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經的戀愛記事 Chapter 4 惡夢般的新生活
    新學期開學的第三天,幾經周折之後,景有希終於能夠如願以償地在這所「茗珍貴族學院」開始上課了。可是,一切卻並不像她想的那麼完美,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送給你一個如夢似幻的美好願望,再一擊將它全部粉碎。是的!在茗珍的學習讓景有希覺得並不開心,這裡的學生每個都是趾高氣昂的樣子,對於她們這些從三流學校轉校來的學生並不友好,總認為他們只是一幫無藥可救、一文不名的拖油瓶,甚至連看他們的時候都充滿了鄙夷的神情。

    很不幸的是,景有希被分在了一個只有四、五個啟櫻學生做伴的班級,靠近角落的位置,還有一個會用大嗓門吼叫人的班長。

    「聽著!為了提高整個班級的素質和修養,從啟櫻學院來的傢伙,」此刻,只見講台上班長同學突然伸出右手的手指,指向坐在角落裡的啟櫻學院的學生們,「不允許你們參加班委的競選!」

    「咦?為什麼這樣啊?」

    「還好意思問為什麼?讓你們在這裡唸書已經是便宜你們了!」

    「就是啊,知趣一點兒的話最好乖乖閉嘴,無論做出什麼選擇,只要乖乖接受就好了。」

    「你們難道還真以為入住西宮的就是娘娘了嗎?」

    「哈哈哈……」

    聽到這樣的嘲弄,景有希咬著下嘴唇,暗自低下頭,她看了看身邊同樣是從啟櫻學院轉來的學生,每個人都被羞恥得失去了秉性,甚至因為受不了排斥而轉學的也大有人在,但是景有希沒有辦法再轉學,所以她非默默地接受不可。

    更何況最近令她頭疼的事情真是接連不斷,差點讓她忘了自己是衰命鬼托生,僅僅得到了一天的好運,第二天開始就又是倒霉連連,首先是交作業的時候不小心砸爛了班主任最珍貴的熱帶魚缸,結果被罰負責一個月的班級衛生;接著是因為門閂壞掉,被困女廁所整整一個下午;更別說還有當街被惡犬追趕、在體育場上被飛來的足球砸到、洗頭液剛剛揉出泡沫就停水了一類的糗事……

    中午時分,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景有希終於鬆一口氣,總算可以暫時擺脫班裡那些富家子弟的惡言相對了。說起來,轉到茗珍學院之後的這幾天,景有希還沒有完整地參觀過整個學院呢。這裡真的是大的驚人,教學樓的正前方就是一座瑰麗的薔薇花園,幾棵參天大樹,一片供學生課餘玩耍的草坡,坐在一棵鬱鬱蔥蔥的梧桐樹下,任由璀璨的光斑在臉上,享受著姨媽拿手的什錦便當,這一刻的閒暇幾乎可以驅走多日來積壓在心裡的所有不愉快。

    「你們那邊抄好了沒有啊?這次秋季測驗就全靠它了!快點啊!」

    「煩死了,沒看到我正在努力嗎?就快好了……」

    幾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飄進了景有希的耳朵裡,她回過頭去,只見樹影背後三兩個同班同學圍坐在一起,他們手上互相傳遞著幾張試卷,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奇怪了,今天老師有發過試卷嗎?還是自己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作業呢?才來到學校不久就得罪了班主任,這下可絕不能再給老師留下不交作業的壞名聲啊!想到這裡,景有希小心翼翼地湊上去,「請問……」景有希正要開口,這時候,只見他們手上拿著的試卷上居然寫著「09年二年級物理下半學期期末測試評估」字樣。頓時,一個響雷在景有希的頭頂上炸開了,「啊!這個不是……這個不是這週末的期末測試卷嗎?你們怎麼會有?!」景有希的叫聲頓時引起了周圍過路同學的注意。

    「啊……你怎麼會在這裡,給我小聲一點兒啊!」那幾個同班學生做賊心虛,立刻將試卷藏到了身後。

    「哦!我知道了!你們偷考題,在這裡對答案!」景有希覺得偷考題這種事情一點兒也不稀奇,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貴族學校的學生居然也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喂!你這個死丫頭,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我們偷考題啊?」

    「就算我們偷了考題又怎麼樣?學校是你們家開的嗎?還是放聰明點兒,閉緊你的嘴巴,全班的平均成績上升你們這些窮鬼學院的拖油瓶也會有好處的。」兩個化了彩妝的女孩突然抓住景有希的胳膊,她們揚著腦袋,一臉不屑地瞪著她。

    「你們……」景有希被氣得臉色漲紅,她一把將胳膊抽了回來。

    「我們走吧,別跟這種人說話,聽說窮光蛋是會傳染的,哼!」說著,那些學生拾起腳邊的文具,三三兩兩地走開了。

    「窮鬼學院的吊車尾!」、「啟櫻學院的酸丁」入學以來景有希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這樣的稱呼了,儘管腦袋想要盡量保持冷靜,但是氣得發抖的右手還是暴露出了她的惱火。現在,她甚至開始忍不住懷疑,自己空降一般地突然掉進這個有錢人的學院究竟是不是件好事?還是老天又在作弄自己?!

    景有希無奈地歎了口氣,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爽人的秋風從背後吹來,一張試卷突然被風刮起,向遠處飄過去,最後落在一塊乾淨的草坡上。糟了,那張試卷一定是剛才那幫學生遺落下的,要是被其他學生看到了可不得了,二年級B班的名譽可就真的全毀了!景有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急忙追了上去。

    那張試卷真的被吹的老遠,待景有希慌忙跑過去的時候,也已經累得有些氣喘。她彎下身子,剛剛撿起那張試卷,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突然遮住了景有希頭頂的陽光。「咦?」一雙黑色的名牌女式高跟皮鞋正好踩在景有希面前的試卷上,這真的算得上是一雙可以與時裝模特相媲美的完美腿線啊,一件紅得惹火的Versace套裝襯托出窈窕嫵媚的身材,繼續向上望去,那是一張美麗而又知性的臉龐,約莫二十八、九的年紀,戴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高挺的鼻樑和捲翹的睫毛,充滿活力與銳氣的雙眸使得她的氣質裡帶著些許剛硬。總覺得這張臉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啊,對不起了……」還沒等景有希阻止,那女人突然弓下身子將地上的試卷撿了起來,「還給你。」說著,她禮貌地將試卷遞了過來,景有希這才鬆了一口氣。「等等!」當景有希正要伸手去拿試卷的時候,這位美女大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好像發覺了什麼似的將試卷湊近眼簾,接著,她托了托鼻樑上的眼鏡,雙眸中突然露出了嚴厲的光,「這是什麼?」

    「咦……這是……」景有希頓時呆住了,糟了,難道被發現了?「考……考試卷……」

    「這是週末才會公佈的秋季測試卷,你怎麼會有?」

    「不是啊,是剛才那幫學生……」景有希慌忙看了看四周,之前的同學早就已經走遠了,「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她無辜地擺起手來,當她的目光投向眼前這位大姐胸前的徽章事,立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政教處!」天啊!難道這個美女大姐是學院政教處的人嗎?這下糟了,看她的樣子分明是把自己當成了偷盜試卷的現行犯,該怎麼解釋呢?「真的不關我的事啊,請你聽我解釋……」

    「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做錯事情又沒勇氣承認的學生了!」美女大姐突然大叫一聲,「看你的胸牌,你是啟櫻學院的學生吧!原本我不想相信什麼貧富之間的素質差距的,可是今天真的是讓我開眼界了,偷盜試卷意味著什麼你明白嗎?意味著對其他學生的不公,意味著你在愚弄老師,在愚弄自己的人生,罪大惡極的就是你們這些學生,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合併學校根本就是個錯誤!」一陣接一陣的責罵聲像暴風雨一樣撲面而來,景有希完全沒有辯解的餘地,只有舉槍投降的份兒。

    「哼!」最後,這位美女大姐將試卷當著景有希的面撕成粉碎,「這次就當我是幫你們啟櫻的學生買了保險,如果類似的事情再發生在你們這些三等學生的身上的話,就不要怪我下退學令了!」說罷,美女大姐氣呼呼地向政教樓方向走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了?直到最後景有希都沒回過神兒來,難道衰運之神又一次附體了嗎?無緣無故替別人背黑鍋,然後一天之內被恐嚇了兩次?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笑話!景有希不由得向後退去,巨大的委屈在她的頭頂上聚集,彷彿已經化作了烏黑的雲,將那原本燦爛的陽光遮蔽起來。

    茗珍學院的政教樓,一棟純白色的歐式建築,尖尖的屋頂,巨大的門窗,遠遠看去就像是羅馬教堂一樣。為了讓這些偉大的教育工作者在工作之餘能夠放鬆精神,整個政教樓裡還特意地點上了玫瑰味道的熏香。

    這個時候明明已經到了上課時間,只聽政教樓走廊裡卻突然傳來一個「登登」的高跟鞋鞋跟敲響地板的聲響,一個身穿紅色套裝的女性快速地經過門廳,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成熟女性的氣息,深深地牽住了週遭男人們的目光。

    茗珍學院的校董兼理事長先生,此刻他剛剛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開桌上電腦的顯示器,只聽「彭」的一聲,自己辦公室的大門就被人一把推開了。

    「蕭晨——!我受不了了,我要你給我解釋清楚!」

    「全世界不敲我房間門就直接闖進來的人就只有你了。」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理事長先生並沒有抬頭,只是無所謂地說了一句,「南珍,你想我給你解釋什麼?」

    「你現在雖然是茗珍的校董啊,但是也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為所欲為的,你做事要有分寸啊!……就拿合併學校的事情來說吧,為什麼突然要這麼做?我這段時間聽到很多那個什麼窮鬼學院……」

    「是啟櫻學院!」年輕的理事長先生忍不住強調道。

    「好吧,啟櫻學院……」年輕女子忍下一口氣,「我聽到很多關於啟櫻學院不好的傳聞啊,那所學校已經無藥可救了,合併學校顯然是在白花錢!我剛才遇到了一個啟櫻學院的學生,她居然偷了學校的試卷,結果被我抓了個正著兒!」

    「我自有我的打算……」理事長站起身來,悠然自得地走到窗邊,那一抹茗珍學院秋日的風景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彷彿顯得更加美麗,「我記得有人跟我說過,啟櫻學院的櫻花很美,每到4月份櫻花開放的季節,就會有不少人特意去賞花的。多了一處優美的風景,不是很好嗎?」

    「就為這個?」那紅衣服的女子有些不能理會,「蕭晨,我是你表姐,這個學校我也有股份的,你別把我當成傻瓜!而且……聽說你老爸的財產有三分之一都會交給一個小丫頭,我看你坐在這個理事長的位子上也得意不了幾天了,拜託你別做傻事好不好!」

    「呵呵呵……」理事長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英俊的面容因為這一抹淡然的笑容變得溫柔起來,「南珍,你想得太多了,其實……我還挺期待家裡突然有一個妹妹出現呢!」

    「你這傢伙……真是怪人!」紅衣女子賭氣地撅起嘴巴,儘管已經是個熟女的年紀,但是她任性的表情有時候看起來就像個小孩子,「總之,不管是合併學院也好,還是多出個毫無血緣關係的表妹也好,我都不會承認的!」說罷,女子甩手向門口走去。

    「今天晚上我們家開舞會,記得要按時到哦。」蕭晨一臉輕鬆地說道,直到那高跟鞋的聲音慢慢在走廊中遠去,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失。

    今天還真是活見鬼了,明明沒有下雨,路上卻多出來一灘污水,結果景有希剛好經過的時候,被過往的出租車濺得一身泥污,這可是茗珍學院新發的校服啊!自己果然還是沒有能夠逃脫新穿衣服會能幹乾淨淨地過第一天的記錄。

    從中午被人冤枉偷試卷開始,景有希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迷,就連回家的腳步都好像是掛了鉛塊一樣,好不容易晃晃悠悠地走到家門口,「哇!誰這麼有派頭啊!」只見這條原本就有些狹窄的街道上,居然停著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而且偏偏停在自己家的家門口,姨夫有認識這麼一位闊氣的朋友嗎?還真是夠惹眼的。景有希索性順著轎車繞了個道,打開了自家的房門。

    「姨媽,我回來了……」剛剛走進玄關換下鞋子,景有希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要是在以前,聽到自己回來的招呼聲,姨媽一定會開心地回應的,怎麼今天卻好像沒人在家似的,連門廳的燈也不開呢?

    「姨媽?姨夫?」景有希詫異地走到客廳,這個時候,只見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是那位有些禿頂的楊律師,而另外一個,則是那位「雙魚花園」的管家雷澤先生,他們正對著自己的姨媽和姨夫,桌上的茶水還冒著熱氣。

    「哦……景小姐,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還好還能趕得及。車子開快一點的話,不到一個小時應該可以到的,那麼就還可以留一些時間給景小姐做準備。」

    「我們本來打算去你的學校接你放學的,但是又怕這樣會影響你的學習。」兩個大叔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得景有希頓時有些暈菜。

    「請問……有什麼事啊?」

    「YUKI……」這個時候,說話的是自己的姨媽,只見她一臉擔心地站起身來,走到自己面前,「你真的打算去繼承那個蕭先生的遺產了嗎?……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啊——!」這麼說起來,景有希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幾天只顧著頭疼學校的事情,完全把自己曾經在繼承書上簽字的事情給忘光光了,「姨媽……我……」

    「景小姐當然已經決定好了啊,上次在雙魚花園的時候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而且都已經在繼承書上簽了字的。」見景有希有些猶豫,楊律師急忙代替她回答道。

    「YUKI……」只見姨媽一臉踟躇地望著自己,這就更讓景有希感到不安了,因為自己的自作主張,姨媽和姨夫一定會很生氣的,可是自己上一次在雙魚花園也是心直口快啊,沒想到會弄到這般田地,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YUKI……其實我和你姨媽以前就想過,畢竟你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將來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到屬於你的地方,我們留也是留不住的……」說著,坐在沙發上的姨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充滿的只有依依不捨。

    「不、不是的,我並不想這樣啊……」一想到要離開疼愛自己的姨媽和姨夫,心裡的戀戀不捨就會猛烈地翻滾出來,景有希咬了咬下嘴唇,「楊律師啊,請問……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我其實……並不是想要繼承那筆遺產的。」

    「誒?反悔?!」楊律師被問得有些發懵,他不由得用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個嘛……恐怕不好辦啊……」楊律師撒謊了,其實被繼承人是有放棄繼承權的權利的,但是那筆可觀的手續費實在誘人,於是楊律師只有裝傻和乾咳的份兒。

    「YUKI,這筆遺產應該算是你母親給你留下的唯一的遺物,你要是想去的話,就不用顧及那麼多了,還是以前說的那句話,YUKI……你做什麼事我和你姨媽都會支持你的!」

    這下子,景有希是真的猶豫了,還是自己搬出去住比較好呢?如果自己真的走了的話,就不會再給姨媽和姨夫添這麼多麻煩了……可是一想到那個別墅裡的三個「外星人」還有一大堆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情況的鬼事情在等著她,景有希就覺得後背發涼。

    「小姐,請不要再猶豫了,今天晚上的舞會8點半鍾開始,這是對蕭家至關重要的舞會,到時候您一定要出場的,就算是看在老爺的份兒上,請幫幫忙吧。」說著,老管家突然站起身,鄭重地向景有希低下了頭。

    「是啊,景小姐,你放心好了,三位少爺那邊我會幫你遊說的,你儘管住進那個家裡就好了。」說得倒簡單,反正以後和那三個怪物生活在一起的又不是你。想到這裡,景有希不由地緊了緊眉頭。

    「小姐,請不要再猶豫了……」

    「在天國的蕭先生還有你的母親……正在看著你呢!」兩個老哈哈你一句我一句的,頓時說得景有希頭昏腦漲。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反正人身自由是我自己的,以後如果我不樂意的話,還是可以搬出來的對吧?」景有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要走的話至少等我去換件衣服,收拾一下日用品吧。說著,景有希以逃命般的姿態衝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一時之間,她的腦子裡充滿了混亂,例行公事一樣地隨便裝了幾件衣服在行李包裡,她的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從小到大在親戚之間被當作包袱一樣甩來甩去一直活到了17歲,終於以為可以就此安穩下來了,誰想到又要像無根的浮萍一樣繼續飄蕩。也許,姨夫有一句話是對的,「那是母親唯一留給自己的遺物!」那是母親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照顧過的家人。雖然他們素未謀面,但是,景有希卻相信,親情就像一條紐帶,可以牢牢的牽住紐帶兩端的人,不知不覺中,自己似乎與母親走的更近了一些。

    「YUKI……你收拾好了嗎?楊律師已經在催了。」姨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嗯,好了,我這就下樓去。」打開抽屜,將那套塔羅牌塞進包裡之後,景有希紮起馬尾,深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準備走向自己的新生活。

    「YUKI,如果真的不習慣的話,就回來,知道嗎?」上車之前,姨媽終於忍不住了。

    「你在說什麼啊,那可是豪宅,怎麼會住不習慣呢?YUKI現在已經成為千金大小姐了,再怎麼樣也比我們這間老房子強得多啊,哈哈……」

    「姨夫,你又在作弄我了。」

    「姨夫是在開個玩笑的,」此刻,姨夫像往常那樣輕輕地拍了拍景有希的發頂,「雖然現在說這個有些不合時宜,但是我和你姨媽真的一直都把你當作親生孩子一樣,所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讓自己開心地活著。」

    「嗯。」景有希點了點頭,在眼淚還沒有奪眶而出的時候,她上了身邊那輛黑色的林肯發動起來,離開了這條住過不到半年,但是卻帶給她許多幸福回憶的小街。最後,她彷彿聽到了姨媽哀傷的抽泣聲。這個決定真的對嗎?有時候景有希會不斷地這麼問自己,但是每次得到的答案卻各不相同。

    蕭家的雙魚花園,在當地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豪宅,今晚舉辦舞會,一來是因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蕭家有了一位新的繼承人,二來是要讓這位神秘的新繼承人盡早熟悉上流的生活,好與親戚好友們見個面。

    天還未入夜,家丁們已經準備好了關於舞會的所有大小事務,因為只是親戚和朋友之間的聚會,所以並沒有那麼的繁瑣,只是在玫瑰花園裡適當的裝點了一下,點亮了彩色燈泡,從遠處望去,整座雙魚花園被一片星星點點圍繞著,很是浪漫。

    這次車子幾乎是以狂飆的速度飛回了雙魚花園,一下車,幾個傭人便圍了上來,又是幫景有希拿行李,又是幫她引路,弄得她很不好意思。

    「那三個怪胎,今天也在家嗎?」景有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悄悄地向身邊的楊律師問道。

    「呃……小姐別擔心啊,上次我已經和三位少爺談過了,他們已經瞭解了你的難處,而且,這次是他們邀請你來家裡住的……我看,中間已經沒有什麼誤會了。」

    「真、真的嗎?」景有希將信將疑地望著楊律師。

    「當然啊,律師是從來都不會撒謊的!」擦了一把冷汗,楊律師的話音剛落,這個時候,一個冷到可以令人全身結冰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景有希脖子僵直地緩緩回過頭去,只見那個叫做蕭楓的二少爺坐在靠近花圃旁邊的躺椅上,手中拖著斟滿紅酒的酒杯,正一臉壞笑地對著自己,另外兩個少爺則跟在他的身後。看到這樣的架勢,景有希已經不是全身結冰這麼簡單了,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全身的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景有希小姐……」

    「你……你們又想怎麼樣?!我可是正大光明住進這個家的,現在你們想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我們當然知道啊,所以,想和你言歸於好啊。」說著,蕭楓揚了揚酒杯,沖景有希微微一笑。難道著三個怪胎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在雙方沒有開火之前想轉守為攻嗎?景有希呼了一口氣,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固然也很期望能有機會好好談一下,突然莫名其妙地繼承如此龐大的一筆遺產,還是弄清楚其中的原因比較好。

    「楊律師,雷管家,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去休息一下吧,」支開旁人之後,蕭楓向景有希招了招手,「過來這邊坐啊,嘗一嘗我們自己家葡萄釀製的葡萄酒。」

    「啊……你們都在上學吧!學生怎麼可以喝酒呢?」景有希一把奪過蕭楓手裡的酒杯。

    「那就請你喝果汁好了,呵呵……」蕭楓不耍起少爺脾氣,其實還是蠻帥的,寬闊的肩膀,迷人的微笑,舉手投足都有一股瀟灑和英氣,只見他倒了一杯鮮橙汁,遞給景有希,「乾杯吧,祝我們以後能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嗯!這句話倒是中聽,於是景有希滿心歡喜地接過杯子,從上次見面開始就來擠壓在心裡的陰雲終於可以消散了。「乾杯……」景有希將杯子湊到嘴邊,喝下一口甜美的橙汁,還沒來得及嚥下。

    「等一下,別喝下去!」一句突如其來的話突然打斷了景有希的動作,「果汁裡有瀉藥!」

    「噗——!」景有希嘴巴裡的果汁頓時被噴了出來。

    「哇,你這個噁心的丫頭!」蕭楓急忙抱住自己的腦袋向後躲,結果還是被搞的滿身都是,「你居然弄得我滿身口水……也不知道有沒有傳染病!」

    「你們三個……」景有希用袖口擦了擦嘴巴,頓時被氣得臉色漲紅,本來想當場罵出口的。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站了出來,將景有希擋在身後。

    「老……老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蕭楓和另外兩個傢伙頓時被嚇的臉色慘白。

    「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啊!這位是我們蕭家未來很重要的繼承人!你們怎麼可以對她做這種事?!」那男人說話的聲音帶有磁性,那是一種吸引力,總覺得這聲音很熟悉,當景有希抬頭看到這男子的樣貌時,頓時被一股激動的血脈從腳底直從到頭頂,景有希不敢相信的摀住自己的嘴巴。

    他……他不就是……那天在啟櫻學院見到的那個男人嗎?高大的身材,帥氣的外表,集所有男性魅力於一身的成熟和優雅,完全是從皇宮中走出來的完美王子形象。和上一次的感覺一樣,景有希又一次切身地體會到了這種被電擊了一樣的感覺,美好又帶著一些興奮。

    但是與此同時,景有希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眼前的這三個怪人居然叫他「老大」?!難道他就是自己的第四個哥哥,這個家裡的大哥嗎?!

    「我們……什麼都沒做啊!」眼前的蕭楓故意攤了攤手,裝作一臉無辜地說道。

    「是嗎?」被他們稱作「老大」的男人一把接過景有希手中的果汁,向蕭楓遞了過去,「那就喝下去啊,能保證一個小時之內不去廁所,我就相信你的話!」

    「呃……」蕭楓和他兩個小弟的臉色立刻由漲紅轉而變得青綠。

    「你們三個已經不小了,別總是做出一些令家族難堪的事情,這是父親的遺願,如果你們尊重父親,尊重這個家的話,就好好的、禮貌地對待景有希小姐,她將來不光是這個家的新繼承人,也是我們唯一的妹妹!」

    長子蕭晨,這個家裡最靠得住的男人,他沉穩、內斂,臉上永遠掛著一副與年紀不大相符的成熟,21歲的時候就連跳三級取得了研究生的學位。有媒體評價他是年度十佳青年的表率,事實上他的成績並不是靠父親的光環得到的,實際上他是個很有手腕的男人,對於他的花花運勢,則一直是上流社會的一個謎題,有人說他的戀人是某個空姐,也有人曾經看到他和某女時裝模特一起共進晚餐,有時候對於蕭晨,就連他的三個弟弟都不是很瞭解。

    「老大,你沒有搞錯吧,你為什麼要幫那個丫頭啊?你還是不是我們大哥啊?!」現在,就屬於他三個弟弟最無法理解大哥心意的時候了。「是啊,整個蕭家的一切都是父親辛辛苦苦賺回來的!父親現在雖然已經死了,但是突然鑽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丫頭算是怎麼回事?!」「她分明是來霸佔我們的財產的,你可知道三分之一的財產有多少?!這個鑽進錢兒的女人,給你吃了什麼迷藥啊?還是說……她答應給你什麼好處嗎?」

    「不要胡扯!」聽到弟弟們肆無忌憚地胡亂說話,大哥蕭晨明顯有些生氣了,「現在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好在還有機會讓你們閉上嘴吧乖乖做你們的小少爺,如果你們再做無謂的事情的話,我只好採取非常手段了!」非常手段?會是什麼樣的手段呢?這個說法讓景有希感到有些詫異。

    「呃……」頓時,只見三個大男生都鬱鬱地低下腦袋。

    看他們三個沒話可說了,蕭晨這才回過頭來面對景有希,「景小姐,你沒事吧?」

    景有希連忙搖了搖頭,「我沒事的,那個……還是叫我YUKI好了。」

    「YUKI……」

    「是。」不知道怎麼的,被眼前這個帥氣的哥哥如此喊著自己的名字,景有希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這樣好了,YUKI,趁舞會之前還有些時間,我帶你先簡單的參觀一下別墅吧。」說著,蕭晨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然後大步地走進了別墅的大門,景有希來不及多想,急忙跟上去。

    「這個臭丫頭……」看著兩人親暱的樣子,落在最後的三個男生露出了一臉憤恨。

    夜晚到來的時候,在別墅裡閒遊,感受著這棟歐式建築帶來的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有時候讓景有希有些不懂,住進這個家的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過於離奇的夢一樣。

    「這間是餐廳,隔壁是廚房,不過我們一般不會在餐廳用餐的……」說著,蕭晨極富親和力的微微一笑,「這邊走,帶你到二樓去看一下。」

    「嗯……」景有希緊緊跟在蕭晨的身後,房子太大了,讓她時刻擔心自己會迷失方向。

    步上樓梯之後向左手邊走去,迴廊盡頭的左邊的房間,是一個看起來有些與眾不同的房間,暗紅色的房門上雕刻著一些百合花的圖騰,伸手推開門,便是一陣撲鼻而來的油墨和紙張的香氣。

    「哇——!」看到眼前的情形,景有希一時間竟然驚呆了。

    「這裡是書房,裡面有藏書上萬本,很多都是父親生前專門購買的一些小說的珍藏版。」蕭晨一邊解釋著,一邊帶景有希走進這間足足有兩間教室大小的書房內。一排排書架倒退,看得出是有人經常打掃,整潔的書架上沒有一點兒灰塵,雖然書架看上去老舊了一些,但是各種珍貴的圖書看得景有希眼花繚亂。

    「我可以隨便看看嗎?」景有希用期待的眼光望著蕭晨。

    「當然可以,以後你就是這裡的一份子了,請隨便一點沒有關係的。」蕭晨溫柔的笑了笑。這時候,景有希歡暢地鑽進書堆裡,開始挨個翻閱起來。華麗的莎士比亞、懸疑的柯南·道爾、青澀的簡·奧斯丁、辛辣的夏目漱石……每一本都是景有希的最愛,想到以後就可以隨意地看這些珍貴的小說,景有希第一次為來到這個家而感到稍稍地安慰,因此也開始放鬆起來。

    手邊一本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看類別原本應該是放在最上層的,似乎被家丁不小心排錯了書號,於是景有希將它抽出來,踮起腳尖想將這本書插回去。景有希的個頭不高,嘗試了兩下之後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對她來說顯然有些困難,於是她正打算放棄,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不小心扣在了書架上,承載著厚重書本的書架突然一歪,接著只聽「噗通、噗通」地幾聲巨響,一整個書架的書向她砸了過來!

    「哇——!」糟了,忘記自己是掃把星附體的,剛才居然有些得意忘形?馬上就走霉運了吧!景有希那個悔啊,她來不及多想,急忙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YUKI!」聽到這陣異動,蕭晨立刻跑了過來,只見眼前成堆的書幾乎將這個小丫頭給活埋了,「你沒事吧?」他立刻伸出手將景有希給拉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遇到這種事,除了道歉,景有希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著她眼淚巴巴的樣子,蕭晨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關係,這些書架原本已經很老舊了,抽空我會讓管家換一批新的來的。」說著,他拍了拍景有希的腦袋,「沒弄傷你吧?對了……有喜歡的書嗎?」

    「嗯!」景有希點了點頭,她隨手拿起了一本,「就是這個!」

    「啊……這不是軒戀梅的的詩歌集嗎?呵呵……」看到這裡,蕭晨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怎麼了?」

    「你知道這位作者『軒戀梅』先生是誰嗎?」

    「咦?!」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景有希還真有些呆住了,「他是本地的一位知名的作家吧?我讀過他不少詩集和散文,我們學校裡就有他詩集的雕塑呢!而且,他還是以為慈善家……」

    「呵呵,」蕭晨突然爽朗的笑了起來,「這位軒戀梅就是我的父親啊!也就是……你的繼父!」

    「啊!」聽到這話,景有希不由地瞪大眼睛,激動的心情讓她臉上的肌肉都顫抖起來,「你說他就是蕭先生嗎?難以置信,好厲害啊!」她的眼神中閃動著絲絲的憧憬,軒戀梅?這個名字景有希以前經常會見到,但是從來沒有深究過其中的意思,現在想起來,蕭先生的名字叫做蕭榮軒,而自己的母親不正是叫做邵梅嗎?!

    「軒戀梅是父親的筆名,聽上去或許有些肉麻,不過……這不正代表了我父親對你母親的愛意麼?」聽到蕭晨的話,景有希又一次臉紅了起來,握著手裡這本書,彷彿有絲絲的暖流倒流進心裡。「對了,這裡還有他們的照片……」說著,蕭晨翻開了書的第一頁,只見一張有些老舊的照片被印在了扉頁的位置上,背景是雙魚花園的玫瑰花圃前,一個神采奕奕的老者牽著一個美麗女子的手,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景有希就有著一種全身過電般的感覺,她……就是自己的母親啊!不經意地看上去,她和姨媽的樣貌真的好像,不愧是姐妹,都有著同樣溫柔、純淨而明亮的眼神。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母親的樣子,不知不覺中,景有希的手竟然有些顫抖起來。此時此刻,景有希甚至忍不住遐想,被這雙溫柔的手抱著的孩子,一定會很幸福吧……

    「媽媽……」最後,那聲呼喚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那個……YUKI,」蕭晨似乎是看出了景有希心裡的哀傷與感動,於是他立刻轉了個話題,「時間不早了,再過一個小時舞會就要開始,你也該去準備一下了。」

    「嗯……好的,我這就去,」聽到蕭晨的話,景有希這才稍稍地收斂了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請問……這本書可以借我嗎?」

    「當然了,別這麼客氣,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想做什麼都可以。」大哥蕭晨真的是個好人,不僅人長得帥,而且又溫柔,望著眼前這個俊朗的男人,不知不覺中,景有希甚至有些癡迷起來。

    天已經全黑了,一輪殘月冉冉升起,那潔白的月光映著幾多如羽毛般清透的雲彩,銀光灑落人間,給夜晚帶來了幾份曼妙。別墅的走廊裡,僕人們來回忙碌著,專門從意大利請來的廚師也已經準備好了的噴香食物和甜蜜的葡萄酒,距離舞會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雙魚花園逐漸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這丫頭真是個邋遢鬼啊,」在三樓走廊最盡頭的房間裡,蕭楓和兩個弟弟正在翻弄著景有希帶來的行李包,「出門居然就帶了兩件破衣服?難道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嗎?」不一會兒,景有希的行李包就被翻了個底兒朝天。

    「她八成以為自己到了這個家就可以完全享受了,帶以前的行李不過是增加累贅吧!哼!這個厚臉皮!」蕭楓把最後一件衣服拉扯到地板上,這個時候,他放在行李包裡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個冰冰涼的東西,「這是什麼?」只見他從行李包裡突然抽出了一個灰色的鐵盒子,看到這裡,蕭雨和蕭露也立刻湊了上來。

    「不會是什麼傳家的寶貝吧?」

    「怎麼可能?!」蕭楓瞪了弟弟一眼,然後一臉淡定地將盒子打開,只見在一塊兒黑色的絨布包裹下,露出了一套老舊的紙牌。「什麼鬼東西啊?」蕭楓剛剛伸手拿出那套紙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手指向是被電到了一樣麻痺,然後從手指尖的地方開始擴散,最終全身的汗毛孔都張開了,這種感覺很詭異,甚至讓人覺得有些恐懼。

    「這不是……塔羅牌嗎!」蕭雨突然大叫一聲。

    「啊……難不成那個臭丫頭是個神婆?」說道這裡,三兄弟互相對望了一下。

    「哼哼,我知道怎麼整那個丫頭了!」說著,蕭楓摸了摸下巴,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一時間,三個人在房間裡構成了一副陰謀的畫面。

    「三位少爺,景小姐她向這邊過來了,你們好了沒有啊?」門口負責通風報信的女僕突然傳來了焦急的催促聲。

    「快、快、快點閃人!」雷蕭將手上的塔羅牌丟下,一股腦兒地將地板上的衣服全部塞進行李包裡,說時遲那時快,還不等景有希上樓梯,三個男生趁機立刻鑽出了她的閨房。

    大概是因為尚且摸不清景有希脾氣的關係,蕭府的僕人們對她都異常的客氣,雖然不像那三個怪胎一樣過分,但是還是讓景有希感到了一種被疏遠的感覺。

    「小姐,這次的舞會大少爺特別幫你準備了四件禮服,你可以挑選你喜歡的款式,化妝師和造型師等一下會幫你打扮的。」說著,一個個子小的女僕將四個印著名牌標誌的禮盒遞到了景有希面前。

    「哇……」這種金光閃閃的禮服,每一件都價格不菲,相當於姨夫一個月的收入呢,以前景有希可是從未穿過晚禮服,而且每一件都這麼性感,思量了一下,她還是在其中選擇了一件丁香色的短款連衣裙。「就這件吧,謝謝你。」

    於是,在化妝師和造型師的打造下,穿上那件可愛的霓裳羽衣,帶上珍珠首飾,沒過多久景有希就從一個毛毛躁躁的傻丫頭頓時變成了美麗典雅的公主。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景有希不僅大吃一驚,「人靠衣裝」這句話果然一點兒都沒錯,怎麼以前沒發現化妝之後居然和以前的自己完全是兩個樣子?!

    「很完美,真漂亮!」來自法國的化妝師用不太流利的中文一直誇獎著景有希,弄得她面紅耳赤。

    「小姐,離舞會還有一點兒時間,您先休息一下,等一下我會來叫你的。」說罷,小女僕將化妝盒收好之後,便和化妝師他們一起離開了景有希的房間。

    獨自一人坐在這個空蕩的大房間裡,景有希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說起來,大少爺蕭晨真的是個很體貼的人呢,因為自己是女孩子的緣故,所以特意幫自己把房間裝扮得如此可愛,漆粉紅色的牆壁,隨處可見的蕾絲花邊和可愛布偶,鬆軟的被子和白色的衣櫃,房間裡香噴噴的,讓景有希第一次體會到了被寵愛的感覺。

    於是她站起身來想倒一杯熱茶,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徹骨的冷風讓景有希突然感到不大對勁,她原本邁出的腳步立刻停在原地,此刻,景有希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壓住一樣喘不上氣,接著,冷汗不由自主地從額角邊落下。她突然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突然由心而生了一種恐懼的感覺。這是怎麼了?低血壓嗎?這熟悉的感覺以前也曾經有過,而且讓她不敢相信的是,就像人的第六感一樣,每次自己有這種低血壓的感覺之後,緊接著就會發生糟糕透頂的大災難!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在她8歲那年,來到奶奶家的第一天,結果山坡上發生山體滑坡,泥石流將奶奶家裡的院子沖毀了一半;第二次有這種感覺是在13歲初中期末考試,班主任說她平均成績考了89.7分,原本90分就可以拿到獎學金,就算90分好了,景有希還沒來得及高興,結果第二天,班主任就出了車禍;第三次是和同學一起去遊樂園玩,剛剛坐上摩天輪,結果就發生了事故,整整在半空中被困了3個多小時。

    而這次,該不會又有什麼倒霉的事情發生吧?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自己是衰神的體質,萬一在眾人面前搞出什麼笑話可怎麼辦?景有希越發的擔心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腳不小心踢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低頭一看,正是自己的那套塔羅牌。於是景有希趕忙將塔羅牌撿起來。

    「……我的名字叫做『塞巴斯丁』,我的主人,需要我的時候就請召喚我的名字……」

    這時,那個奇怪的夢突然在景有希的腦海中浮現。「對了,占卜一下的話,或許會知道原因。」於是,景有希顧不得多想,立刻打開桌上的電腦,將黑色的絨布展開,開始進行占卜。

    洗牌、切牌再逐一解讀,景有希突然看到了一種可以用一張牌得到結果的牌陣——數字占卜法。方法比較簡單,不拖泥帶水,也絕對不複雜。首先是按照一般順序洗牌、切牌,之後把正疊牌面朝上對著自己。由最上面一張數起,取出第3、6、9、12、15、18和第21張牌。接著不用理會正逆位,只要把這些牌面上的數字編號全部加起來,得到總和。如果得數在22以內,那就是該數字的牌的意思,但是如果超過了22,就要把兩個數字相加,得到新的數字,不管正逆位,都按照正位解釋。

    接著,經過計算之後,景有希得到了最後的牌,編號16的塔羅牌。只見牌面上有一座燃燒的塔,塔上有三個窗戶,背景是一片陰黑的夜晚,雷電看上去幾乎要把塔擊毀。而這張牌正解的意思是「毀滅,意外的突然發生!」

    「糟了……」景有希突然覺得像是觸電了一樣全身麻痺,難道真的像她預感的那樣會有倒霉的事情發生嗎?她還沒來得及做出決斷,這個時候,突然一波巨大的睏倦感侵入她的腦神經,景有希頓時感到天昏地暗,接著就失去了知覺,昏倒在桌子上。

    恍惚之中,她又一次來到了那個被金色光彩包圍的地方,腳底下像是踩著棉花一樣,明明知道這裡一定是夢境,可是還是讓景有希感到一種切身的真實感受。

    「我的主人,您來了……歡迎您。」一個飄渺的陌生男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乎遠又乎近。

    「是誰?是塞巴斯丁嗎?你真的存在?!」

    「我只存在於你的夢境裡,我的主人,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等下就要舉行舞會了,我會遇到很糟糕的事情對嗎?」說到這裡,景有希突然激動起來。

    「我還以為您不會再來找我呢,老實說,等下確實會發生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您會因為不小心踩到冰塊兒而打翻了廚師的烤爐,跟著點燃大廳的窗簾,引發一場火災,將雙魚花園燒成廢墟……」

    「啊——你說什麼?火災?!」景有希的臉色頓時變得青綠,她幾乎大叫起來,「那、那、那……我該怎麼辦?快點幫幫我啊!」

    「您已經下定決議接受塔羅牌的幫助了嗎?一旦與塔羅牌定下契約之後,將永世不得改變。」

    「呃……」景有希先是猶豫了一下,不過現在她更怕的是眼下即將上演的災難,「我……我決定好了,請幫幫我!不管你是魔鬼也好,是神仙也好,我再也不想做倒霉鬼了,我要鹹魚翻身,我要做正常人!」

    「好的,我的主人,只要你與塔羅牌定下契約之後,塔羅牌將會幫你完成所有的願望。」

    「那我該怎麼做呢?」

    「不用擔心,舞會的時候帶上這張『命運之輪牌』,一切災難都將迎刃而解。」塞巴斯丁的話音剛落,一張塔羅牌突然從天而降,落到了景有希的面前。

    景有希伸手接住那張塔羅牌,輕輕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嗯……我明白了。」

    「我的主人,塔羅牌的力量雖然是無限的,但是也會對主人產生『反噬』的作用。」

    「反噬?那是什麼意思啊?」

    「塔羅牌的力量在滿月之夜就會出現一個漏洞,到那時候群魔會借助塔羅牌的力量吸食塔羅牌主人的精力,每到滿月之夜,這種反噬力量就會出現,所以要額外的小心……」

    「誒?」聽到這裡,景有希還有些迷糊,她正準備繼續追問,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她從夢境拉扯回現實。一切都煙消雲散,從夢境中醒來之後,猛然睜開眼睛,景有希只覺得兩眼發黑,暈頭轉向。

    「……小姐,你在嗎?舞會已經開始了,大少爺讓我來喊你。」

    用力地按了按兩邊的太陽穴,景有希這才清醒過來。剛才夢境中的對白依然在耳邊迴響,而出現的眼前的正是那張已經有些老舊的命運之輪牌。看到這裡,已經由不得景有希不相信他了。塞巴斯丁,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聖,但是卻是自己現在唯一可以依賴的傢伙。於是,景有希將紙牌收進手包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知道了,我這就去。」一邊說著,景有希一邊站起身打開大門,與小女僕一起向樓下走去。

    歐陽南珍是蕭晨、蕭楓四個兄弟的表姐,同時也是茗珍學院訓導主任,身為富家子女,歐陽南珍自然免不了有些任性妄為,但是瞭解她的人都知道,實際上她的為人處事卻有著自己的一套原則。也就是說,她可以對你推心置腹,但是一旦把她惹毛了,你也就可以與你的下半生告別了。

    歐陽南珍曾經戀愛過兩次,但是最終以失敗告終,現在的歐陽南珍,可以說是個典型的御姐形象,再加上她性格囂張,又常常目中無人地給茗珍董事會的高層施加壓力,所以也得了一個「茗珍魔女南珍」的這麼個稱號。

    在以往,歐陽南珍是很排斥參加一些不知所謂的無聊聚會的,不過今天不同,蕭家如此龐大的家族突然宣告有新的繼承人出現,任哪個稍稍有點八卦精神的人都會想來見識一下。

    淡淡的玫瑰色口紅。耳朵上的珍珠耳環隨著身體微微的擺動著,她身上那件絹絲的淺綠色連衣裙是今年夏天最流行的款式,正好映襯出她白皙的臉龐和一雙茶色的清澈雙眸。舞會中凡是與南珍擦身而過的男人,沒有一個人不回眸,並投以欣賞的目光。但是一旦領教過她火爆的脾氣,也沒有一個男人不立刻退避三舍的。

    意大利茄汁鱸魚的響起在空中飄散,餐盤中乘放著各種美味的意大利菜。四方賓朋雲集,花園周圍停滿了豪華轎車。一直輕快的樂曲響起,歡笑聲和議論聲在大廳裡迴響著。

    歐陽南珍端起一杯香檳湊到嘴邊,這時,一雙手突然從背後伸過來,環住她的蠻腰。歐陽南珍頓時嚇了一跳,卻故作冷靜。

    「南珍姐,你該減肥了,腰好像又胖了一圈哦……」身後正在以調戲姿態詭笑著的蕭露,突然覺得自己的右手一陣刺痛,低頭一看,一把餐叉居然深深地插在了他的手背上,「哇……疼疼疼……」蕭露急忙將手抽了回來,一臉鬱鬱地望著眼前的御姐,「難怪嫁不出去呢,你好暴力啊!」

    「再廢話就讓你殘廢!」南珍惡狠狠地瞪了自己表弟一眼,回過頭去,只見蕭楓和蕭雨也緩緩向自己走了過來。他們身穿禮服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一股英氣,於是,南珍打趣地笑了起來,「怎麼樣啊?眼看著財產突然縮水了的滋味兒一定不好受吧?」南珍的聲音並不大,但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蕭楓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

    「南珍姐,明明知道我們很冤枉啊,你還故意說這種風涼話!」蕭露一邊揉著自己的右手,一邊嘟起嘴巴說到。

    「總之,兄弟姐妹中只有我們四個人的交情最好,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你必須幫我們才行!那個叫做景有希的丫頭品格不良,她絕對衝著錢來的,要是真讓她住進蕭家就完蛋了!」說著,蕭楓漲紅了臉,表情只剩下憤恨和不滿。

    「這種事情你應該找你們的大哥才對吧?」南珍一臉無所謂的攤攤手。

    「就是因為大哥的立場不堅定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局面啊……南珍,難道你要見死不救嗎?」說著,蕭露突然一把抓住南珍的胳膊,使出了美男絕技,眼淚巴巴地望著自己的表姐。

    「嗯……看看再說吧,如果她真的是你們說的那麼惡劣的話……」說著,南珍自顧自地喝下一口香檳。同為親戚,遇到這種烏龍的事,南珍怎麼可能袖手旁觀?但是,她更加不願意招惹的卻是老大蕭晨那個怪脾氣的傢伙。

    蕭楓原本打算再說些什麼,這個時候,管家突然搖了搖手上的鈴鐺,雙魚花園裡的燈光突然亮起,舞會正式開始了。在舞池兩邊觥籌交錯的有些是蕭家的親戚,更多的則是蕭晨生意上的夥伴,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名震四方,世人絕對相信蕭晨完全有能力超越他的父親,而現在半路殺出個景有希,很多人都不得不改變了對蕭家的前途的積極看法。

    「我的裙子會不會太暴露了啊?」下樓之前,景有希再一次向女僕確認道。

    「怎麼會呢?景小姐你很漂亮呢。」女僕微笑地向景有希加油打氣。但是景有希還是有些不放心,就像初次登台亮相一樣,緊張感讓她口乾舌燥,心裡七上八下的。於是,景有希從樓梯口處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向一樓大廳望去,正如她所預想的那樣,無數的成年人,那些自己陌生的面孔充斥著整個舞會,大家都是趾高氣昂的樣子,景有希生平最不會應付這種場面了,頓時感到一陣脫力。就在這個時候,她的目光突然落在門廊附近,一個身穿淺綠色連衣裙的女人身上。起初看著她景有希只是覺得眼熟,片刻之後突然一道靈光閃過,景有希認出了那個女人,她不就是……「咦?那個凶巴巴的訓導主任怎麼會在這裡?!糟了,要是被她看到自己,一定又會拿上次偷試卷的事情開刀了,我還真是冤枉啊!」不是說自己不再會倒霉,以後都平安無事的嗎?景有希頓時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小姐,你怎麼了?」小女僕輕輕地搖了搖景有希的胳膊。

    「呃……沒、沒什麼……」看來自己已經無處可逃了,於是景有希無奈地看了看四周,正好一個端著托盤的僕人從樓上走下來,景有希急忙躲在僕人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向樓下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景有希曾經天真的以為,只要躲開訓導主任就可以了,而且蕭晨也並沒有要求自己全程都出席舞會,稍稍露臉之後再隨便找個頭疼腦熱的借口開溜就行了。然而,景有希的如意算盤剛剛打了一半兒,就在她剛剛走下樓梯的時候,一隻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從端著酒水的僕人身後拽了出來。

    「哇——」

    「各位來賓,我向諸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父親在遺囑中指定的,我們蕭家的繼承人——景有希小姐。」只見蕭晨輕輕地攔著景有希的腰,他的聲音嘹亮,大廳裡幾十雙眼睛頓時齊刷刷地向景有希望了過來。

    「誒?」此刻,景有希完全沒有防備,只得呆呆地愣在原地。

    秋夜那涼爽的風突然吹進大廳,帶著一陣桂花的香氣撲面而來,景有希呆然地望著眾人,她那種與生俱來的稚嫩和可愛,在這件丁香色洋裙的襯托下顯出了幾分美麗和高雅,長長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團髻,白皙的皮膚配上璀璨的珍珠項鏈,一時間竟然讓眾人有些看呆住了。

    「我沒眼花吧?這真的是那個邋遢的臭丫頭嗎?」站在角落裡的蕭楓用胳膊肘戳了戳身邊的小弟。

    「怎麼……看上去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蕭露也不用自主地脫口而出。

    而這個時候,感到吃驚的並不光是這三兄弟,還有站在他們旁邊的歐陽南珍。只見她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呆呆地站在原地,片刻之後,驚訝的表情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激怒和不安,「……怎麼會是她啊?!」南珍的眉頭擰在一起,她輕輕地咬著下嘴唇,「蕭楓,你要是說這丫頭品格不良,我絕對相信!」

    「咦?!」

    「如果繼承人是她的話,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說著,南珍將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我曾經看到她偷竊學校的試卷,質問她的時候還不肯承認,蕭家怎麼能讓這麼個恬不知恥的丫頭來攪和呢?!」

    已經不知道自己這麼呆然地站了多久,人群中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就連景有希自己也感到尷尬,於是她清了清喉嚨,「那個……謝謝大家來參加這場舞會,我的名字叫景有希,希望大家多多指教。」說著,景有希禮貌地鞠了一躬。大廳裡的照舊放著一曲歡快的音樂,眾人沒有理會景有希的自我介紹,依然是一片嚶嚶嗡嗡的議論聲,有的聲音好像是故意要說給誰聽一樣傳進景有希的耳朵,讓她不由地感到刺耳。

    「她真的就是蕭家現在的繼承人嗎?聽說她和蕭老爺一點兒血緣關係也沒有啊!」

    「那老頭子臨死前是不是得了老年癡呆症啊?!」

    「蕭老爺怎麼會把三分之一的財產都白白送給她?這種事情真是聞所未聞。」

    早就料到會被親友們當作笑料這麼議論,此刻面對這般情形蕭楓他們三個兄弟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吃驚,「我們倒是沒關係,反正被當作話題議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倒是老爸他……死後反倒還成了大家的笑柄……」一邊小聲地說著,蕭露一臉彆扭地將頭別向一邊。

    「可惡!」聽到這樣的話,蕭楓立刻火冒三丈,賓客中都是自己的長輩,要不是蕭雨死死地壓住他,他早就當場爆發了,然而,就是因為三人的敢怒不敢言更加助長了眾人的猜測,議論聲翻到變得更大了。

    「所以我說啊,蕭家已經走向末路了,蕭老爺聰明一世,沒想到臨死前卻做了一個愚蠢至極的決定……」

    「拜託你們!請不要說蕭先生的壞話好嗎?!」就在這個時候,景有希突然脫口而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骨氣,她只覺得猶如一團火焰在胸口燒著,這種不愉快的感覺堵得她就快要死掉了,「蕭先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儘管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但是我看過他的書,讀過他的文字,他是一個很偉大的教育家、慈善家,月城縣發生山體滑坡的時候就是他主動資助那裡的小孩子上學的。」說著,景有希不由地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在奶奶家遇到的那場恐怖的災難,現在提起來都讓她心有餘悸,「所以……請不要暗地去議論人家,我們應該尊重蕭先生的決定,而且,我相信蕭先生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一定飽含了他自己的思想和見解。」

    她的聲音雖然有些發抖,而所說的話雖然稍顯稚嫩,但是卻很有說服力,足以讓大廳裡每一個不懷好意的人面紅耳赤。聽到這裡的時候,蕭楓三個人心裡這才稍稍有了些欣慰。看著這個被懷疑的眼光包圍著的女孩,聽著她不成文的見解,頓時彷彿有一股暖流倒流進心裡。

    大廳裡是一片寂靜,景有希用目光快速地掃了一下眾人,接著禮貌地微微鞠躬,「對不起……掃了大家的興致,我想說的就是這些……」

    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蕭晨立刻給楊律師使了一個眼色,那老哈哈見況,立刻站了出來,「呵呵……各位來賓,我是蕭先生的律師,他生前委託我們律師行的遺囑是在頭腦清醒的情況下設立的,具有絕對的法律效律,關於遺囑上的某些事項,我想我有必要在大家面前公佈一下,好消去大家的疑慮。」說著,楊律師突然拿出一個黃色的牛皮紙信封,「遺囑上規定由蕭榮軒先生合法妻子邵梅小姐的女兒來繼承他遺產的三分之一,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另外,蕭榮軒先生在臨死之前為了謹防萬一,還曾經立過一份口頭遺囑,見證人是我和蕭晨先生……」

    口頭遺囑?景有希突然覺得奇怪,為什麼從來沒聽楊律師提到過呢?這個老奸巨滑的東西,該不會是趁勢把自己給賣了吧?不、不、不……不可能,就算不相信楊律師,也應該相信蕭晨的,於是景有希一言不發的繼續聽了下去。

    「在口頭遺囑裡規定,只有在景有希小姐18歲的時候,才能正式將三分之一的繼承權交給她,在這之前,她擁有對遺產的所有權和使用權,而蕭家的四位少爺則繼承剩下的三分之二遺產,並且幫忙照顧和保護景小姐。而這封遺書上還有最後一個條款……」說著,楊律師揚了揚手上的信封,「繼承遺產的最後條款就在這個信封裡,蕭先生生前交代過,只有在景有希小姐滿18歲的時候才能將它拆開看,並且完全按照最後的條款履行蕭先生生前的遺志,如果不能履行的話,景小姐所繼承的三分之一財產將全部捐給福利事業。因此,在景有希滿18週歲之前,她必須在雙魚花園裡生活,18週歲後就可以來律師行辦理正式的繼承手續及備案。」

    「哼!」站在角落裡聽了律師的一席話,歐陽南珍顯得越發不滿起來,她瞥了景有希一眼,轉了個身向花園裡走去。

    此時的景有希明顯有些迷糊,這是不是就說明自己只有在18歲之後才能正式成為蕭家的繼承人呢?而且……在那個牛皮紙信封裡會裝著怎麼樣的條款呢?算了!景有希搖搖頭,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也沒用,只要能完成蕭先生的遺志,也無所謂讓自己多做些什麼。

    楊律師的話音剛落,議論聲又一次在大廳裡迴響出來,不過,這次並沒有向不好的方向揣測,更多的則是關心遺囑本身。

    夜色正濃,樂曲聲娓娓響起,舞會正式開始了,領舞者婆娑起舞,沒過多久,男士便邀請各自的舞伴來到舞池中央,眾人跳起一曲輕快的狐步。圍觀者呼朋引伴、談笑風生,雙魚花園今晚好不熱鬧。

    帶著一身被陌生冷落的孤獨感,景有希只有在角落裡發呆的份兒,她不認識誰,也不會跳舞,沒過多久就產生了一種無聊、乏味的感覺。或許自己應該去花園裡走走吧,於是,景有希端起一杯果汁,剛剛要邁出腳步……

    「YUKI,這邊!介紹幾位親友給你認識。」蕭晨的聲音從大廳的另一頭傳了過來,於是景有希收起自己原本要邁出的腳步,她正要向蕭晨迎過去的時候,一剎那,後背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景有希低下頭看看腳邊,在接近餐桌的地方居然從有一大塊兒冰。

    「冰?」看到這裡的時候,景有希大吃一驚,她繼續向前方望去,只見一個點著炭火的烤爐,靠近烤爐不遠處就是巨大的落地窗簾,「啊……」

    「您會因為不小心踩到冰塊兒而打翻了廚師的烤爐,跟著點燃大廳的窗簾,引發一場火災,將雙魚花園燒成廢墟……」塞巴斯丁之前的話讓景有希眼前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情景,要不是剛才蕭晨叫住自己,一腳踩下去的話,現在一定已經釀成大禍了。想到這裡,景有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YUKI……」蕭晨又一次催促的喚了一聲。

    「來、來了……」努力撫平了一下心情,景有希伸手到手包裡摸了摸那張「命運之輪」,恐懼感這才慢慢消散。

    命運真的可以被改寫嗎?以前,景有希只把類似的話當作是小說或電影的橋段,但是,當它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的時候,不由地讓人震驚。可以改變命運,可以實現願望的塔羅牌……景有希第一次覺得自己得了件大寶貝啊!

    將近午夜的時候,人群才逐漸散去,僕人們收拾著大廳裡的一片杯盤狼藉,待最後一輛車子離去之後,這才感到喧鬧過後剩下一片冷清。不知道怎麼地,景有希突然沒什麼睏意,舞會的時候沒顧上吃什麼東西,現在反倒感到饞蟲在肚子裡折磨,於是她拿了幾片三明治,抽身來到了花園裡,在眾多為客人準備的靠椅中,找了個靠近噴泉的座位坐下來,享受著一份難得的寧靜。

    「你不睏嗎?怎麼不去休息?明天還要去上課的吧?」這個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景有希詫異的回過頭去,只見四少爺蕭雨正閒庭信步似地向這邊走來。

    「唔……你有什麼事嗎?」景有希慌忙把嘴巴裡的最後一口三明治嚥下,不好意思地捂著嘴巴,「你自己也是吧,怎麼還不去休息?」

    「沒什麼,我習慣很晚才睡覺。」蕭雨答到,他似乎對景有希的突然入住並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就是這樣的漠視才讓景有希感到更加不自在。

    「我知道你們兄弟三個對我很排斥,但是,實話告訴你吧……並不是我願意住在這裡的,我爸爸說過,不久的將來他就會來接我一起住,到時候我就會義無反顧地搬走,所以……」

    「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景有希的話還沒說完,蕭雨突然打斷道,他看了看身邊的景有希,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帶著些許的冰冷。

    「沒……沒什麼……」這個小鬼還真是不討人喜歡,明明年紀比自己小,卻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這個話題說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在沉默,氣氛開始慢慢變得尷尬起來。這個時候,蕭雨突然望著景有希,「對了,說起睡覺……大哥幫你安排的是哪個房間?」

    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景有希警覺地望著這個比自己年紀稍小一點的男生,「你要做什麼啊?該不會又聯合那兩個傢伙想了什麼鬼點子整我吧?」

    「沒什麼……」蕭雨輕輕一笑,他俊美的臉就彷彿從工匠手中精心雕琢成的一樣,美麗而乾淨,不仔細看甚至有點兒像個女孩兒,「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若是遇到有白色衣櫃的房間,晚上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一點。」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在雙魚花園有一個恐怖傳說,很早以前曾經有一個女僕上吊自殺了,家丁們害怕主人發現這件事會責罰他們,於是就把女僕的屍體放進櫃子裡拖到郊外去埋葬,但是女僕的鬼魂卻不能安息,據說她又回到了雙魚花園,每到深夜的時候,就會從在有櫃子的房間裡出現……」

    「胡說!」這個小少爺的話不多,偶爾吐一兩句槽,更多的時候則是在在一旁旁聽,知性的外表,纖瘦的身材,一點兒也不像是說出這種不著邊際的話的人,這傢伙突然扯出這種鬼話,難道又想作弄自己嗎?景有希一臉狐疑地撇撇嘴巴,「我不相信,你一定又想耍我了吧!」

    蕭雨一臉輕鬆的說道,「信不信由你啊,雙魚花園已經很多年的歷史了,在我們家買下之前也曾換過兩個主人,所以,有這種恐怖的傳言一點兒也不奇怪。」說著,他站起身向別墅大門方向走去,「反正房間裡有櫃子的人又不是我。」

    這個傢伙,為什麼偏偏要在現在的時候給自己將這種恐怖故事啊!景有希仔細思索了一下,自己的房間裡確實有一個白色的櫃子,可是,鬼怪之說怎麼想都不可信啊,但是讓景有希無法釋懷的事最近遇到了太多離奇的事情,已經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麼看來,雙魚花園好像確實透著股陰氣,清冷的風吹過,不自覺地讓人全身發毛。

    揣著忐忑與不安,景有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此刻已經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風就像一雙無形的手,輕輕地撩動窗簾,景有希換好睡衣,伸手將窗簾拉上,這才感到了一股全身的困乏,儘管如此,第一次在這桌別墅裡睡覺,黑暗的房間裡,景有希翻來覆去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腦海裡還迴響著蕭雨給自己講過的衣櫃女僕的傳說,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

    「睡覺、睡覺……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會發生……」在自我催眠下,慢慢的,景有希終於淺淺的睡過去。當夢魘之神剛剛將景有希帶進夢境的時候,這時,空蕩的房間裡突然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吱——」。

    聲音雖然不大,但是瞬間就將景有希驚醒。怎麼回事?她不敢去看,只把眼睛瞇成一條縫,冷汗順著額角落下,恍惚中她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向自己爬了過來,黑色的影子比月光拉長,在地上留下一道詭異的陰影。景有希嚇呆了,聲音像是卡在喉嚨一樣,完全叫不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抓住她的腳踝。

    「哇啊啊啊啊——!!」景有希不顧一切,抽出枕邊事先準備好的餅鍋,猛地砸了過去。

    「啊呀!」只見一個黑影大叫一聲地向後倒去,他的旁邊還站著另外一個詭異的影子,昏黑中背著月光,什麼都看不見,只覺得看樣子像是兩個套著麻袋的人。「她居然拿鍋子砸我!」

    被砸到的傢伙按著腦袋,氣憤地說道。

    「你沒事吧?」

    「啊……出血了,出血了……」

    「快!快閃啊!」說著,兩人從房門跑了出去。

    奇怪了,這兩個聲音怎麼聽上去這麼熟悉啊。此刻,景有希已經猜出了個十有八九了,就像她想的一樣,那三個傢伙有時候還蠻幼稚的嘛。於是她無所謂地將鍋子丟到一邊,倒在自己的床上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只是這一次,她再也不相信什麼衣櫃的女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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