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9章
    林劍風和茗玉有說有笑離開了許克明的店舖,穿過古玩一條街,朝外面大街走去。

    茗玉和林劍風在一起的感覺,是和許克明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的。從看到林劍風第一眼起,茗玉對林劍風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有一種老朋友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什麼?茗玉想,或許這就是愛情吧。所以,一路上和林劍風走在一起,茗玉感到既自然又興奮。她對林劍風問道:「我的這塊玉賣給許老闆可能賣賤了吧?」

    林劍風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深深歎息:「恨不早相識,恨不早相識啊!」

    茗玉怯怯地問道:「你是說,如果我們早一點認識,這塊玉你就可以從我這裡買到了?」

    這種假設是不能成立的,所以,林劍風依然沒有回答茗玉,他對茗玉問道:「你的這塊玉是從哪裡來的?」

    「是我哥哥在陝西用快遞寄給我的。」

    「你哥是從哪裡弄來的?」

    茗玉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她說:「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

    「你還有玉嗎?」林劍風望著茗玉,問道。

    茗玉說:「沒有了。」

    「只有這一塊?」

    「我哥只寄了這一塊給我,因為我來這裡找工作,在一家工廠打了一個月工,才發現被騙了,我帶來的錢快花光了,我哥寄給我這塊玉,就是讓我賣了換點錢,或者賣張車票回去,或者繼續找工作。」茗玉一口氣說了這許多,似乎這麼多天來沒有對人說的話兒,此時都要對林劍風傾訴。

    說了這些話兒,看到林劍風似乎有些失落的臉色,茗玉又對林劍風說:「不過,我哥手頭肯定還有其他玉的,要不,我要他再寄幾塊來。」

    林劍風開心地說:「好啊,要他寄幾塊好的玉來。」

    茗玉對林劍風說:「剛才聽你說要20萬元買那塊玉,把我嚇了一跳呢,先前我拿給一家古董店,老闆說只值60元,後來給許老闆,許老闆又願意花1萬元買了,你說這塊玉真的能值20萬元嗎?」

    林劍風說:「真正的美玉是無價的,就是說,無論多少錢都不算貴。」

    茗玉不解地望著林劍風,林劍風對茗玉說:「你聽說過和氏之璧、完璧歸趙的典故嗎?」

    茗玉點點頭,說:「那是小學生都知道的成語嘛。」

    「和氏之璧、完璧歸趙講述的就是玉的故事,在古代,璧是玉器的一個品種。」林劍風說:「今天一塊玉可以換取一套豪宅,有人感到不可思議。其實,玉在古代價值更高,古代一塊玉,可以換取成千上萬套豪宅,一塊玉甚至可以換取一座城,不是有價值連城之說嗎,古人為了佔有一塊玉,不惜去發動戰爭,和氏之璧,講述的不僅僅是一塊玉的故事,卞和為了證明一塊玉的價值,不畏刖刑,失去雙腳,你看,玉在這裡體現了中華民族的堅韌執著的精神和不屈不撓的意志。完璧歸趙記載的何嘗只是藺相如出使秦國的故事?它頌揚的是玉的精神,是古人恪守信約的美德和捨生取義的情操。這樣,你就知道了,玉是無價的,無論多少錢都不算貴。」

    茗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們穿過古董一條街的過程漫長而艱難,因為古董攤位擺滿了街道的兩邊,中間狹窄的過道被買古董看古董的人流擁堵,這些人緩慢地挪動,如同沙子尋找縫隙,緩慢地流轉。

    林劍風和茗玉被玉器區的一個攤位阻塞了,一個白髮老人拿著一塊玉璧正在和攤主討價還價,一圈人圍繞著看熱鬧,也有人在挑選自己的心愛之物。對這塊玉璧,攤主咬定要3800元,白髮老人說:「剛才我在那邊攤位買了一塊玉璧,才2600元,你這裡為什麼要3800元呢?」攤主說:「東西不一樣。」白髮老人說:「剛才我買的那塊玉不比你的這塊差呀。」攤主說:「你拿出來看看。」白髮老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玉璧,遞給攤主說:「你看看,做工、玉質、沁色都比你的這塊好。」

    果然,這塊玉確實比攤主的玉漂亮,攤主左看右看,比較了一下他自己的玉,為難地對老人說:「我看您也是懂行的人,這樣吧,您喜歡這塊玉,我也不說3800元了,2300元你可以拿走。」

    老人聽了此言,又仔細看了一番這塊玉,滿意地笑了:「好,你先給我包起來。」

    老人旁邊還有一個中年人,說:「放在這裡放好,不要再賣給別人了,我們等一會兒帶錢來取。」

    茗玉也彎腰拿起一塊老人剛才看過的玉玦,這塊玉玦攤主的報價是1600元,茗玉對老人輕聲問道:「這塊玉是什麼年代的?」

    老人望了一眼茗玉,說:「這是漢玉。」

    茗玉疑惑地說:「這塊玉不會有假吧?」

    老人肯定地說:「不會假,這是出土玉,你看這沁色,入到玉深處,假玉可以在玉料和雕工上造假,但這沁色是造不出來的。」

    人流鬆動了,林劍風悄悄地拉了茗玉一把,兩人走出了這道人牆,林劍風對茗玉笑道:「看出什麼破綻了嗎?」

    「破綻?什麼破綻?」茗玉疑惑地搖搖頭,仰臉對林劍風問道。

    「這老人和中年人都是托兒,和攤主是一夥的。」林劍風對茗玉說。

    對於「托」,茗玉是知道的,她記得她哥也常常說到「托」這個字眼,茗玉對林劍風說:「這老人家風度氣質不俗,對玉器說起來頭頭是道,看來就像個有知識有文化的老收藏家啊,怎麼會是托呢?」

    林劍風笑道:「你還太嫩,不知道古董市場的水有多深,要知道,越是像的人,越是可怕,越是像的東西,越要警惕。剛才你看到的這個攤位上的玉器,你一眼看來,是不是都很漂亮?」

    「是啊,都不錯啊。」

    「錯。」林劍風說:「這個攤位上的東西沒有一件是真東西,全是贗品!只有老人拿出來的那件玉器是真品,他就是要混淆視聽,讓人們以為攤位上的玉器也是真的。」

    茗玉聽得目瞪口呆,她不服氣地說:「您就這麼肯定你是對的?剛才我給許老闆的那件也是贗品呢,你為什麼還要出20萬元?」

    輪到林劍風目瞪口呆了,他站直定定地望著茗玉,驚訝地問道:「什麼,那件也是贗品?」

    茗玉看到林劍風瞬間變成失魂落魄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瞧,原來你也不自信了吧,你認為別人的都是假的,孰不知黃雀在後呢。」

    林劍風明白過來,茗玉是在逗他,他故作惱怒地用手指捅了一下她的腰,說:「你這個小丫頭,你還知道黃雀在後這個詞!」

    茗玉有些羞澀,也有些驕傲地笑了,說:「沒想到林大師也有受騙的時候吧。」

    林劍風對茗玉說:「像你這樣的新手,到收藏市場上一定要多看少動。」

    「什麼是多看少動?」

    「就是可以多看,但一定不要輕易買。」

    「為什麼?」

    「因為這個市場上95%的所謂古董都是假的。」林劍風對茗玉說,「不怕買貴,就怕買假。」

    茗玉笑了,說:「我飯錢都成問題,哪來的錢買古董?」

    林劍風醒悟地笑道:「哦,你是賣古董的,不是買古董的。」

    就在林劍風和茗玉談論古董市場的假貨時,一個聲音叫道:「劍風!」林劍風抬頭一看,只見金卉就站在他的面前。

    金卉對林劍風說:「真是無巧不成書,我正想找你,你就出現了。」他不由分說,一把拉著林劍風,就要往人流的那頭走,一邊走一邊匆匆地說:「我看中一塊玉珮,正想找你去幫我鑒定鑒定。」

    金卉平時老成持重,此時卻慌裡慌張,足見這塊玉珮對他的重要性。金卉也是玩玉之人,對玉的真假和價值判斷當不存在問題,只是比起林劍風和許克明,還稍遜一籌,如果不是發現特別的玉器,他是不會如此激動的。

    林劍風看看身後的茗玉,對金卉說:「哎哎,我說金大畫家,什麼玉還能逃過你的法眼?我現在還有事呢。」

    金卉回頭看了一下林劍風身後的茗玉,心裡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說:「美女對於你有什麼稀罕?美玉難求啊!現在不管你有什麼事,先去給我看看那方玉珮!」

    金卉不容推脫的語氣,和生拉硬拽的力量,都不容林劍風說不。

    林劍風只得回頭對茗玉說:「你先等等我,我看過玉就回來找你。」

    茗玉眼巴巴地望著林劍風被金卉拉走,不知是該和林劍風一起走,還是留在這裡等他,從林劍風的話裡,她聽出是要她在此等他回來。在人潮中,茗玉只得朝林劍風連連點頭。她下意識地將胸前的包抱緊,這包裡面有她寶貴的1萬元錢,她等著林劍風回來帶她到銀行存款。

    林劍風被金卉拉著,穿過一道道買賣古董的人牆,來到一個攤位前。只見這個攤位空空如也,攤主和貨品都不在了。

    金卉傻眼了,他對一邊的一個玉攤主大聲問道:「人呢?這個賣玉的人呢?」旁邊的玉攤主對他說:「你剛一走,就有兩個中年男人過來,也看中了這塊玉,他們要他一起取錢去了。」

    金卉一拍手,悔恨不已地說:「晚了!我當時不該猶豫,當機立斷買下來就好了。」

    金卉對林劍風說,看到這塊玉,他就難以捨手,但攤主報價太高,要68000元,一分都不能少。這不是一個小數,他怕有閃失,就準備去找許克明過來掌掌眼,半路上見到林劍風,所以拉著林劍風就過來了,沒想到好東西機不可失,一眨眼就沒了影兒。

    這塊玉被人買走,驗證了金卉的判斷,玉是真的,物有所值。這就和拍賣市場一樣,好東西有人搶著抬價,越是有人搶著加價,越說明此物的真善美,並驗證了每一個加價人的價值判斷,越是驗證和互證了自己的判斷,就越有人搶著加價,所以不斷有打破紀錄的天價拍品出現。

    金卉此時已不需要林劍風為他掌眼了,因為有人買了這塊玉,就足以說明此玉沒有問題,這就是收藏市場上從眾心理使然。他不甘心,還想找回這個玉商。

    金卉在林劍風眼裡一直是老成持重的一個謹慎的人,現在看到他似乎一改平日性格,變得如此衝動失態,林劍風笑道:「還有什麼寶貝,能勾走了你金大畫家的魂?」

    金卉一本正經地說:「不是勾走了我的魂,要是你看到這塊玉,你就不是勾走了魂,而是會失魂落魄。」

    林劍風想著茗玉,對尋尋覓覓的金卉說:「你找吧,有人等著我,我就不奉陪了。」

    林劍風回到原來和茗玉分手的地方,發現茗玉已經不在了。

    林劍風在淘寶的茫茫人海中找了幾圈,哪裡有茗玉的影兒,他想,茗玉可能是等他等得不耐煩,自己走了。

    林劍風還有自己的事情,他打了個的,來到雅園榕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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