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初夏的風箏 第30章 爸媽正從墓裡看你呢 (2)
    「你不要這麼敏感嘛……」初夏小聲嘀咕著,「是這樣,我叔叔生病住院了,好像是膽結石,做了個手術……元江哥哥說,叔叔好久沒有見我了,想見見我……」

    「哦……這樣啊……」聽說與元江沒有關係,徵淵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初夏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等會兒,我想去醫院看看叔叔……你能跟我一起去嗎?我們在一起之後,我還沒有向叔叔正式介紹過你……」

    徵淵心裡被初夏輕輕的聲音吹起一片柔軟的羽毛,「你……要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了?」他在心裡為這句話打了個括號——活著的家人。

    「是啊,我想把自己的男朋友介紹給叔叔認識……雖然以前嬸嬸請你到家裡吃過一次飯,大家也算是認識,但是……那時候你還不是我男朋友……」

    手握電話,徵淵有種想要擁抱初夏的強烈慾望。

    「等會兒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醫院。」

    醫院走廊裡,初夏捧著鮮花,走在拎著營養品的徵淵身旁。她扯扯徵淵的衣角,「等會兒元江哥哥可能也在……」

    「那又怎樣?」徵淵停下腳步看著初夏,「你怕見他?」

    初夏裝出一派理直氣壯的模樣,「我怎麼會怕見他!我是怕你等會兒見到了以前的情敵,心情複雜失去理智……」

    「放心,我就是毒癮發作都比你正常狀態下要有理智。」說著,徵淵牽起初夏的手,向病房走去。

    「叔叔?」輕輕推開病房門,初夏探身進去。

    「初夏啊……快進來!」見到初夏,躺在病床上的叔叔滿臉高興神色。

    沒有看到元江,初夏總算鬆了一口氣。「叔叔,嬸嬸。」初夏走到病床邊,看了一眼身旁的徵淵,臉色微微潮紅,「這是我男朋友,徵淵。」

    「叔叔,嬸嬸,你們好,我叫徵淵。」

    望著彬彬有禮的徵淵,叔叔剛想開口,嬸嬸便大聲叫道:「你不就是那個開黑車的嗎?上次不是來我們家吃過飯……」

    「呃……嬸嬸,是這樣的……」初夏忙解釋道,「那時候,他其實還不是我男朋友呢……現在我們正式在一起了,所以我把他帶來重新介紹給大家……」

    嬸嬸不屑地打量了徵淵一番,「那,你現在還在開黑車?」

    徵淵挑挑眉毛望著初夏,她滿頭黑線,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時,房門開了,元江走進病房。

    初夏一時間不知所措。不過,她感到徵淵輕輕攬過自己的肩膀。從徵淵手臂傳來的體溫和力量讓她的慌亂逐漸平和下來。

    「元江來了……」叔叔笑著對元江介紹說,「這是我們小初夏的男朋友。哈哈,挺帥氣的小伙子!你還記得他吧?以前你媽請他來我們家吃過飯。不過初夏說,那時候他還不是她男朋友呢……」

    「小孩子弄得那麼複雜……」嬸嬸嘀咕著打斷了叔叔的話,轉身去給元江拿飲料。

    徵淵向元江點了點頭,「你好。」

    「你好。」元江臉上沒有過多表情。

    從醫院出來,徵淵開車送初夏回家。

    「怎麼樣?」徵淵故意問道,「又見到心愛的元江哥哥有什麼感受啊?匯報來聽聽?」

    「你幹嗎這麼酸溜溜地說話……」初夏撅著小嘴,「什麼心愛的,我現在不是喜歡你嘛……」

    徵淵瞟了初夏一眼,表面裝得嚴肅,其實心裡很為初夏的話感動,「真的?有多喜歡我?我倒是很想知道……能達到你以前喜歡元江的程度嗎?」

    「當然能達到了!而且超出好多呢!」初夏急切地表白,「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以後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我相信,我怎麼會不相信……

    初夏,你的每一句話,我都會像信奉神諭一樣堅信到底……

    開車回家的路上,初夏的面孔總是浮現在元江腦海中,讓他的注意力難以集中。

    直到回到家,元江才終於想明白,引起自己焦躁情緒的罪魁禍首,正是在醫院裡初夏看徵淵時的眼神。

    她看那個男孩子的眼神,讓人一眼便明白,她是真心愛著他的。那個男孩也是如此,他也深愛著初夏,幾年前就是如此。

    兩個彼此相愛的人……

    我錯過了什麼嗎?為何心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失落?

    那到底是什麼……

    「什麼?讓我……這不合適吧……」初夏正在幫易千秋參謀報名參加哪個健身俱樂部比較好,卻突然接到小雪打來的電話。「小雪姐姐,我覺得這麼重要的事,你還是應該選專業的公司……我……」

    沒等初夏說完,小雪便打斷了她的話:「別謙虛嘛,你不是都幫人設計過別墅軟裝嗎?我和你哥那套婚房算什麼呀……幫幫忙嘛初夏,就是一些軟裝佈置,你絕對能勝任……現在物價這麼高,你忍心看到你哥哥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流進那些設計師腰包?」

    小雪一搬出元江,初夏立刻沒了抵抗能力,她腦海中浮現出元江衣衫襤褸,沿途乞討的淒慘景象……

    「好吧,小雪姐姐,那我就試試看。」

    「太好了,明天下午我先帶你去看看房子吧?有課嗎?」

    「倒是沒課……那……好吧,明天見……」

    初夏剛掛上電話,易千秋便迫不及待地詢問:「什麼情況?你那個色藝俱佳的情敵又想幹嗎?」

    初夏白了好友一眼,「什麼情敵!我不是早已經放棄元江哥哥了嘛,你得叫她小雪姐姐……她想請我幫忙佈置新房。」

    「她怎麼這麼會給你找事啊……要我說,這工作交給我幹都比讓你去幹合適!」易千秋為初夏感到憤憤不平,「再怎麼說你也暗戀過元江那麼長時間,現在讓你幫忙裝飾他和別人的婚房……拒絕她算了,省得自己心裡難受。」

    初夏淡淡地微笑,「沒事啦,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初夏嘍!我現在有徵淵,我愛他,那可是比以前喜歡元江哥哥更成熟理智的感情……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啦!」

    感受到初夏真誠自然的語調,易千秋為好友的釋然感到高興,她親暱地摟過初夏的肩膀,「是嗎?那就好……看到你現在這種狀態我特別高興,真的!」

    初夏抬頭望著頭頂的紫籐花架,濃密的枝葉如同一把把可愛的綠色小剪刀,把成束的陽光裁剪成碎片,那記載著陽光溫暖片段的光斑斑駁了一地。

    我也喜歡自己現在的狀態……

    過去的陰霾,都已經永遠過去了。今後,會有很多很多個美麗燦爛的晴天吧……

    第二天下午,初夏跟隨小雪來到元江新購置的公寓。

    門開了,一間灑滿陽光的寬敞客廳出現在初夏眼前。「好大的房子啊!」她忍不住讚歎,「都已經裝修好了呢,傢俱也買好了……」

    「是啊,你哥哥買的是精裝房,直接拎包入住,所以省去了裝修的麻煩事。」說著,小雪帶初夏參觀每一個房間,「這是書房……這是主臥……這裡是廚房……你看看,精裝房就是這缺點,雖然省事,但缺乏個性。所以啊,我想請你來幫我們好好設計一下軟裝,讓房子看上去更溫馨一些。」

    初夏趴在臥室陽台上,俯瞰16層之下的城市風景,「我會盡力的……對了,你和元江哥哥喜歡什麼樣的風格?」

    小雪笑瞇瞇地靠在初夏身旁的欄杆上,「他沒有發言權……我喜歡那種可愛田園的感覺,粉色小碎花窗簾和沙發佈啦,印著薔薇玫瑰的精巧瓷器啦……反正你比較專業,就怎麼可愛怎麼佈置吧。」

    「可愛田園啊……」初夏腦海中浮現出元江置身粉嫩花朵圖案房間的畫面,她頓時打了個冷戰,「可是……元江哥哥恐怕會不喜歡吧……」

    「不用管他!他整天忙工作顧不上這些事情,所以就把大權交給我了,一切我說了算!」小雪鄭重其事地拍拍初夏的肩膀,「初夏同志,我看好你喲!」

    初夏受到鼓舞,信心滿滿,「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然而,這個艱巨的任務還沒等初夏著手展開,就不幸流產了。原因是元江不同意。

    當天晚上,當元江從電話裡得知小雪請初夏來為新房設計軟裝後,出乎小雪意料地生氣了。

    「你胡鬧什麼!馬上告訴初夏,不需要她來設計!」

    面對元江罕見的震怒,小雪大感意外,「為什麼?你擔心她設計得不專業?」

    「不是這個問題。總之,這個新房我不希望她來設計,不希望這房子和她有任何聯繫。」

    小雪不高興了,「這是什麼理由!我發現你總是對初夏抱有成見,就算你們沒有血緣關係,有這麼一個懂事又可愛的妹妹,你還有什麼不知足?」

    「我對她沒有成見。房子,你隨便請什麼人設計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找初夏。」

    「元江!你這個人怎麼無理取鬧!」

    兩人在電話裡大吵一架之後,元江依然一步也不肯妥協,小雪只得鬱悶又無奈地發短信向初夏謊稱,元江怕耽誤初夏上課,所以已經請了專業裝飾公司,不需要麻煩她設計軟裝飾了。

    掛上電話,元江走上陽台。

    晚風微涼,元江做了個深呼吸,把胸腔裡積鬱的灰色情感傾吐到夜色之中。

    這是和小雪交往之後,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爭吵,而原因,是初夏。

    並非小雪所認為的那樣,他對初夏毫無成見,而是他不願讓這個女孩出現在他和小雪的感情中,更不願在以後的無數日夜裡,每次回家都會想起,自己和小雪的家,是初夏為他們佈置的。

    雖然已經知道初夏有了男朋友,雖然已經感覺到初夏真心愛著那個男孩,但元江卻無奈地發現,這個女孩的影像如同一座奇特的沙堡,無論潮水沖刷過多少遍,她依然在他心裡某個海灘上站著,不肯消失……

    心煩意亂,元江走進房間,重重關上陽台門。

    原以為這次爭吵之後,兩人都會好好呵護這段感情,誰知僅僅過了一周,元江便又與小雪大吵一架,吵架緣由同樣是初夏。

    那天,小雪約元江在中央百貨門前見面,兩人一起去選購鑽戒,然而當元江趕到時,卻發現小雪身旁還站著一個人,是初夏!

    小雪正眉飛色舞地向初夏說著什麼,而初夏則帶著淡淡的微笑專心傾聽著。

    一看到這畫面,不知為何,元江心頭陡然生起一團厭煩的火焰。他疾步走到兩個女孩面前,冷著臉,「你帶初夏來幹嗎?」

    見到元江,小雪笑著挽起初夏的手臂,「初夏妹妹不是學珠寶首飾設計的嘛,我請她來幫我們參謀參謀,一定要選到各方面都完美無缺的鑽戒……」

    「我們兩人的婚戒,不需要毫不相干的第三個人來參謀。」話一出口,元江便用餘光感受到初夏變了臉色。她咬緊嘴唇,垂下頭去。

    「你說什麼呢?」小雪忙替初夏掩飾尷尬,「初夏妹妹怎麼是毫不相干的人?她是你妹妹啊,又是首飾方面的專業人士!她的作品都能獲TS公司二等獎,幫我們選鑽戒還不是游刃有餘!」

    「結婚是我們兩人的事,你找別人來摻和算什麼?讓她回去吧!」元江低下頭看看腕上的手錶假裝看時間,他是不願看初夏的表情。

    初夏竭力擠出個不自然的笑容,「小雪姐,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選吧……再見……」

    「你別走!」小雪一把拉住初夏,「不許走,今天我就是要你幫我們選鑽戒!」說著,她又轉向元江,「元江,你這個人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總排斥初夏?上次設計軟裝的事,我向你妥協了,這次,我決不妥協!初夏有什麼錯?她抽時間來幫我們忙,還被你用這種態度對待!」

    「小雪姐,你別說了……我正好還有別的事,真的要走了,你和元江哥哥一起逛吧……」

    看到初夏眼中裹了層淚光,小雪更緊地拉住她,「不行,你是我請來的,不能就這樣被他趕走!」

    元江冷冷地看了小雪一眼,「那你們兩個就慢慢逛吧,不奉陪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望著元江遠去的背影,小雪眼中漸漸凝結出一顆淚珠。她覺得元江的身影是如此陌生。

    這就是將要和我結婚的男人嗎?原以為他的冷漠已經被我習慣,可是……剛才他眼中的冰冷還是凍傷我了……

    是不是他的內心,我始終都沒有走進去過……

    看到小雪流淚了,初夏強忍住自己心中的傷感,低頭打開挎包,幫小雪找紙巾。

    元江哥哥,我已經放棄你了,可是為什麼你還這樣討厭我?

    我在你的心裡真的那樣令人厭煩嗎?難道就算是做兄妹,你也不願意嗎?

    走進地下停車場,坐進車裡,元江久久無法平抑內心的波瀾。

    就在剛才轉身離開的時候,不,應該是在他看到初夏眼中淚光的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不願初夏出現在他和小雪的戀情中,不為別的,只為不再讓初夏受到傷害。

    讓一個曾經深深喜歡過我的女孩子,現在為了我和別人的婚事奔忙,無論如何她心裡都會不舒服吧……

    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在乎初夏,元江不願深究這個問題。

    大概,我漸漸開始把她當做需要呵護的小妹妹來心疼吧……不然,還能是什麼別的原因呢……

    不可能有別的原因……她是我妹妹,所以,我才不希望她難過,不希望她受傷……

    只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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