離開這裡才好,好好的一個陽光明媚的假期,怎麼就浪費在這裡了呢?
真是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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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地跑出別墅大門,我這才覺得身上的衣服單薄了好多,初春乍暖還寒,原本我穿得就不多,如今還少了件圍裙,被風一吹,我全身起雞皮疙瘩,不由地縮了縮脖子。
其實剛剛也就是爭一時之氣,如今出來反倒有些後悔——我沒帶錢包,回家的計程車費誰來報銷啊?
可惜再回去我也沒那臉,想著如果總經理有點良心,大概是會追出來的,便縮成個肉球蹲在大門邊等他,過了一會,果然就見他皺著眉衝了出來,先是焦急而又茫然地在大門口四處尋找,然後一低頭,對上了我仰望的視線。
我嘿嘿笑了兩聲,把手指湊在口邊呵氣,「你好慢啊。」
總經理眼色複雜地看了我一會,突然俯下身來,把臂彎裡掛著還沒來得及穿上的風衣裹在我身上,緊了緊,低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會那樣說。」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抓著他風衣的衣襟,輕輕嗅了嗅,上面有著總經理特有的薄荷味道,微微帶著些煙草香,我只覺得心底莫名帶了些安心,但想到這終究不屬於我,又平添了些莫名的惆悵出來,「總經理那天你說,要我認真答覆你,我想好了……我覺得,我們真的不合適,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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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來算,這是我第二次明確地拒絕總經理。
我這個人表面上拖拖拉拉又優柔寡斷,又總是笑臉迎人,一副沒性格的樣子,實際上越是這種人,越怕受傷害,好像膽小的老鼠一樣,聽到一丁點聲響,就要嚇得縮回洞裡去。
最會微笑的那個人,永遠是最膽小的,因為他連哭泣都沒有勇氣。
如果說我像隻老鼠,那麼總經理毫無疑問就是那只打地鼠的錘子,永遠硬邦邦地敲過來,從不猶豫,姿態決絕。
「步誠實,你要拒絕我,也要說出個理由來。」冷風裡,總經理的髮絲被吹得有些凌亂,我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發抖,卻仍是面目平靜,「你不喜歡我?」
我無意識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不知道怎麼說。
總經理不是個懂得溫柔的人,甚至可以說得上笨拙。可我不是傻子,感受得到他對我的好,雖然只是一點點,可對他來說,對我來說,都已經是極難得得了。
一個不懂關心別人的男人,和一個連被關心都那麼奢侈的女人,別人給我一點點好,我可以捧在胸口一輩子,生怕那份暖意冷掉。
我也很知足,溫柔一點就夠了,多了,我怕自己無福消受。
「安亦深。」我頭一次主動而又認真地叫了他的名字,兩眼筆直地望進他的黑瞳裡,輕輕地說,「你值得更好的人,我是說真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也不認為你會喜歡我一輩子……也許你是一時新鮮,覺得我很有趣,其實不是這樣的。我這個人雖然貧嘴又卑微,內心卻很貪心也很古板。不能結婚,我就不要戀愛,不能一輩子在一起,我就乾脆不愛,我要得太多,可你給不了。」
後面的話我卻沒說出口。
即使他願意給,我也會一輩子生活在不安裡,整日患得患失的姿態實在難看,也許沒幾年就要被厭棄了,單單想起來,就覺得,漫長得熬不住。
總經理看了我好長時間,都沒有開口。我看著他那冷得輕顫的手指,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去碰觸,可又生生忍住了,低頭小聲說,「就是這樣……抱歉我不能接受你,如果你不高興再看到我,我可以辭職的。」
他還是沒說話,我有些沮喪,把風衣從身上脫下來塞進他手裡,那一瞬間的寒冷讓我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我歎了口氣,「那我先走了。」
垂頭喪氣地走了兩步,我覺得胸口很有些發悶,不由地抬手捶了捶,卻被人猛地一拉,便踉蹌地跌進一個不甚溫暖的寬闊懷抱裡。
我詫異地抬起頭來,就見總經理那背著光的俊美面孔上掛著陰沉沉的笑容,因為太過毛骨悚然,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步誠實,你說你不知道我為什麼非你不可——」他的嗓音很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抓著我肩膀的手也相當用力,估計心中很有種想要捏死我的衝動,「好,那我就告訴你……你先是騙我養了個兒子,又害我被女朋友甩掉,不讓你賠我怎麼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