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危峨的九屋樓建築,依崖而建,整個建築隨著山勢而行。九層飛簷倚山而立,獸鴟伏背、風鐸懸響;梁木交錯,層覆壘疊,異峰突起,巍峨綺麗,殊為壯觀。
建在石窟群靠南側的崖壁上,是一座特殊形式的高大窟簷。樓總高幾十米。窟簷九層,層層都有鮮艷瑰麗的飛簷,飛簷下是土紅的大柱和欄杆。下七層依山靠巖而建,上兩層是上翹的星狀的頂蓋,保護著裡面的彌勒像頭部。整個樓身的建造充分利用了地形地勢,簷牙高啄,輪廓錯落,白壁丹盈,宏偉而秀麗,為本是一片荒蕪的黃沙神山增添了光彩與生氣。
「啊!」葉文霽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仰視之間,一尊大佛正襟危坐。大佛背靠山巖,他的背景是精美的圖案。你完全可以感到他是活的,目光平靜的俯視塵世,修長的眉毛,下垂的大耳,平整的鼻樑,敦厚微閉的嘴唇。他的表情和藹極了,膚色很有質感。連他身上的袈裟也似乎隨著一陣清風就會衣袂飄然起來。
這尊大佛,則為室內泥塑,形象刻畫細膩,在整個聖窟的博大精深裡,同樣記錄著高遠深厚的古老的聖跡意蘊。巨型坐式佛像塑造的都是彌勒佛。其高大雄偉,極度的浪漫誇張,遠遠超過現實的人身。
大佛之面敘說的是形象與心地完美而一致。它的頭部,頂有肉髻,額帶貴痣,長眉細秀,雙目明淨,鼻樑修直,口唇自然,整個神態端莊平和,深沉安祥,體現出一種大智大度、寬懷普濟的況味。面容表情的內裡是心懷。大佛面容的塑造富態優雅,至純至美,與寬厚博大的胸懷和質地善良的情感相符相合,諧然一統。相對大佛面部的造型神態,人間狹隘、偽善、虛假、欺詐、誆騙、誘陷、貪腐等等一味利己的醜陋卑瑣的心靈雜碎,不論其外在的面孔如何,在大佛嚴正、光明的極富昭示意義的容貌面前,都應當感到汗顏和恥辱。
大佛坐式也不無感召的意味。不論是是腿腳交盤的跏趺坐,還是雙足自然下垂的善跏坐,整個體態端正莊重,雍容大度,充滿正派的自信和典範的禮儀。面對大佛,信眾的朝拜和俗人的觀賞,都無不受到一種正義處世、正直做人的默然熏陶。
還有大佛的手勢造型:相疊置放膝蓋,掌心向上,手指平伸的禪定印,標示心態的自然、自持、平和、沉穩,人世間那些浮躁、恍惚、游移、輕飄等等心魂不定、神不守舍之類的心靈形態,與大佛的禪定印是決然相背的;那種自然下垂,手指傾前的施與印,同樣是一種體態語言,顯示胸懷的無私和慈善的施與,比照佛手的施與印,你不能不想到世間那些損人利己、巧取豪奪、私侵私吞、污貪污占等等污穢作為的可悲可惡;還有齊肩平伸,掌心向前,十指曲上的施無畏印,率范親切的和悅與崇高的親善,對於人際間的疏離、淡遠、冷漠、無情等等現象,可謂善意的導引巨型涅睡佛的姿態更令人遐思渺遠。
葉文霽恍惚間有些迷失了自己,這具大佛帶給他真是一種無法想像的震撼。
「世間真的有這樣大公無私,以一人之力試圖改變人性中的貪慾嗎?人性中那些潛在的本質,真的能改變嗎?」他喃喃自語,本來是堅定無比的心,有些動搖了。
他一直認為好的東西就要保留,而不好的就要扔掉或毀掉。
對於人也是同樣的道理,可是眼前這尊大佛,卻讓他看到另一種精神上的昇華,就像他在前面的聖窟中看到的那些壁畫。
王以自身的血肉去餵養夜叉,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他不明白,如果他真的這樣去對那些所謂的壞人,他們難道真的如夜叉這般感動嗎?真的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像以前,他遇到的那些人,個個在人前裝的君子一般,而背後卻幹出不為人知的壞事,難道對待這些人,也要割下自身的血肉,去滿足他們那不斷彭脹的私慾嗎?
他真的不相信,這些人能變成好人,人的私慾真的可以滿足嗎?
他的心莫名的迷失了,他當然明白,大佛的用心,可是這個世界真的如大佛想的那般美好嗎?一切真的可以和平相處嗎?千百年來,自從有了人類,就有了無休止的爭鬥,這些真的可以改變嗎?弱肉強食的社會真的可以變成一個真正的淨土嗎?
那些站金字塔尖上的強者,真的可以不再以看螻蟻一樣的眼神,來看待凡人嗎?
那些所謂仙人真的可以放下所謂的身段與凡人和平共處嗎?
那些所謂的王公權貴,真的能將自己的財富分給窮人,與窮人平等相向嗎?
「啊!」葉文霽狂叫一聲,黑髮全都向上豎起,黑衣也是無風自動,瞬間,他本是黑漆漆的雙眼,竟然變成了血紅。
「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你只是在欺騙世人,你只是在讓無數人的葡萄在你腳下,你只是收集著無數的信仰之力,你其實只是一個超級大騙子!你以一幅慈愛之面,在哄騙所有的人!」葉文霽彷彿著魔了一般,指著大佛怒罵著,此刻,他身上衝出一股黑色的魔氣,還有一股血紅的煞氣。一黑一紅兩種氣自在他身不停的交替著。
「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仰天怒吼,一黑一紅兩道光芒交織在一起直衝雲霄!狂暴的能量如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萬層光浪直上九天!
現在的葉文霽形同魔化了一般,血色的煞氣也圍繞著他不停的轉動著,他的眼睛一隻已經變成了赤紅色,原本是漆黑無比的長髮,已經變成了一半是赤血之色,而另一半卻是黑色,濤天的魔氣更是發出驚人的能量!
「文霽,你,你這是怎麼了!」月煙一聽到葉文霽的怒吼,強行從坐定中醒來,「哇」的一口口鮮血噴出來,一縷縷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她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可是完全不顧這些,直衝向這裡。
芷晴的情況和月煙一樣,不得不強行中止了修煉,但她的傷勢並沒有紫月煙的重,只是蒼白的臉色,也表明了她的傷勢也不輕。
二女見到如今葉文霽的樣子,一臉的驚容之色。
「月煙姐,你,你沒事吧!」芷晴看到滿嘴都是鮮血的月煙,不由擔心的問了一句。
「我沒事,不用擔心!」月煙搖了搖頭。
「難道這是走火入魔了嗎?」月煙到底年長一些,又出身自紫陌神都,很快就明白了眼前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是,我們該怎麼辦?」芷晴也急的不知怎麼好了。
「文霽,你醒醒,我是月煙!」月煙試圖喚醒已經魔化了的葉文霽。
「死文霽,快點醒醒,不要嚇我啊!」芷晴說到這,眼淚竟然有些忍不住了,她真有些害怕了,明明她現在覺得很幸福了,有愛她的老公,有愛她的月煙,她們三人在一起,她覺得很快樂啊!可是,她現在好害怕失去這一切啊!
任二女如何呼喚,葉文霽始終不動,身上的血煞之氣與黑色的魔氣,越轉越快,越來越多。那只赤紅如血的眼睛更加的妖異,射出一道紅色的血煞之芒,將眼前的虛空都割裂開來!
現在,他的身體裡不只是魔氣在升騰,血煞之氣也同樣向著他的天神海進。
葉文霽抱著頭在空中不停的翻滾著,他的頭痛的好歷害,就像有無數支小針在向裡面刺穿一般。
「我真的要魔化了嗎?」他還有一絲的理智,不行,我要盡力的壓制,不然後果真的難以想像。
他當然知道魔化以後會是什麼下場,嗜殺成性,殺虐無邊!
他急忙運轉功力不停的與體內的魔氣抵抗著。
如果只是一種魔氣,他還是能夠壓制住的,可是又一股力量,加了進來,就是赤紅如血的血煞之氣,這些都是他曾經殺的那些人所留下的,日積月累,竟然這個時候爆發了,無疑是雪上加霜!
葉文霽的體內,三股力量在爭鬥著,一股是金色的聖潔之力,一股是黑色的魔氣,還有一種就是赤紅如血的血煞之氣!三種力量在他的身體,正在進行著一場,殊死爭鬥。
月煙和芷睛看到的就是葉文霽像一個變色球一樣,三種色光在他的身上不停的變幻著,一會是金色的,一會是黑色的,一會又成了血色,三種顏色代表三種不同的力量,都在試圖將對方消滅!
而葉文霽則是抱頭在不停的翻滾著,鮮血自他的眼睛,嘴,鼻子,耳朵,甚至是皮膚處,不停的滲出著,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個血人一樣,滿身都是鮮血。
二女嚇的淚眼婆娑,手腳冰涼!真魂都要出竅了一般!
「文霽,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不管二女如何的呼喚,葉文霽都像沒有聽到一樣,他覺得自己正在遠離這世間,正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向著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淵邁進著。
黑色的深淵中,還有一道道血芒射出!
「不,我求求你了,快點醒醒吧!」月煙滿臉的淚水,她現在只有一個人,世上只有眼前的這個男人真心對她好,真心的肯為她做任何事,這段時間以來,葉文霽一直都很寵著她。
可是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月煙害怕的要死!
「不,即然要死,即然要下地獄,那就讓我也一直陪著你吧!我們永遠不離不棄!」紫月煙飛身撲了上去,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葉文霽。
「撲撲!」幾聲,鮮血自月煙的身體裡射出!
血染長空!血花飄飛!染紅了那美麗的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