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炙熱而濃烈,就好像要將她吞入腹中一樣。她怔了怔,本能地去推他,可是身體卻莫名地燥熱起來。彼此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兩個相擁的身軀,如火燎原般火熱滾燙。
那瓶葡萄酒有問題。
等他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們已經擁吻著到了寬大的主臥室,彼此都除去了身上的障礙,釋放著人類最原始的慾望。
當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柔和的光線,透過半拉的窗簾照進富麗堂皇的房間裡,那張偌大的軟榻上,凌亂的被褥下包裹著兩個緊緊相擁的身體。
伊然頭痛欲裂,她微微睜開眼,由於光線來得太突然,她不適應地伸手去擋,可一挪動,便發現她被人緊擁著。看著近在眼前的俊顏,瞳孔慢慢放大,昨晚的記憶,一點點開始回籠,她毫無防備地羞紅了雙頰。
輕輕挪動身子,她試圖將摟著她細腰的大掌拿開,卻適得其反,被他越擁越緊。
抬眸看著那張沉睡的俊顏,伊然皺了皺眉,伸腕看了一下手錶。
七點半了,天啊,她九點的飛機。
用力將他的手挪開,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然後到樓下沙發上找到自己的手機。
手機因為沒電自動關機了,她拿充電器充了一下電,然後翻看來電記錄。
未接電話,六十個。
全是黎語的電話。
然後,她驚奇地看到,七點半時有一個已接電話。
居然,也是黎語。
伊然在四處看了一下,除了看到在花園裡做晨練的許老爺子,沒有看到其他人。
「許爺爺,剛剛您有接過我電話嗎?」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問一下許老爺子。
「有啊,不過接了,卻沒有人說話!」許爺爺很爽快地回答。
伊然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不過,還不待她想出該怎麼跟黎語解釋時,許家大宅的門鈴聲便響起。
「不要開門!」看著門禁顯示屏上的面孔,伊然心驚肉跳,尖聲阻止許爺爺按下解禁鍵。
但,她的話還是晚了一步,許爺爺將黎語放了進來。
「黎……你怎麼來了?我,我帶著瑞瑞來看一下他爺爺,然後就準備去機場和你會合的……」看著站到她眼前的黎語,伊然有些語無倫次。
黎語露出溫和的笑容,打了個手勢:「沒關係,你沒事就好。」
還好,她醒得早,梳洗完畢,穿戴整齊,沒有讓黎語看出什麼破綻。
「媽媽,我們是不是要去飛機場了?真的好不想離開爸爸和爺爺哦。媽媽,我還想和爺爺去超市的遊戲室打電動……」兒子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到大廳門口。
伊然咬了咬唇,眼中閃過慌亂。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將兒子抱回房間。
「黎,黎,你聽我說,早上瑞瑞吃早餐,將牛奶灑到了衣服上,所以,所以……」唉,她究竟在說什麼啊!就算要換衣服,也不應該換睡衣啊!
氣氛,頓時有種被凝結的僵硬。
「黎,我,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伊然迫切地解釋,卻發現黎語面色未改,只是溫和的眼眸,一直凝視著她纖細的脖子。
「爸爸,你來了啊!」瑞瑞揉了揉眼睛,驚喜地跳到黎語懷裡。
黎語親了親瑞瑞的小臉蛋,眼中悄然閃過一抹傷痛。
「瑞瑞,趕緊去換衣服,不然,我們就趕不上飛機了。」伊然伸手去黎語懷中抱瑞瑞,卻被黎語連帶著擁入懷中。伊然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黎語便鬆開了手。他放下瑞瑞,沒有任何語言,朝伊然笑了笑,然後再朝許老爺子有禮地鞠了個躬後,轉身大步離開。
伊然上前追了幾步,但想著行李箱沒提,又去客房將行李提了出來,之後再急匆匆地去追早已消失在大門口的身影。
在許家大宅外等了整整一晚的麵包車內,馨子憤恨地看著那棟古色古香的豪宅,眼神裡充滿嫉恨。
憑什麼,那個女人可以來去自如,而且還逗留了整晚?昨天傍晚,她買通的許家傭人,打電話告訴她,伊然那個狐狸精帶著兒子,去了許家大宅。
她昨晚就在這裡等著,沒想到,那個狐狸精一進去,就是一整晚,而且到現在,也沒有出來。
「墨痕哥,你難道不恨這家人嗎?
「當年,你爸移情別戀,帶一個低賤的保姆回家,冷落你媽媽。現在知道你不是親生兒子後,竟然不顧這麼多年的情分,趕你出家門!還有那個死老頭,他從小寵你哥哥就算了,還一分錢財產也不留給你!
「就連你哥哥也搶了你愛的女人,他們還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可是你呢,你現在什麼都沒有,每天饑一餐飽一頓的,連溫飽都成問題,你難道就不恨嗎?」
坐在駕駛座的許墨痕想到這些天所受的苦,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青筋突突直跳。
「墨痕哥,你還在猶豫什麼?我說過,只要你破壞了宸哥哥的幸福,我不但不會告你當年強佔我的罪名,還會給你一大筆錢,然後送你出國,保證沒有人會知道是你幹的。」
許墨痕點了點頭,「只要她出來,我就讓她去見閻王!」想到近段沒有錢花的日子,從小過慣優裕生活的他,真的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馨子嘴角浮現出陰冷的笑容,拉開麵包車的門,快速回到了自己的跑車裡。
伊然一邊牽著瑞瑞,一邊拉著行李箱,小跑出許家大門。後面傳來許墨宸的聲音,但她顧不了太多,先追上黎語,跟他解釋清楚誤會後,再做打算吧!
「黎,黎……」站到許家大宅門口,伊然左右觀望,可就是看不到那道清瘦的身影。
怎麼會走得那麼快?
伊然歎了口氣,有種無力的感覺。
牽著瑞瑞,伊然朝山下的大道走去,只有到機場見到他再解釋了。
「媽媽,後面有車!」突然,瑞瑞驚叫起來。伊然隨之朝後望了望,但僅是一眼,就嚇得她魂飛魄散。
一輛泛黃的麵包車正向她和瑞瑞疾駛而來。很顯然,目標是她。
伊然丟下行李,飛一般將瑞瑞抱到汽車駛不到的地方,再返回馬路上牽扯住注意力。
果然,那輛麵包車的目標是她,她一直往前跑,那輛麵包車就一直緊跟著她。
就在她氣喘吁吁,兩腿酸軟無力時,腳下突然一絆,硬生生地摔坐到了地上。
麵包車飛馳而來的聲音越來越大,而且也越來越快,顯然是加踩了油門。伊然內心慌亂無比,耳邊是瑞瑞大聲的哭喊。
閉上眼,看來自己還是躲不過死亡的劫難!
就在她以為麵包車會撞得她粉身碎骨時,疼痛卻沒有傳來。
她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她腦袋頓時空白一片。
「黎!」離她只有二三十米的水泥路上,黎語隻身擋在麵包車前方,身體死命地趴在擋風玻璃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從身上流到地面上的鮮紅血跡,伊然會以為他並沒有出事。
「黎!黎!」伊然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明明說好要一起去國外的,明明說好要試著在一起生活的,明明說好要好好照顧她和瑞瑞的,明明都已經離開許家大宅先去機場了的,他怎麼會隻身替她擋過一劫?她不要這樣的結果,不要!
她還沒有奔到麵包車前,那道趴在麵包車前的清瘦身子已倒在了地上。
伊然雙臂一伸,抱住了他的頭部。
而麵包車裡的許墨痕,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開車追著伊然出來的許墨宸,也嚇得臉色蒼白。
「黎,黎,為什麼要這麼傻?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啊!」看著雙眼緊閉,沒了呼吸的黎語,伊然肝膽俱裂。回想著這些年和他發生的點點滴滴,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疼痛吞蝕了她的心骨。
「啊!老天,你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痛徹心扉地喊完,伊然眼前突然一黑,整個人便暈厥了過去。
就在她倒下時,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接入了懷中。
很多事,往往出乎意料。
許墨痕很快落網,而後不久,他便供出同黨馨子。經過庭審,兩個人犯故意殺人罪,均判以死刑,緩期兩年。
而伊然為此大受打擊,從此精神恍惚。
許老爺子每天都活在自責愧疚中,如果那天他不是故意將伊然留宿在墨宸房中的事告訴了黎語,黎語也不會出事……
許墨宸將伊然留在了身邊,每天悉心地照顧著她。就算她對他不理不睬,他也毫不在意。他知道,她心口的痛不是三兩天就能抹平的,所以,他會耐心地等她從黎語過世的沉痛中走出來。
曾經,她為他付出過太多,也受過很多傷害,如今,他除了彌補和愛她,還能做什麼呢?
她曾說過,他是她的劫,但她又何嘗不是他的劫?
往後,他會握緊她的手,帶著她走出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