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賢在張維揭批他之後,就要求不帶張維幾個研究生了。系裡一直研究沒有定下。「五一」過後,劉全賢又一次提出,系裡只好開會,最後決定去徵求一下研究生們和美學教研室的幾個老師的意見。學生們自從張維出事後穆潔不理不睬,對穆潔也有了意見。他們覺得除了穆潔和劉全賢之外,誰都行。吳教授這幾年出書也很多,但也有與劉全賢一樣的抄襲,所以不敢帶,最後就只剩下方教授。方教授倒是很痛快地答應了。學生們雖然有些恨他,但同時也無所謂。經過這段時間後,馮德昌、楊玲幾個都覺得幾位導師沒有一個是乾淨的,相
比之下,方教授雖然是個長舌男,大閒人,把易老師說死了,可是後來一想,易老師是本來有病,不應該把不是全歸在人家身上。現在大家再也沒有跟誰學習的興趣了,只希望能早點畢業,早點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這是張維沒有想到的。馮德昌又招呼大家去拜訪方教授。林霞和張維不去,馮德昌就說:「現在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你們看吧,你們不去也行,但別妨礙我們幾個人的事情。」
說來也怪,方教授自從易敏之去世後,倒是逢人就講易敏之的好來,大概他是覺得有愧於易敏之吧。張維和林霞不見方教授,方教授倒親自來找他們了。他說:
「別人都說,老易的死與我有關,我是真的說不清。我跟老易是同學,雖然不是一個導師,但學的專業大致相同,他當然是很有建樹了。我呢,什麼也沒有,不過,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和老易之間,一輩子就是這樣,我們彼此都老罵對方,但從來沒有害過對方。我就是一個愛說別人閒話的人,就這點愛好,沒想到那天我和他說了一些過去的閒話後,他就喝酒了。林霞,你不要怪我老提起老易來。我必須得給你們說清楚,否則我也給你們當不了導師。我們是舌戰了一輩子啊,但我相信,他對我的話從來都是不會當真的。如果你們要恨我的話,就恨吧。反正我也很內疚,我帶你們,也算是我的一種補償吧!」
他一個勁地給林霞說,他的確是無意的,沒想到易敏之會這樣,他是不知道易敏之的病情,請她原諒。林霞不願意聽他說,就說自己知道這些,不會怪他。然後他就對著張維了,一個勁地又說張維最近做的這些事非常正確,一個真正的學人就應該這樣,現在中國就是缺張維這樣的人,如果多一些這樣的人,中國的學術界也不至於如此骯髒。張維也只好勉強地笑了笑,說他不怪他,方教授很高興。
但張維幾乎不能上課了。
最糟糕的是,他又出現了幻覺。醫生給他開了藥,他便躲在自己的房子裡開始養病。同時,他也在等待林志高的反擊。方教授讓林霞領著來看張維,林霞不知道具體的地址,就找到了文青。文青已經快畢業了。自從去年和張維發生衝突後,她再也沒有來找過張維,張維自然也不會找她。她不好意思見張維,就說自己有事,找了另一個去過張維那兒的學生給帶路。
已經是六月底了,北京的天氣異常炎熱。張維光著上身正在看書,就見方教授、林霞和一個學生來,便給他們要倒茶。方教授說不渴,接著就問張維最近以來的病情。方教授是第一個來看他的外人,張維心裡一熱,就把方教授過去罵他的話全忘記了,便說:
「最近以來,我常常聽到有人告訴我,說是劉全賢和林志高雇了人要殺我。前天我出門的時候,那人給我說,有個人在樓底下等著我。我往樓底下一看,果真有一個人在那裡轉著。我就不敢下樓了。我不能讓他們把我殺了。」
方教授一聽,大驚失色地問:「真有這事?」
「真的。」張維說,「不過,這兩天我再沒見過那個人。也許他躲在暗處,我還是不敢下樓。所以我不能去上課,也無法請假。請方老師原諒。」
「那你怎麼吃飯啊?」林霞問。
「我這兒有的是方便麵。不過,這東西我已經吃得發噁心了,一聞著那味道就想吐。」張維指著地上的方便面空袋子說。
「要不這樣,咱們到學校去住。那兒人多,他們是不會下手的。」方教授說。
張維只好同意。再說,他的房租也正好交到這個月。
張維又搬回了宿舍。自從吳文翰死後,宿舍裡一直只有兩個人住,另外兩張床就成了旅店,凡是研究生的老鄉朋友沒處睡的,就睡到了這兒。張大亮和陸友也很生氣,但那床畢竟不是他們的,也沒辦法。研究生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