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mosquitolayonherforeheadandsuckedherbloodgreedily.Shewassleepinglikeababyandfeelingnothingatall.Perhapsshewasdreamingofourbusinessturningbetter.Therecameasuddenthrobinmyheart.Ireachedmyhandsandwaved,butthemosquitocarednothingaboutmythreat.Withtheintentionofpattingittodeath,Iraisedmyhandhigh,butcouldnotbeartopatdown.Iwasafraidofwakingherup——becauseshewassowornout.
Betweenherandme,apunymosquitowasharmingheratthemoment.Istoodtherewoodenlywithmyhandintheair.Ifellintoconflictandworry.Suddenly,Ibegantodetestmyselfdeeply.Onthatsummernight,Istoodtherewithanextremelyguiltyfeelingforherandourlove.Afterthemosquitoflewaway,Iforgaveit,butIcouldnotforgivemyself.
WhenIpassedbyapeddler『sstalloneday,Ifoundapinkmosquitonetpricedat16Yuan.Manythingscouldbedonewiththemoneyatthattime.ThenIstayedupthewholenight,wavinghardboardtokeepmosquitoesfromapproachingherjustlikeaguard.Iactedashertemporarymosquitonet.Afterawhile,shewokeupandgazedatme.Tenminuteslater,tearsfloodedherface.
Thenextdayapinkmosquitonethunginmyroom.Wejustkeptsilentwhenhangingitonourbed.Igaveittoherasagift,butIdidnottellhermyintention.Ifeltitwaslikeafull-blownrosewhichcouldberegardedasmycompensationforthelove.ButIthoughtthatnothingcouldreallymakeitup.Thatdaywasalsoherbirthday.
Stilllater,therewasaperiodoftime,Igotorwegot160,000Yuan.Weboughtalotofthings,butweneverboughtamosquitonet.Wedidnotneedmosquitonetanymore,becausenomosquitocouldflyintoourwell-decoratedroom.However,Ialwaysfeelthatallmymoneyandbelongingsarefarlessvaluablethanthe16-yuanmosquitonettoherortoourlove.
Thatsummerwasgone.Wecoulddonothingbutloveeachother.
我知道她聽施特勞斯,吃肯德基,喝巴西現磨,穿著得體的灰色套裙在寫字樓裡自在地忙碌。但那只是以前。後來,她與我相戀,這一切便消失了。
記得是1997年。那一年,我開始了自己所謂的事業,她跟著我,義無反顧。那個夏天來得特別早,花兒染得城市一片彤紅。我們住在市郊,一個屬於非法建築的小屋,四壁透風。那是我們暫時的家。
為了省錢,每天我們步行至市區的店舖,中午買兩份一塊五毛錢一碗的涼皮,晚上再步行回來,累得骨頭散架。好像,整整一年,都是那樣熬過來的。
那是一段艱苦和心酸的日子。那時,事業是我的圖騰,愛情是她的信仰。那是支撐我們沒有倒下去的全部。
有一次,記得很晚了,我們步行至臨時的家,她坐在床沿洗腳,我去房東那裡討開水泡麵。當我提著暖水瓶返回時,我發現,她已經睡著了。她保持著一種疲勞至極的姿勢,兩隻腳仍在臉盆裡泡著,人卻已斜倒在床上。她的身體壓著自己的一隻胳膊,於是,有了輕微的鼾聲。我輕輕地走過去,想翻動一下她的身軀,讓她睡得更舒服。我盯著她的臉,那是一張年輕美麗的臉,此時卻寫滿疲憊。在這張臉上,我發現了一隻蚊子。
那個夏天,城市像個巨大的蒸籠,可為了省錢,我們一天天向後推著買蚊帳的時間。我知道屋裡到處都是蚊子,但我好像感覺不到。那樣勞累的身體,睡下了,別說蚊子,切下一塊肉,我都懷疑自己能不能醒來。
蚊子趴在她的額頭,貪婪地吸食著她的血。她睡得很香,毫無察覺,也許正做著生意好轉的夢。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伸出手,揮動著,但蚊子對我的恐嚇並不理睬。想用手拍死它,手揚著,卻不忍拍下去。我怕驚醒了她——她已經那樣地疲憊。
我與她之間,有一隻弱小的蚊子,此刻正對她實施著傷害。我站在那裡,就那樣揚著手,愣著,矛盾著,心焦著,突然間,我對自己產生出一種深深的厭惡。在那個夏天的夜晚,我站在那裡。那是一種極端虧欠的感覺,對她,對愛情。蚊子飛走了,我原諒了蚊子,卻不能夠原諒自己。
白天經過一個小攤,我注意到一個粉色蚊帳的標籤:16元。這16元在當時,可以做許多事。那天我一夜沒睡,我拿著一個硬紙板揮動著,像一名士兵,不讓蚊蟲靠近她的身體。我成了她臨時的蚊帳。後來她醒了,醒後的她盯著我看,10分鐘後,我突然發現她淚流滿面。
第二天,小屋裡掛上了粉色的蚊帳。掛蚊帳時,我們一直沒有說話。我是把蚊帳當成禮物送給她的,但我沒說。我覺得那像一朵盛開的玫瑰,就算是愛情的補償。但我覺得,其實什麼也補償不了。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再後來,有一段時間,我有了16萬,或者說我們有了16萬,我們買了很多東西,卻沒有再買一床蚊帳。我們已經不再需要蚊帳了,裝修嚴密的房間,已經飛不進一隻蚊蟲。可是,我總覺得,這些錢,這些東西,遠不如那個曾經16元錢的蚊帳,對她有價值,或者說,對我們的愛情,有價值。
那個夏天過去了,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