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城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有如此古怪的雲團?」
陳七躍下地面,心底不住的翻騰。他才不信那些形如巨獸,翻騰飛舞的黑色雲團是什麼正經的天象。
陳七自忖:「這種古怪的東西,十之八九是什麼邪門法術,就是不知鄱陽府城又來了什麼人物。可是為何我忽然生出想要把那些雲團一口氣吞掉之感?太上化龍訣看起來頗為光明正大,但是運使到五陰袋上就能吞噬精血,用在床第之間就能採補,現在又有這般徵兆,只怕這法訣也不是什麼好路數。」
陳七思忖一陣,猛然一發狠,內心自語道:「俺自家也不是什麼正氣人物,太上化龍訣便是邪門,便有什麼不可測的後果,也就是一路練下去罷了。沒有這法訣,我不過是個小賊,不知什麼時候,就要被人懲惡揚善,死於非命。就算這法門會讓對我有甚不好的地方,但總是能讓我現在快活,生生死死,掛念那麼多作甚,再不要去想了。誰人知活過今日,明天還能不在這世上逍遙。比如我出門就碰上什麼禾山道的太上長老王長生,只怕當場就橫死了,還去想以後的事兒,不是太愚笨。」
陳七自忖做山賊本來就是有今朝沒明日的行當,算計的那麼遠,純是庸人自擾,當下便回了房間,又自閉門苦修,再也不去煩惱了。
他卻不知,自己這番心思,暗暗合了太上化龍,逍遙九霄的心境,不知不覺間道行微有長進。
似陳七這等人,滿把血腥,肆無忌憚,又不忌財色,本非修道的胚子。但是這太上化龍訣雖然看似道門正宗,其實卻是一門極詭異的法門,掠奪天地間一切生機,萬物精華,歸於自身,本質上霸道已極。所以陳七這種人,反而更合這門心法。
從這一刻起,陳七才算是踏入了太上化龍訣的真正門檻。
六道黑索,玄陰斬鬼符,混天幡,五陰袋,定魂符,在陳七週身徐徐飛繞。陳七經過許多時日苦修,不但法力大進,操縱法器也愈發純熟。原本他只能運用一兩件禾山道的法器,現在卻可以把五件法器一起運用。
陸浩之神色複雜的坐在一旁,看著這位昔日的「七弟」手段百出,心中當真是羨慕嫉妒恨,五味陳雜,兼而有之。陳七不耐煩服侍他,畢竟每日吃喝拉撒也頗麻煩,自從他煉成禾山道的法器,便漸漸放鬆了對陸浩之的管束,也不捆縛他了,只是不允陸浩之離開。
陸浩之見陳七忽然住了演練法術,把幾件法器一起收了,這才忙端了一盆熱水,送上了擰好的毛巾,讓陳七擦了擦臉手,頗有一副忠心耿耿的架勢。陳七隻用了半日,就習慣了讓這位「二哥」服侍的日子,倒也安心享受。
陳七見陸浩之神色惴惴,忽然笑道:「陸浩之,你知道我為何不殺你麼?」
陸浩之心底感概一聲,如今地位轉換,自己在陳七嘴裡,已經只得直呼其名的待遇,但是臉上卻恭謹的很,訕笑著說道:「想必是小人還有些用處,故而七哥才留我一條賤命。」
陳七呵呵一笑,說道:「正是如此。」
不過陳七隻說了這句,便不在言語,也不說其中緣故,倒是讓陸浩之猶如百爪撓心,江海翻騰,一時拿捏不定主意,也不知陳七內心究竟是如何想法。
陳七也不管陸浩之,想了想說道:「我們在鄱陽府城也呆的夠久了,還是趕緊回去天馬山大寨罷!」
陸浩之不知陳七為何做如此想,但也只有應聲交好。陳七嘿嘿一笑,心底卻想:「看來這鄱陽府城越來越多變化,不知有多少能人來這裡,我雖然得了一番奇遇,但未必這一場大事中,我就是主角。正該回去天馬山安心修煉。天馬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正是個逍遙自在的好地方。原來我只是個小魚小蝦,此番回去,可就要成為一寨之主了,黑旋風雖然武藝厲害,但如何抵擋得我的法術?」
陳七瞧了陸浩之一眼,心底盤算道:「只是我年紀畢竟太小,在山寨中也無根基,縱然殺了黑旋風,其餘人也不會服我,說不定要思忖如何把我出賣。陸浩之是二寨主,平時心計頗多,也有許多親信,擊殺了黑旋風,他就能把山寨接管過來。放著他在前面,我也不須操心山寨的生計,修煉的功夫便多。不然整日價操心天馬山大寨上下數百口的人吃馬嚼,哪裡還有閒心修煉?」
陳七能有這些心思,多得益與他娘親教他讀書,另有一部分是在山賊中,見多了許多事情,比同樣年紀的少年,要多許多城府。
陸浩之心思煌煌,整日價在擔心自己被陳七順手殺死,不然以他的智慧,未必就想不到這些關鍵。現在兩人的地位迥然不同,陸浩之看陳七,總有幾分神秘,更是蒙蔽了許多智慧,首鼠兩端,看不透這位陳大當家的心思。
兩人都不是拖拉之輩,陳七想要動身,陸浩之也不敢磨蹭,兩人略路收拾,各自帶了兵刃,就想要離開鄱陽府城。但是當兩人走到城門附近,卻見本來該是人來人往的城門口,大門緊逼,到處都是兵丁巡邏,根本沒有尋常百姓出入。
陳七和陸浩之都是面面相覷,還是陸浩之伶俐,隨便扯了一個行人,遞過去七八個銅錢,這才打聽出來,原來鄱陽府令和都梁郡太守一起下了封城令,說是朝廷有重大要事兒,禁絕了城內外交通,不許城外的人進來,也不讓城內的人出去。
陳七這幾天都沒出門,居然不知此事,陸浩之亦尋摸不透,為何會有如此變化。陳七當然不會沒了腦子,明目張膽的搶出城去,縱然他有些法術,但難免招惹了禾山道的那位太上長老出來。
陸浩之見陳七猶豫,不由得進言道:「既然我們出不去,不如去竹枝幫打探一番消息,看是什麼緣故。」
陳七有些難色,可是也沒什麼好辦法,便由陸浩之帶路,直奔竹枝幫在鄱陽府城的總舵所在。竹枝幫是都梁郡三大勢力之一,跟花鼓堂,三山派三足鼎立。在鄱陽府城更是根基深厚,總舵所在的地方,是城東的一處貨場。
這處貨場面積極大,更有騾馬幫,鄱陽府城的來往商旅,都在此地卸載貨物,僱傭騾馬,甚至也在此地出售大宗的貨物。
竹枝幫的主業,便是運轉貨物,但凡竹枝幫的貨物,都有竹枝的標誌。行商的貨物上,只要有竹枝幫的標誌,走南闖北,各路英豪多少都給些面子。這家幫會和天馬山那種搶劫為生的山賊不同,有自家的正經生意,便好跟官府勾搭,許多官府不方便做的事情,便可交付竹枝幫去做。所以竹枝幫勢大,比天馬山大寨強出不知多少,招攬幫眾,也比天馬山容易許多。
不是亡命之徒,或者活不下去了,誰人願意去做強盜?
但是竹枝幫這樣有正經生意的幫會,普通的江湖豪客,也願意在手頭窘迫時投奔,兩家名聲不同,前途便大不一樣。
陸浩之常來常往,也算是個熟面孔,他問了幾個竹枝幫的低階幫眾,李媚媚正在城外大營中,他自然打聽不到。此時在總舵中主持幫務的人,乃是大幫主的親傳弟子駱奉。陸浩之聽得是此人在,就有幾分難色。
陳七在旁邊也聽得駱奉的名頭,想起陸浩之在路上便提起過,駱奉要跟三山派的大長老風林的女徒成親,兩家勾結的事兒,心底也頗有幾分好奇。他見陸浩之臉色頗難看,便問道:「二哥怎麼如此表情,難道你跟駱奉不熟麼?」
陸浩之見左右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竹枝幫也只跟三幫主李媚媚有些交情,其餘兩位幫主也不過知道我這個人罷了。那駱奉得了大幫主的親傳,一身武藝不在三位幫主之下,為人十分心高氣傲。」
陳七聽出端倪來,不由得笑道:「此人是不大瞧得起二哥罷?」
陸浩之臉色雖然尷尬,卻也不得不點頭,說道:「駱奉脾氣甚大,我倒也不怕他,只是去了不是觸霉頭,就是要被諷刺,還未必打探的出來消息,我們還是不要去了罷。」
陳七微微沉吟,正想要答應,忽然聽得一聲長笑,一個身穿灰布衣衫,頗有些英偉的年輕人從旁走了出來。見到陸浩之便大聲說道:「原來是陸浩之,你不在天馬山打家劫舍,來我們竹枝幫的總舵作甚?三幫主現在城外獸王營的大營中,你便是幾日後來,也尋她不著。」
陸浩之沒想到駱奉今日這般好說話,居然並未隱瞞,把李媚媚的行蹤爽快說了。他道了一聲遜謝,旁邊陳七見駱奉臉色頗有譏諷,忽然明白過來,心道:「這小子是知道鄱陽府城已經封禁,絕斷了交通,故意說了李媚媚的下落,卻是調戲陸浩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