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6日-巧克力3條-芝士蛋糕1塊-正餐四人份-誠實實在沒錢了
我想我大概是史上第一個因為性能力而被差評的店主。
雖然我承認那款僅僅價值329.5元人民幣的「黑莓」手機確實不可能好用,而且上次遲默帶兒子來蹭飯的時候還在上面劃了一道長長的刮痕,但對於它的性能力如何我實在是不太瞭解——
如果人家說要買它來做按摩|棒,結果不夠爽,我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無語凝噎。
再翻翻看他的ID,這個叫做boss的買家大概真是與我有仇,四顆紅心的買家評價,唯一兩個差評全貢獻給了我。
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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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直到第二天一早,我還帶著強烈的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可惜殺傷力不太夠,公交車上那些高跟鞋的美女們該踩我幾腳,一腳都沒少。於是,當我從公車上咕嚕嚕滾下來的時候,我已經基本脫離了白領外形,看上去跟路邊乞討的大媽沒什麼區別了。
走到公司門口,我遠遠就看到了法悠,還是那麼清瘦的身材,白襯衫A字裙,臉色蒼白,帶著黑框眼鏡,整個人死氣沉沉。
生活的壓力能將一個千嬌百媚的蕩|婦活生生壓成乾癟艱澀的老處女,這點在法悠身上有著非常明顯的體現。
我明明記得她大學時是多麼美麗多麼招風多麼愛玩,戀愛也談得轟轟烈烈,可是某天,她突然就好像被被針戳過的氣球一樣,嗖地一聲,就只剩下這張皮囊了。
不過我的注意力並沒集中在她身上,而是幾乎流著口水、眼裡閃著夢幻般的光彩望向她身後那棟宏偉的辦公樓——目測少說也有30層,當我仰起脖子試圖看它的樓頂,險些當場來個後空翻。
雖然法悠說起安遠公司的時候,我表示聽都沒聽過,但遠星大廈的名頭在業界可是震天響的,沒有一定的實力,估計連地下室都進不去。
根據言情小說定律,當女主角被拋棄之後,必定會進入一個更宏大的領域,然後揚眉吐氣地出現在當初的渣男面前,狠狠羞辱他一番。
我覺得這種日子不遠了。
「這裡是我公司。」法悠不愧是最瞭解我的女人,立刻無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你要工作的地方在那邊。」
我一怔,順著她的纖纖玉指看去,只見一棟老舊的、六樓碎了兩塊玻璃的、堪比鬼屋的辦公樓,矗立在遠星大廈的陰影之後,風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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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悠帶著我走進這幢鬼屋的六層(對,就是沒了玻璃的那層),找她的朋友交代了一下,就急急忙忙趕回公司去上班。
臨走前我緊張兮兮地拉住她,小聲問了句我最擔憂的問題,「他們月末能開出工資麼?」連玻璃碎了都不知道裝。
沒等法悠說話,她那位斯文俊秀的朋友立刻笑出來了,「玻璃今天早上被上學的小孩砸碎了,放心吧,待會就找人來修。」
我稍稍安心了一點,法悠趁機急忙甩開我走了。
沒有玻璃擋著,樓裡的中央空調再敬業也沒什麼用,冷風呼呼地從兩個大洞往裡灌,我跟斯文男從電梯口走到新人面試的會議室,一路好像紅軍過雪山一樣頂著凜冽寒風,舉步維艱。
終於到了會議室門口,斯文男頂著很有凌亂美的髮型,俯身低聲說,「面試的人不少,不過我們老闆很挑的,你待會少說話,問什麼乖乖答就行,他喜歡安靜的人。」
我揉著被風吹得酸疼的鼻子,忙不迭地點頭說謝謝。
斯文男笑了起來,抬手揉了揉我的頭頂,「不用緊張,裡面那些人也未必都比你好,自信些。」
進入會議室,我才明白為什麼斯文男面對這麼宏偉壯碩的我,也可以這麼自信地說出「她們沒你好」五個字。
擁擠得幾乎爆炸的房間裡,三十幾個人擠在其中,斜眼麻子巨人症侏儒一個都不能少,看了一圈下來竟然我最正常。人家說鍾馗鐵面虯鬢,相貌奇異,一露臉就能嚇退惡鬼無數,我懷疑這公司不是選助理而是選保鏢。
估計是斯文男給我走了後門的緣故,我在異形大軍中沒等多久,就有個前凸|後翹的漂亮女人漫不經心地推門進來,「步誠實小姐。」
我急忙上前,「你好,我是步誠實。」
「這名字誰給你取的啊?」美女要笑不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道,「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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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面試官竟然是老闆本人,更沒想到老闆竟然這麼年輕,最沒想到老闆長得還非常不錯。可惜看上去嚴肅得有些嚇人,不過有萬年微笑的斯文男站在一邊,好歹有些中和作用。
斯文男朝我笑笑,低聲在總經理耳邊說了些什麼。
我定了定神,挑了張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道,「總經理,我叫誠實。」
他淡淡地抬起頭,沉靜漆黑的眼睛瞥過我,便又轉頭對著電腦屏幕十指如飛地敲擊起來,頭也不回地問,「姓成?」
「呃,步……」
總經理再次停下手頭的工作,皺眉道,「全名。」
我默默低頭,忸怩道,「步……步誠實……」
「……」
斯文男不可抑制地輕笑出聲,總經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效果非凡,撇去姓氏會讓人覺得這土名字相當的讓人安心,加上姓氏會覺得這狗名字真是讓人憂心,我只能佯裝淡定繼續微笑。
後來的面試過程我就不用描述了,因為所謂的面試還真的是「面試」,除了看看樣貌報上大名,總經理再沒看我一眼,直接讓那美女秘書帶我出去,相親都沒這麼快。
臨出門前我依依不捨地回頭望了一眼,總經理正在一邊敲打鍵盤一邊打電話。
他的聲音相當好聽,低緩而持重,只是手機信號不太好,總經理從坐著變成站著,最後無奈地走到窗邊,可依然難以與對方交流。
在他波瀾不驚的漂亮眼瞳裡,我看到了恨不得從腦袋裡拔出根天線來接在電話上的迫切慾望。
照理說,看到嚴肅淡定的總經理吃癟,應該是很好笑的。
可是我莫名的笑不出來。
因為我發現,遲默父子倆練手弄上的那道劃痕,此時正深深地刻在了總經理手中握著的那款黑莓手機上。
對,就是那部性能力很差的手機。
我想我找到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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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這份工作異常的順利,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法悠的電話,說是我順利地擊敗其他異形們,光榮成為異形之首。
雖然對於仇人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存在著一丁點惆悵,然而相對來說還是找到工作的喜悅佔了上風,四天後,我終於也穿上了公司的統一制服,踩著粗跟的高跟鞋邁進了這家公司。
過去在林氏,每天早上擠電梯的時候,我龐大的存在總是會讓其他職員偷偷翻白眼,所以養成了我每天會比其他人提早起碼半小時到公司的習慣,即使現在也改不掉。
太早上工的結果就是,當我在顛簸的破電梯裡緩緩升到了六樓,卻發現公司的門還上著鎖。北風呼呼地吹,兩塊玻璃至今沒裝上,恨,斯文男騙我。
我從8:30一直吹風吹到11:30,公司的大門依舊巍然緊閉,而電梯門從頭到尾更是一點響動都沒有。在這期間我睡了一覺,被小學生丟上來的石頭敲中腦袋兩次,我終於憤怒地打電話給了斯文男,結果被那頭歡天喜地的談笑聲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問,「今、今天不用上班嗎?」
斯文男也被我嚇了一跳,「今天公司開迎新會,你沒過來?」
「……」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斯文男靜默了一會,然後抱歉地道,「你現在人在公司?稍等一下,我開車去接你。」
斯文男……哦,其實他叫談知揚,效率相當的高,我只在鬼樓門口站了五分鐘不到,就有一輛黑色的大切諾基不聲不響如幽靈般停在我的面前。
我被凍得夠嗆,單薄的風衣御寒程度甚至比不上我肥厚的脂肪,於是毫不客氣地打開門就鑽進了車子裡,一股暖氣直撲面門,我鬆了口氣,牙齒打顫地說,「凍死我了,你們真不夠意思,少了我這麼大一個目標,竟然都沒發現……」
說著說著我就自動閉嘴了。
因為我發現駕駛席上坐得根本不是談知揚,赫然是我們威風凜凜不動如山的總經理。
他薄唇微抿,好看的眉宇始終沒有放鬆地皺著,沉聲輕道,「抱歉,我的手機出了些問題。」
我最怕身份高貴的人低聲下氣,也算是林嘉給我養成的舊病了,他一低聲下氣,我就覺得是要陰我,立刻緊張得語無倫次,「哪裡哪裡,總經理貴人事多,忘了也是正常,都怪我沒提前問清日程安排,等多久都是我活該,您千萬不要內疚……」
然後我看到總經理在瞪我。
車子裡沉靜得出奇,我突然想起談知揚說過的,總經理討厭話多,喜歡安靜。我僵硬地把嘴巴合上,恨不得把舌頭拽出來打個結吞掉。
過了好一會,總經理好聽而低緩的聲音再次威嚴地響起,一字一頓地,「是我的錯。」
我欲哭無淚,「是,是您的錯。」
總經理看了我一眼,眉宇皺得愈加厲害,發動了汽車之後,我斗膽抬頭看他英挺的側臉,輕聲問,「我們去哪裡?」
總經理避而不答,淡淡道,「他們已經快結束了。」
早上玩到中午,是該結束了。
我沮喪地垂下腦袋,憂鬱非常。
大切諾基狂野地飛馳在筆直平坦的公路上,我跟我的仇人相顧無言,直到許久之後,遇到了第一個紅燈,總經理才再次開口——
「你想看非誠勿擾,還是趙氏孤兒?」
我愣了半天,「……啊?」
「電影。」總經理瞥了我一眼,沉吟一下,補充道,「算是公司福利。」
這福利到底是總經理呢還是電影呢?
我垂頭深思了半晌,最後無比嚴肅而聖潔地回答,「我想看讓子彈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