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間,陰河黑水圍困福陽府城,已經超過七日。
這七日中,不知有多少百姓在城中日日祈禱,希望這股妖異的黑水能退去。李玄一運使八素雲旗和淨火紅蓮護住了這一城的百姓,同時也被無量黑水壓在城頭動轉不得。貂雪,鸞兮,豬九罡,夏玉娘等能夠飛遁的修士,都四下去營救散落在城外的百姓,就連揚州四英和玄玄派的弟子,還有福陽府城潛居的各路散修,都出手幫忙抵禦黑水中漏網的陰兵。
陰河黑水此時漲的已經比福陽府城還要高了三丈九尺,許多陰兵踏浪而來,雖然大半都被八素雲旗和淨火紅蓮粉碎,陳七的至穢黑蓮繞城環飛,亦殺滅不少,但總有漏網之魚,闖入了福陽府城,大肆殺戮。
八素雲旗雖然是一等一的防禦法器,但是因為李玄一將之擴張的太大,許多地方,就不免有些薄弱,防護不周。
陳七雖然也出力佑護這一方百姓,但是他心底卻總有幾分怪異之感,這七八天,他救活的人,比他當了七八年山賊,殺的人還要多出百倍。而且,因為出力最大的李玄一,被陰河黑水四面八方用來的力量,壓在城頭,其餘人等,以他為首,所有在福陽府城的百姓心中,這個殺人如麻的小賊頭,乃是救苦救難的大仙師,每日不知有多少人在為他祈禱長壽,無形中似乎增加了許多莫名的運道,就連修煉起來,也比之前順暢,陳七本來受阻與入竅境界的太上化龍訣,似乎也因此有些進境,巋然不動的瓶頸,也似乎有些鬆散。
「我的金剛塔中,有兩萬餘口蝙蝠精,他們日日唸經,讓金剛塔中充滿願力,雖然大半都化為的金剛符錢,卻也有許多跟金剛塔融為一體,讓這座金剛塔中,自稱一方小天地,修煉法術,加倍快速,領悟道行來,也比外面明悟。這些百姓的祈福,祝願之念,似乎也能有些運用,只是……我可不懂得運使的法門啊!」
陳七雖然覺得可惜,但是他實在沒有相應法門,也只能作罷,他這幾日雖然也出力,幫福陽府城的百姓,抵禦陰河黑水的侵蝕,但是大半的經歷,卻用來鑽研一門法術上。他開啟了佛門口識之後,三識合一,智慧通達,本我意識能一分為七,分出七個念頭來。
上一次,陳七跟蠻牛妖將鬥法,把一個念頭用來操縱五眼神,領悟了些許妙處,這些日子,他都在嘗試,能否把五眼神煉化為一個分身,禦敵時把一個念頭分化出去,駕馭了這頭王蟲,比自家的本身法力,可要高明的多。
只是五眼神身軀怪模怪樣,不利於法術運使,陳七想要試著把這頭王蟲,修煉成人身。
其實飛禽走獸,修成人身並不難,只要打通獸身的竅穴,便可以變化人身,許多修為不高的妖怪,亦能變化人身,比如小狐狸荀玉藻,跟陳七初見時,修為比陳七還不如,就已經能變化成美貌的少女。
但有些異獸,天生有極大神通,或者蟲豸之類,智慧甚低,或者植株之屬,身軀笨重,往往修為到了極高境界,可能也仍舊無法變化人身。
天蠱仙娘也從未想過,讓這些蠱蟲變化人身,她操縱蠱蟲禦敵,反而是原形更為合用,辛神子這一脈的法術,反而略略有些,刻意壓制蠱蟲智慧成長,免得失去控制的傾向。這一脈的道術,最後要把一頭蠱蟲抹去神識,便為身外化身,成就元神之道,蠱蟲智慧越低,反而越容易修煉。
但是陳七的想法又自不同,他可沒有考慮到那麼深遠,只是想運使法術,更加容易。五眼神週身竅穴,倒是早就打通,至於如何變化人身,也不為難,只是這頭蠱蟲天性被壓制,加之萬物生靈,總是對自己的本殼有些偏愛,所以五眼神才不能修煉人身變化。
陳七手握四部上古道術,自然知道如何變化人身的奧妙,這七八日來,他把五眼神放在金剛塔第三層,每日都會分出一個念頭,降落在五眼神識海,修煉七八個時辰。
這一日,陳七正在修煉五眼神,忽然天邊雷光大作,急電亂閃,綿延千里,就連福陽府城都被雷聲震的抖動。這小賊頭駭然無比,不知道是哪方修士出手,居然有如此神威。
陳七一念生動,正修煉的七八分的五眼神,從金剛塔中飛出。五眼神在陳七的念頭附體之後,便可運使五種佛門小神通,金剛三昧法和步步生蓮神足通乃是陳七自修,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和天龍禪唱為兩者同有,只有金箍抽顱咒才是五眼神獨門神通。
這五種小神通,尤以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為最強,這門小神通不但陳七也自修煉,而且五眼神還把本命法術融會貫通,幾乎成了五眼神對敵的唯一手段。其他四種小神通,修為太弱,還不能應敵同級數的大敵,只能用來欺負弱小。
五眼神此時已經演化出來身軀,四肢俱全,只是一個腦袋還宛如蛇蟲,但是卻更增猛惡。陳七念頭一動,五眼神大步邁開,在滾滾的陰河黑水上踏浪而走,憑了他步步生蓮神足通,便是萬頃波濤,直如通天大路。
陳七修為激增,又開了口識,這步步生蓮神足通的縮地之能,又復厲害了些。五眼神在他的驅使下,一步便抵得上尋常人百步,倏忽間,就到了雷光大作之地。
陳七又把眼識開了,往天際望去,卻見是蠻牛妖將和武鬥陰君,馬頭大將正指揮了手下妖兵,跟天上雷光惡鬥。
陳七可是知道這三頭妖將的厲害,何況現在蠻牛妖將和武鬥陰君,馬頭大將各有數千部下,結成了大陣,可以十數倍的增長本身妖力,陳七遇上也只能退避三舍。但是天上那道雷光,猶如撕天裂地的太陽神劍,雷光之明亮,堪堪可與天上大日爭輝。一道雷光,連著一道雷光,綿綿灩灩,匯聚成了滔滔之勢,蠻牛妖將和武鬥陰君,馬頭大將手下的陰兵,縱然有陣法護持,但是在這道雷光之下,至少稍稍被雷光沾染,就是粉身碎骨,被擊成齏粉。
不光是蠻牛妖將和武鬥陰君,馬頭大將手下的妖兵,就連他們縱起的陰河黑水浪頭,在雷光之下,亦是灰飛煙滅,本來滾滾如長江大河,黑濤萬頃的陰河黑水,已經被雷光擊的處處見底,許多地方都乾涸。
蠻牛妖將和武鬥陰君,馬頭大將因為失去了陰河黑水這一股力量的源頭,法力也比跟陳七他們惡鬥時,要衰弱許多,正拼了命的指揮手下陰兵,往福陽府城靠攏,因為只有這邊,陰河黑水最為勢大,可以補充他們的法力。
陳七操縱的五眼神,雖然運使的是佛門法力,但是因為這頭王蟲被陳七用太穢黑光法也祭煉過,故而身上黑氣閃耀,猶如雷光,看起來也頗邪氣。天上那道雷光,轟殺一陣,似乎對陳七出現,亦有感應,分了一道雷光,化為雷電之鞭,從天空狠狠抽下,竟然絲毫也不容情。
陳七心頭大惱,暗忖道:「這人好生狠毒,也不問一聲,就運使雷光殺我!」
好在這小賊頭也今非昔比,忙把護身的五彩光圈飛出,每一道五彩光圈,都蘊含了一座兩界十方金剛胎藏大陣,迎上了這一道雷光電鞭。
好歹陳七所附體的五眼神,也是丹成的妖蟲,但是這一道雷光電鞭抽下來,勢道猛惡絕倫,陳七操縱五眼神發出的五彩光圈,在這一道雷電光鞭之下,猶如泡沫般紛紛碎粉,雷電光鞭臨頭,竟然不曾稍緩須臾。
陳七這才知道厲害,此人的道法驚天動地,已經是這一界最頂尖的層次,面對這般厲害的雷光,陳七亦不敢再有硬撐之念,步步生蓮神足通使出,輕輕一踏,便邁出百步之外。那道雷光電鞭一下走空,登時把陰河黑水狠狠割裂,但凡是雷光電鞭所及範圍,所有陰河黑水盡數被雷光蒸發,就連大地都被生生抽出一道深溝。雷光電鞭所中之地,雷光隱隱,經久不息,讓周圍之地,再無陰河黑水能瀰漫過來。
陳七這才知道厲害,暗暗驚道:「就算五眼神肉身強橫,挨了這一記雷光電鞭,只怕肉身也要粉碎。這人道法如此高明,難道……就是青城派的來人?」
陳七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被人殺了也是白死,便氣運丹田,運起了天龍禪唱之法,高聲喝道:「是哪家的道友,為何失手,往我這邊抽了一擊?」
雷光之上,滾滾電耀,又復轉為,對蠻牛妖將和武鬥陰君,馬頭大將下手。天上之人,顯然聽得了陳七說話,再也不放下雷光來劈他,但是卻也不曾理會他,態度之傲慢,比陳七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個修士,都更高了百倍。
陳七心頭怒火升騰,但是心中隨即便明白,在自家的眼中,凡俗之人盡皆螻蟻,但是在比自家更高明的煉氣士眼中,自己何嘗不是螻蟻?人家劈他一擊,只當作隨手,殺了就殺了,錯了就錯了,陳七毫不懷疑,若是自己沖天怒喝,天上便會再飛下一道雷光,比剛才那一道雷光電鞭,一定要更凶橫,更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