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青衣大漢一路狂奔,足下雖然未有狂風趁腳,卻也有些沙石亂飛。其中一個青衣大漢猛然見得路邊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赤了雙足,正坐在路邊皺眉。這個女孩兒眉目如畫,美麗的不似凡間女子,登時便動了心思,一聲喝,住了腳步,帶了其餘兩個青衣大漢走了過去,有些不懷好意的問道:「你是誰家女孩兒,怎麼在這裡停留?可要我們兄弟把你送回家去?」
這三個青衣大漢,號稱東黎三妖,乃是三頭牛精,他們聽得天河老祖的天書出世,便趕來了都梁郡,只是天書沒有瞧著,卻跟太湖八妖一場狠鬥。
東黎三妖的修為,都比太湖八妖之首的黃睛山君略遜,卻比其餘六妖強些,加之又是三人聯手,心意如一,不比太湖八妖雖然湊在一起,其實修行法門各異,並不能有聯手之威,所以雖然小有受挫,卻也能安然脫身。
這三頭牛精性子粗俗,都頗好色,雖然也瞧出來這個小女孩兒有些古怪,但仗了修為,仍舊來搭訕。
赤裸了雙足的小女孩,見得這三個青衣大漢都不懷好意,小臉上隱隱顯出怒意,清喝一聲道:「鸞兮正愁悶,你們莫要前來送死。」
東黎三妖一起大喝:「小小女娃,胡說什麼?我等看上了你,是你造化。既然你無家可歸,便隨同我們一起去吧。」
東黎三妖各自使了一個眼色,突然一起出手,六隻大手,猶如六把大蒲扇相仿,把這個小女孩兒週身空間盡數封鎖。東黎三妖也是見慣了場面,生怕這小女孩也有什麼手段,故而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小女孩兒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道:「這些妖怪,果然都沒得腦子,招惹誰人不好,非要來招惹我?也罷,這一場亂,也不少他們幾個,就送他們一個身死道消罷!」
這小女孩纖纖玉指豎起,閃電般輕盈點出。東黎三妖能夠跟太湖八妖苦鬥一場,雖然落了下風,卻能安然脫卻,可見一身修為都自不凡。見得這個小女孩兒出手,東黎三妖各自忖道:「這小女孩不知什麼來歷,但不拘她什麼身份,都先擒捉下來再說。」
六隻巨掌上妖氣瀰漫,東黎三妖對自家的手段頗為自傲,這一招天羅地網掌法,乃是他們獨門所創,聯手擒敵,無不應驗,若是敵人再弱一點,連護身的法器也奪得下來。只是東黎三妖混沒料到,這個小女孩一出手,纖纖如玉的手指,柔嫩至吹彈可折,但是當她一指點出,卻劃出一道玄奧至不可思議的軌跡,從東黎三妖的六隻巨掌中穿了過去,後發先至,在東黎三妖的額頭上都輕輕點了一記。
眉心中了這一指,東黎三妖盡皆全身一震,動彈不得,只聽得一聲輕笑,那個女孩兒身子輕盈飛起,一股清風托足,竟然一掠百丈。東黎三妖在人生的最後念頭,只聽得那個女孩兒笑盈盈的說道:「能死在我鸞兮的手下,也是你們一世修來的福分。我還是第一次殺生,沒想到就便宜了你們三頭蠢牛,要知道似你們這般身份,本來沒有死在我手下的資格。」
小女孩話音裊裊,剛剛落盡,東黎三妖就全身爆出一團血霧,三個壯漢就似被千萬年風化了一般,輕風一吹,就如細沙般崩散。
陳七忽然全身一抖,打了一個寒顫,他揉了揉鼻子,暗忖道:「我如今的修為已經寒暑不侵,怎麼忽然有些發冷?」
陸浩之要把鑄印山建造為一座山寨,便指揮了手下的屍兵大興土木,清掃荀家莊原本的殘垣敗瓦,如今已經頗有一番氣象。
陳七漫步其間,頗有幾分巡視自家山場的感覺,他今日沒去後山無人處修煉,卻是因為聽得李媚媚說,最近幾天常有一頭禿鷲飛過,體形極大,看來有些古怪。
陳七本來就尋思,如何尋一些有靈氣的禽鳥來,好煉化成火鴉。李媚媚說這頭禿鷲古怪,他便動了心思,心道:「這般送上門的勾當,如何肯放過?這頭禿鷲來歷如何,行蹤是否古怪,於我也沒甚關係,要緊是把他煉化了,能增進火鴉陣的修為,方為正經。」
陳七等候了一上午,也不見李媚媚說的那頭禿鷲飛過,心底雖然有些懈怠,卻也並不甚沮喪。他本來便是極有耐心之人,心道:「聽李媚媚說,那頭禿鷲都是早上前來,下午少有行蹤,今日許是不能來,也罷,我明日再等它。」
陳七不捨下午的這幾個時辰,正尋思是回後山,還是便在荀家莊修煉一回,忽然天上猶如陰雲蔽日,一頭極大的禿鷲從南邊飛了過來。陳七登時精神一振,暗暗捏了法訣,把自家豢養的兩頭火鴉遁出。
陳七養下的這兩頭火鴉,都是練通了竅穴能夠變化人身的大妖怪,此時一放了出去,立刻浮空直上,不過片刻已經追到了那頭禿鷲身後。
那頭禿鷲正在天上翱翔,忽然見來了同類,驚叫一聲,口吐人言,生入滾雷,喝道:「爾等何人,意欲何為?」
陳七附身火鴉,也身奇異,一樣喝道:「兄台何人?為何經常來此地盤繞?」
那頭禿鷲雙翅張開,比陳七豢養的兩頭火鴉個頭都大些,氣度也威猛,但是修為卻比鳥先鋒還弱,只是仗著先天強橫,其實還未到了練通竅穴,變化人身的境界,只是已經煉化了喉嚨處的竅穴,可以口吐人言罷了。
這頭禿鷲雖然修為並不如何,但是它乃是有人豢養的寵物,經常跟人廝混,腦筋要清楚許多,當下一聲呱噪,雙翅收攏,往來路投去,想要引這兩頭火鴉去見自家的主人。
陳七見問不出來這頭禿鷲的實話,也不在客氣,指揮兩頭火鴉飛撲上去,登時跟這頭禿鷲在半空中狠鬥了起來。那頭禿鷲也不提防,這兩頭鳥貨居然一言不合,就亡命廝殺,加之修為略遜,登時落在下風,被兩頭火鴉一頓狠狠啄咬,就要給陳七活擒了回去。
便在此時,正南方的一處山峰忽然飛起一道青光,撲向兩頭火鴉。
陳七通過火鴉陣的心法,連通兩頭火鴉的心神,見得這道青光來的凌厲,也顧不得擒下這頭禿鷲,忙把兩頭火鴉號令,往高空飛去。那道青光一轉,便護了禿鷲落了下去,一個長身玉立,掌中一張大弓,手捻兩支青青羽箭的年輕人,一聲清喝,把那道青光收回,也是一支羽箭,自動投往他手中的大弓上。
這張大弓也是奇異,收了這支羽箭之後,光芒一閃,弓弦上搭著的三支羽箭就一起不見。
陳七通過兩頭火鴉,在半空中瞧得清楚,心中暗忖道:「這個年輕人也是一身道術,這種人我在天馬山上做強盜時,一個也沒見過,怎麼一轉眼就能日日見到?」
下面那個年輕人救回了自己的禿鷲之後,便朗聲長喝道:「不知哪位道友,居然看不順眼某家豢養的靈鷲,直欲下手殺害?」
陳七見禿鷲有主,自家一時又摸不透這年輕人的底細,哪裡有空答他?把兩頭火鴉一招,便自飛落,心底思忖道:「荀家被萬大小姐帶了人殺戮一空,鑄印山可沒什麼好東西了,這人來這裡卻是為何?」
那個年輕人見天上的兩頭火鴉落下,並無人答他,也是微微冷笑,手撫自家豢養的靈鷲說道:「沒想到此番來中土,居然就聽到有天河老祖的天書出世,我倒也不貪圖天河老祖的天書,就是想借這個機會,會一會中土的道術之士,看看中土的道術厲害,還是我蒼狼神宮的神法厲害。」
這個年輕人說話字正腔圓,但是卻帶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顯然非是中土人士。
陳七收了兩頭火鴉,心裡盤算了一回,總覺得鑄印山上多了這麼一個人,對自己是個極大的威脅。剛才那個年輕人飛出一道青光,雖然十分古怪,但是威力在陳七看來,卻也並不如何。陳七暗暗想道:「這人不管是為了什麼而來,對我總不是一件好事,他的法術看起來也不如何,我已經煉就了真龍炮,也不是沒得一鬥。若是能殺了此人,搶了他的那頭靈鷲,我的火鴉陣心法又能再進一步。」
陳七知道陸浩之,李媚媚等人,已經幫不得自己,便也不跟他們說起,按照火鴉看到的路徑,直奔那年輕人所在的山峰。
陳七不但練就兩種真氣,鐵骨功亦有第五層的修為,故而腳步快捷,不過半個時辰,已經上了那個年輕人所據的山峰。他非是來示好,故而存了幾分偷襲的意思,上山時故意隱藏了身形,沒想到才爬到了一半,就聽得山峰上飄下一把帶著奇異腔調的柔和聲音。
「原來佳客,何須做賊?」
陳七心底暗罵:「這小子倒是耳聰目明,居然覺察了我來訪。」陳七低喝一聲,太上化龍訣發動,猶如龍吟,聲盍九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