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七一個人在演武場中央盤坐沉思,陸浩之在旁邊走來走去,頗有幾分不安。
陳七一大早醒來,也不演習法術,也不練習武藝,就那麼呆坐沉思。這般反常,讓陸浩之頗有些不安,他現在已經完全瞧不透這個年紀比他小了二十多年的少年,陳七的一舉一動,在陸浩之的眼裡,總是透著幾分古怪,完全無從琢磨。
陳七其實正在琢磨其餘兩頁金書上的口訣。當初他得了三頁金書,每頁上各有一部口訣,分別為太上化龍訣,吞日神猿變,火鴉陣。當時陳七憑了喜好,選了太上化龍訣,太上化龍訣威風霸道,奧妙無窮,帶給他極大好處,陳大當家也深慶自己選擇明智。
如今陳七的太上化龍訣已經修煉頗有根基,可想要短短時日再有突破,也沒什麼可能。禾山道的法術不是要傷生害命,就是有許多繁瑣,也都非是短時間內能夠有成就,鐵骨功就更不必說了,就算他一夜間把鐵骨功修煉到一十三層,也是不敵禾山道法術。所以陳七這才把心思,打到了其餘兩頁金書上。
陳七已經琢磨過吞日神猿變。這吞日神猿變和太上化龍訣又自不同,更為輝煌霸道,要衝著天上紅日吞吐,採集太陽精華,並且用來淬煉自身,最終會到了什麼程度,陳七也自揣摩不出。只是覺得這功夫修煉到最後必然甚是厲害,就是入門極難,想要短時間內有什麼進境,卻是不能。
儘管做如此想,陳七還是試著修煉了一回,打坐了兩三個時辰,也只有一絲絲的灼熱之氣,匯聚丹田,進境似乎比太上化龍訣還要慢的多。明確了這吞日神猿變果然如自己所料,甚難有速成之方,陳七便暫且放下,全力琢磨火鴉陣的法門。
火鴉陣卻比太上化龍訣和吞日神猿變都要簡單,分為兩部法訣,一部自身修煉,一部用來馴化靈禽。雖然也是修煉的真火,卻跟吞日神猿變的以真火淬煉肉身不同,而是要先在體內煉就「火種」。然後把這火種打入禽鳥的體內,改造禽鳥軀體,漸漸便為能吞吐火焰的火鴉。
雖然火鴉陣的初步功夫要分心馴化靈禽改造為火鴉,會影響自身修煉,但是到了後來,馴化的火鴉越多,這些火鴉身上的火力,便能轉而回饋主人自身,等若時時都有無數忠心耿耿的手下,用本身真氣來助長主人的修為。
陳七琢磨了火鴉陣大半日,已經揣摩出來了七八分,他自覺有些把握,這才睜開了雙眼,心中暗忖道:「若是有時日苦修,我大約就能凝聚一團火種,只要尋到一頭有靈性的禽鳥,便可將之煉成火鴉了。現在被困在這裡,也算是個好機會,太上化龍訣可以暫緩修煉,轉而把這火鴉陣修煉一回。只要火鴉陣只要略有小成,有三四頭火鴉隨身,臨敵之時把火鴉都放出去,讓我能在禾山經的法術之外,另多一種對敵的手段。太上化龍訣和吞日神猿變都是修道的口訣,沒有跟人爭鬥的法術,當真是太可惜了。」
陳七對禾山經頗為不滿的地方,便是這部經書上的法術,大多都要害人才能煉成,且都十分繁瑣。禾山經上的每一種法術,都要耗費許多功夫,才能煉成。陳七忖度,要修煉禾山經的法術,就非得把每天時間佔用大半,太上化龍訣就的減少修煉的時間,他隱隱覺得有些得不償失。比起來火鴉陣雖然修煉起來也不容易,但道行越漲,火鴉陣威力越大,火鴉陣的威力大了,又能增長道行,兩下裡齊頭並進。
陳七見識淺薄,也不知道力和法術關係,但卻無意中選定了最為優渥的一條道路。
禾山經雖然狠毒,卻不是什麼上乘的道法,陳七若是因為禾山經上的法術厲害,一頭沉迷進去,耽誤了道行上的積累,最多也不過仗著法術,與人世間逞強鬥狠,最終也太不脫化為一杯黃土的命數。雖然此一番選擇,並不一定,就能夠讓陳七真正踏上仙途,卻已經是個極佳的開端。
陳七心中計議一定,便不在做沉思狀,抖了抖身子,站了起來。陸浩之見陳七如此,也悄悄鬆了口氣,忙笑著問道:「七哥這幾日似乎法力又有長進,若是照此進步下去,天下間有誰能夠抗手?」
陳七微微一笑,並不以陸浩之的馬屁為意,他只是隨意應答了幾句,略略談起該怎生收伏天馬山群匪的事兒。沒得多久,駱奉就帶了一群人,踏入了這件演武場。
陸浩之對被軟禁在這裡,仍舊是一肚皮火氣,見得駱奉進來,也只是不陰不陽的拱了拱手,沒有半點誠意的問候了一聲。
駱奉哈哈一笑,眼神裡仍舊是一副戲謔的意思,他把手一指身後的那些人,說道:「這些人乃是不久前投靠本幫,此時正值多事之秋,本幫也抽不出來人手管束,便要麻煩陸先生和陳先生代為約束一二。今日本郡太守傳話下來,讓我們竹枝幫派出一批人手,幫城中差役巡城,陸先生這就帶了這些人去罷。」
陸浩之頗為惱怒,冷冷說道:「我可不是竹枝幫的人,如何敢帶領貴幫的屬下?」
駱奉嘿嘿一笑,眼神裡露出幾分古怪,淡淡說道:「陸大當家和陳大當家,遲早不是也要投入本門,若是你們沒有這個意思,我亦可稟明我師父,確認一下陸先生的心意。」
陸浩之大怒,但是也真不敢去跟竹枝幫的幫主分說,他也是飛了無數的心思,才能跟竹枝幫的三幫主李媚媚搭上線頭,如何肯輕易斷了這邊的聯繫?何況竹枝幫的勢力,乃是他日後立身的根本,陸浩之想要出人頭地,必然要依靠竹枝幫。
雖然先陳七橫空出世,看起來有些前途,但陸浩之也不遠把賭注全都壓在陳七身上,他也知道陳七心底,也不曾拿他當作心腹。只是沒人可用,才拿他頂崗,如果他不努力自救,多抓幾把籌碼,只怕陳七翻臉的時候,連一絲機會也沒有。
駱奉見陸浩之不敢再多言,便又是一聲長笑,把這些人扔下,只說了一句:「還請陸先生務必在午時之前,去太守府前點卯,不然你我都有麻煩。」
陸浩之無可奈何,瞟了陳七一眼,陳七雖然有些計算,但卻如何能知道這些複雜的事情?見得有這許多人供他指揮,少年心性上來,喝了一聲道:「既然駱奉把這些人劃歸我們手下,便都領走便是,管他娘的那麼多。」
陳七眼見這些人都有些武藝根底,比天馬山大寨的山賊們可要高明許多,甚至還打了把這些人拉回天馬山入伙的主意。
陸浩之見陳七也不反對,便咳嗽一聲,訓話道:「諸位兄弟,某陸浩之,師承陰山派,此番得駱奉少幫主之命,領諸位前去太守府應付差使。此乃極為重要的勾當,大家若是怠慢,陸某也不好輕輕放過,若有得罪,諸位兄弟勿要怪我手狠。這件事要是做好了,大家都有好處。」
陸浩之做慣的山賊頭目,這一番話便是他平時鼓舞山寨中群賊所用,雖然有些驢唇馬嘴,但卻也頗撐場面。陸浩之訓話過後,便問了眾人,可有知道去太守府方向的,著熟識道路的人前頭帶領,同陳七領著這些人直奔太守府而去。
駱奉帶來的這些人,乃是一家都梁郡的小幫會,因為被本城主官逼迫,在本地存身不住,就來投奔竹枝幫。這乃是明面上的根腳,其實這些人乃是花鼓堂派來,想要混入竹枝幫的奸細,只是花鼓堂那邊做事不夠秘密,被竹枝幫的人得知,駱奉這才一股腦的把這些人交給了陸浩之,讓他帶去去給王長生做佈陣的道兵。
只是駱奉並未說明此節,陳七也不知自家躲避了許久,還是被人無意中坑入了甕中。
這一家投奔竹枝幫的小幫會,共有百來人,他們的幫主名曰李大橫。自從他們投奔竹枝幫後,不但未有得到竹枝幫的信任,還把他們指派在城外的一座小山中,每日出苦力採石挖礦,十分清苦,連吃飯也不得飽。這一次好容易被放了出來,卻不讓李大橫當家作主,指了一個白面書生和一個小孩子為頭目,這家小幫會上下都十分忿忿。
尤其是李大橫,瞧陸浩之和陳七的眼神,都如死人一般,心底盤算道:「待得到了沒人的地方,我呼哨一聲,周圍都是我的人,就把這兩個混帳玩意一起殺了,隨便往水溝裡一扔,我們還是去花鼓堂謀生罷,這奸細的勾當,我等粗人哪裡干的來?」
陸浩之和陳七,都是心思細密,有些謀略之輩,他們也早就看出來這些人面目凶橫,似乎跟自家一般,也是做沒本錢勾當的模樣。兩人也是好奇,駱奉從什麼地方招來了這麼一群凶漢。竹枝幫雖然也江湖幫會,但幫眾所做的大多數的事兒,也還算奉公守法,並無那一股亡命之徒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