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繁花似錦 第38章 事過境遷 (2)
    想到當初她為了他,不顧他人眼光,不顧名譽前途,寧願用背叛他的罪名,來替他頂罪,為的就是讓他離開德市,躲過一劫。那時的他,聽到她說懷了別人的孩子時,是多麼氣憤和痛苦啊!他用世上最殘忍的手段,傷害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伊然啊伊然,你究竟在哪兒?你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才這樣避著所有人,連你最親的父親與妹妹,都不肯再相見啊?

    「哥,馨子的電話!」許墨痕將無線電話遞給躺在陽台上抽悶煙的許墨宸,小聲說道。

    許墨宸無聲地搖頭,示意許墨痕將電話按掉。

    「哥,馨子說你再不接電話,就將我……那個她的事,公佈出來……」許墨痕至今才看清馨子的面目,他真是悔不當初,以為馨子回國找他是真的想接納他,沒料到,她是在套他的話。在他喝醉的那一晚,馨子問他當年為何要在她和哥哥訂婚前晚強行佔有她純潔的身子,他以為那已是過去之事,也就趁著酒興悉數吐出,結果,被馨子錄了音。有力的證據,再加上馨子現在的家世,就算他是許家的二少爺,也是難逃一劫啊,現在,唯有哥哥還能救他——

    許墨宸看著許墨痕,眼神漸漸變得如寒冰般冷澈,如果眼前站著的男子,不是他從小就最疼愛的弟弟,他真的會幾拳揍死他!

    也難怪,當年馨子會不告而別!

    也難怪,馨子會記恨許家至今!

    這一切,都怪許墨痕咎由自取!

    「你自己做的壞事,難道還要我來替你埋單嗎?」儘管馨子性情大變,借用她乾爹家的勢力,使盡手段讓許家一點點敗落,但這都是他許家虧欠她的,他不想怨她,也沒心情回許家助他們一臂之力。

    「撲通」一聲,許墨痕跪在許墨宸跟前。

    「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好不好?」自從得知馨子要將他告上法院,讓他身敗名裂之後,他就日夜不安,惶恐哪天走在大街上,會被人指指點點。

    許墨宸將頭轉到另一側,不去看跪下來求他的弟弟。

    「哥!哥!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好不好?再幫我最後一次?」搖著許墨宸的胳膊,許墨痕乞求。

    許墨宸眼中浮現出失望的表情,從小到大,他替他背負的「罪名」還少嗎?如果他總是一次次去幫他,他就永遠都長不大!

    「墨痕,這次我真的無能為力!」如果幫墨痕的代價就是要犧牲他自己,那麼,這回他自私一次!

    墨痕離開沒多久,沈亦睿就來找他了。

    「有她消息沒?」每次亦睿過來,他既充滿期待,又滿腹恐懼,期待能聽到關於她的消息,卻又恐懼杳無音信。

    沈亦睿搬了把椅子坐到許墨宸身旁,從他的煙盒中掏出一根煙,點燃深吸幾口後,才緩緩開口,「有是有了,不過……」

    還不待沈亦睿道完,許墨宸就激動地從躺椅上跳了起來,「真的嗎?她在哪兒?她還好嗎?她……」

    許墨宸還想繼續問,卻被沈亦睿溫和地打斷,「不過她結婚了,所以,你確定還要找她嗎?」

    她結婚了?

    許墨宸腦袋有幾秒空白,搖搖頭,不可置信。

    「她結婚了,千真萬確,打聽到她的去處後,我派人去確認過。」說罷,沈亦睿拍了拍巴掌,示意在客廳等他的人過來。

    「把你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再向許總匯報一次。」沈亦睿對下屬說道。

    「許總,伊小姐六年前在回德市的路途中,行李被一個拐賣團伙搶走了,那些犯罪分子見伊小姐長得貌美,當時起了色心。伊小姐為了保住清白,誓死抵抗,最後被一個打抱不平的啞巴給救了。為了報恩,伊小姐就和啞巴結了婚,並且還生有一子……」

    「簡直是胡言亂語,你以為是在編小說?」還沒聽完,許墨宸就暴怒地喝斥。

    沈亦睿揮手,示意下屬先行離開。

    看著雙拳緊握,額頭青筋直跳的許墨宸,沈亦睿歎了口氣,「墨宸,我想伊然同意嫁給那個啞巴,也是她心甘情願的。不然,以她的性格,實在是沒有誰能強逼得了她!」

    「我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性格?只是這樣的結果,是我不能接受的!」

    「她在哪兒?我要親自去問問她!」就算她嫁人了又怎樣,只要他還在堅持,他們的緣分就不會被切斷。

    「她在鄰市一個窮困的村落裡,墨宸,如果你確定要去,我明天就替你安排!」

    「不,我現在就要出發!」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可是,她現在……」

    「就算她現在是有夫之婦,我也要去見她!」許墨宸起身,進裡屋收拾行李。

    「如果我是你,我早找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躲起來了。未婚就懷了別人的孩子,還這麼恬不知恥來搞破壞,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自尊嗎?你覺得,這樣不堪的你,配得上炎哥嗎?

    「只要你肯離開,不再出現在我和宸哥哥的面前,我可以滿足你開出的任何一個數。」

    她坐過牢,未婚先孕,她害得父親在官場上顏面盡失,害得伊家在德市無法抬頭,她究竟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

    馨子說得沒錯,她真的是喪失了自尊,才會恬不知恥地跑到紐約,見證他和馨子的訂婚典禮。

    想到這些,脖子好像被一隻黑手給緊緊扼住,連喘息都好困難。

    胸口泛著劇烈的痛楚,好想解脫,可是,可是……

    「啊——」

    伊然驚恐地從床頭坐起,額頭上冷汗涔涔。

    一隻溫和的大手,在她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時,就開始來回在她背上安撫,動作很輕緩,同時也很注意分寸,不會讓她覺得他有任何逾越不妥的地方。

    另一隻手將床頭燈打開,將光線調到她能適應的亮度,他戴著黑框眼鏡,望向她,溫潤的眸子裡,寫著些許擔憂。

    伊然看著身旁細心體貼的男子,驚恐的小臉上,緩緩綻放出安定的笑容,對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打了打手勢,問她:是不是又做那個噩夢了?

    雖然這六年來,她從沒有向他提起過往,但剛開始的前兩年,她幾乎每晚都會從噩夢中驚醒。這幾年,在他悉心的照料下,她做噩夢的頻率,是越來越少了。

    「黎,我想去看看瑞瑞,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說罷,她不等黎語說話,便下床朝隔壁房間走去了。

    望著伊然單薄的身影,黎語溫潤的眸中,滿是憐痛。

    伊然輕手輕腳地推開兒子的房門,踮著腳尖走到他床邊。藉著幽暗的燈光,看著他熟睡的模樣,她心中暖暖的同時,又帶著一絲哀愁。

    細長的手指輕撫著兒子濃密的眉毛,直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深埋在心底的男人。

    不知是第多少次,在這樣清冷的夜裡,不自覺地想起他,又或許,他早已經滲入了她的每滴血液裡,即使再恨,再怨,也無從擺脫。

    從兒子房間出來,她朝院子裡走去。

    夜,雖清冷,但今晚月色很好,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她情不自禁地眼眶泛紅。

    不知道父親和伊靜怎麼樣了?

    當年,她被馨子氣得真想了結自己的生命,若不是肚裡的孩子,她可能早就沒有勇氣活在這個世上了。

    她在紐約機場買了張最早飛回國內的機票,沒想到禍不單行,剛下飛機,準備打車回德市,卻搭乘了一輛黑車。他們將她帶到了一個小巷子裡,搶走了她的行李,並且他們還想趁機佔她便宜。若不是她拚死反抗,並且有熱血青年黎語的相救,她和瑞瑞,也許會在劫難逃。

    之後,由於失血過多,瑞瑞差一點保不住。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從頭至尾,都是黎語在照顧她。幫她出住院費,替她端茶送飯……後來,她才知道,黎語原來是那家醫院的王牌外科主治醫師。黎語長得斯斯文文,身形高大清瘦,臉上永遠都帶著溫煦的笑容,好像在他身上,看不到陰暗,有的永遠都是陽光。

    可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卻不能開口說話。

    當她得知黎語的身體缺陷後,怔得半晌不能動彈。

    她以為,這個世界,對她已經算是很不公平的了,沒想到黎語比她還要糟糕。她不敢想像,天生不能開口說話的黎語,究竟歷經了多少坎坷和風雨,才能走到今天,可是,不論命運怎樣,他都微笑自信地面對著生活。

    出院後,她提出回德市,黎語不放心她,親自送她回去。

    回到家,得知她去紐約找許墨宸的父親氣得吐血,並且盛怒不已讓她打掉孩子,不然從此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她視肚裡孩子如寶,怎肯輕易打掉?

    為此,父親將她趕出家門,為了換得父親的原諒,她在家門口跪了一天一夜,結果還是換不回父親的心。

    離開家後,她在郊區租了個單間。

    為了掙錢養活自己和孩子,她試著找一份符合自己專業的工作,可事與願違,只要見到她的企業,都像看到瘟神般,對她退避三舍。

    她是倔脾氣,自尊心又強,從不肯向人低頭,拒絕接受霏霏與妹妹錢財上的給予,堅持要靠自己掙錢養活自己。

    找了整整一個月,沒有一家報業肯接受她,就連她投的稿子,都被人無情地丟入垃圾桶。

    那段時間,她的精神,幾乎瀕臨崩潰。

    但每當撫著漸漸隆起的肚子,她又不得不堅強。

    最後,房東見她可憐,讓她在她兒子的大排檔裡當起了服務員。

    說來也巧,工作沒半個月,就讓她碰上了曾幫助過她的黎語。

    直到很多年以後,她才知道,原來黎語是專程來找她的。

    「如果不想待在這裡,就跟我回老家吧!」打著手勢,黎語溫和地凝視著她。

    她不知他為何要這樣說,雖然他對她有恩情,但並不代表她要以身相許,並且還隨他回家啊!

    看出她的疑惑,黎語淺笑著解釋,「我家鄉不富有,那裡沒有專業的醫生,也沒有知識豐富的老師,如果你不嫌棄,就去我們家鄉當老師吧!」

    其實,在尋她的這些日子,她的事,他是略有耳聞的。

    一股暖流滑過她的心間,看著眼前知她心意的男子,她眼眶泛紅,滿腹感激,卻不知從何說起。

    認識時間雖不長,他卻是最懂她的人。

    她想離開這個傷心地。也許,到遠離喧囂的鄉村去會是更好的選擇。

    於是,她隨著黎語的步伐來到了古村。

    沒想到,這一待就是六年。

    初來古村時,村裡思想守舊的人,都當她是不良婦女,閒言閒語不斷,黎語怕她承受不住這種被人用口水淹沒的壓力,不顧他母親的反對,向村裡所有人宣佈,她是他的妻子,孩子也是他的。

    她和黎語簽了一紙協議。

    他們的婚姻是無效的,只為保住她的名聲,不讓村裡人對她指指點點。

    在外人甚至在黎母面前,他們都在假裝恩愛,可在私下裡,兩個人卻是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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