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皮膚被煙燙傷,沈亦睿漸漸回過神來,看著還在等他回答的伊然,寂寥地笑了笑,「一時間,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而且都是我造成的,她恨我入骨,所以我會遠離她的世界。」
聞言,伊然僵住。
她沒想到,沈亦睿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早就說過,如果不愛她,就不要再給她希望。」即使他的目的,是為了還墨宸一個清白,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辛福對他的信任與喜歡,這未免有點太過火了。
沈亦睿皺緊眉頭,鏡片上,浸上了一層薄霧。
傍晚時分,伊然去醫院看望了辛福。
辛福整個人瘦得皮包骨,憔悴得令人心碎。伊然去時,辛福因為之前精神失常,醫護人給她打了鎮靜劑,她還沒有醒過來。
握著辛福的手,伊然將清瘦的小臉埋進她掌心。
想到許墨宸即將和別的女人訂婚,伊然心中酸澀不已,眼淚默默地流淌。
「伊伊姐……」
見辛福醒來,伊然高興不已,她牢牢握住辛福的手,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伊伊姐,我真的沒有怨過誰,要怨的話,也只有怨我命不好吧!」她雖然不希望爸爸出事,但是爸爸做了要擔負法律責任的事,應該為他的過錯負責。可她快要出世的兒子並沒有錯啊,為什麼老天要那麼狠心,讓他們母子,連面都沒有見就要陰陽相隔?
「辛福,我們都要好好地為自己活著,好嗎?」伊然哽咽著聲音,小聲道。
辛福淺淺地笑了笑,「伊伊姐別擔心,我沒想過尋死,只是,我真的很恨自己當初的幼稚與天真。」在同一個男人身上栽兩次,也只有她這種笨蛋,才會傻傻上當了。
伊然走出醫院,看到倚在車外等她的傅炎,她微微一笑後,朝傅炎走去。
傅炎揉了揉她短短的頭髮。在獄裡,她長長的髮絲,剪得只有一寸長。
「真難看……」話雖如此,可傅炎眼裡,卻有著濃濃的寵溺。
「傅炎……」伊然鼻頭酸酸的,這一生中,能遇到傅炎,她真的很感謝上蒼。
儘管伊然什麼也沒有說,傅炎卻是很清楚她的意思。
「他和馨子會在紐約訂婚,我帶你過去。」
美國,紐約。
其實在來紐約之前,很多人都勸她,不要再犯傻。
可是,那段感情,她付出了太多,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肩頭一暖,一隻寬厚的大掌,緊緊摟住她嬌柔的身子。她身子一直羸弱,雖懷有身孕,但看起來還是弱不禁風的模樣。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太多太多,多得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像是歷經了千山萬水。傅炎臉上少了曾經的那份輕佻,下頜上有著些許胡楂,他看著伊然的眼神,溢滿了憐愛與寵溺。伊然順著他的臂膀將腦袋靠向了他肩頭。
「傅炎,真的很謝謝你。」能在她最低落、最苦難的日子,一起陪她走下去。
來紐約,她只想給自己和許墨宸的那份感情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到酒店的路程,不過短短半個小時,她卻倍覺煎熬,或許,直觀點說,是難受吧!
休息了一夜後,清早,她就睜開了眼。
從箱子裡拿出一條純白的V領紗裙,她走到鏡子前,穿到身上,輕輕轉了一圈。
換上紗裙,細描眉眼,撲上腮紅,點上唇蜜,鏡子裡的女子清純如水,面若桃花,灼灼其華,眉細如柳,眼波似春水,盈盈一笑,美不勝收。
傅炎過來的時候,眼睛都看直了,愣了好幾秒,才有所反應。
聽傅炎說,馨子剛來紐約時,在經濟條件各方面都欠佳的情況下,幫助了一個昏倒在路旁的老人家,並且悉心照料。後來,她才知道,那個老人家竟然是紐約首富。為了表達對馨子的恩情,老人家讓他的兒子,認馨子為乾女兒。
伊然想不明白,既然馨子的條件有所好轉,為什麼這些年都不回國找墨宸,反而讓她沉船過世的消息,傳入墨宸耳中?
許墨宸和馨子訂婚的酒店,選在市中心最豪華、最壯麗的約萊酒店。傅炎說,這家酒店,屬於馨子乾爹的產業之一。
他們乘電梯到十八樓,剛一出電梯,就聽到了熱情的祝福恭喜聲。
快要進到大廳時,伊然腳下突然一軟,幸好傅炎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快五個月了,她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男人。
只是,她停留在原地,而他,卻隨著時間,站到了另一個女人身旁。
「我們還是回去吧!」附在傅炎身邊,她小聲開口。
她高估了自己,原以為,再見到他,胸口不會像利刃劃過般疼痛難忍,原來,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為是。
看到她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傅炎明瞭,不待她多說,他扶著她,往電梯處走去。可他們還沒走兩步,一聲「老炎」,卻讓他和伊然止住了腳步。
伊然愣如石雕,而傅炎,一時也不知該做何反應。
「老炎,怎麼剛來,就要離開?」許墨宸快步走到傅炎身旁,拍拍他肩膀。
傅炎看了一眼僵住的伊然,大掌握上她微涼的小手,用眼神告訴她,要堅強。
「墨宸,好久不見。」露出招牌式的笑意,傅炎朝許墨宸打招呼。
「這位就是你說要帶來的特殊客人吧!」見傅炎和伊然沉默,許墨宸不禁先開口。
聞言,伊然緩緩抬起眼瞼,近距離地看向許墨宸。她從他眼底看不出任何不妥,似乎,他的記憶裡,真的沒有她的存在了。
「我是……伊然……」半晌,她才哽咽著道。
馨子穿著一身潔白的緊身禮服,身材玲瓏有致,火辣性感,臉上精緻的妝容,更是顯得她妖嬈嫵媚。
不是說馨子清純如水嗎?
伊然唇角揚起譏諷的弧度,看來,時間改變的,豈止許墨宸一人?
「炎哥,你終於來了!」看到傅炎,馨子拖著長長的禮服,快步朝他走來。
傅炎許久未見馨子,又或許是馨子的改變,讓他一時間也難以接受,怔了幾秒後,他才開口道:「馨子,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
馨子露出迷人的微笑,嬌聲道:「謝謝炎哥的誇獎,宸哥哥一直掛念著你呢,我身子不太好,所以,沒有回國找你……」說著,馨子將視線轉移到伊然身上。看清伊然的面容後,馨子瞳孔驀地緊縮,「炎哥,這位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長得可真好看!」
「你也很美!」聽到馨子的讚美,伊然不失風度地回應。
看著伊然,馨子內心無比震顫,她知道,伊然就是宸哥哥車禍前想要回國去找的女人,可是,她再也不願失去宸哥哥,所以,就算卑劣,就算宸哥哥早已變心,她也要留住他,永遠不會讓他想起伊然。
許墨宸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廳裡的伊然。
總覺得她莫名熟悉,自從她出現在他眼前,他的胸口,就泛著一股酸楚。
他和她認識嗎?為什麼,記憶裡一點關於她的信息都沒有?
馨子沒有沉船,他不是該高興嗎?為何今天是他們訂婚的日子,他卻沒有絲毫喜悅,反而覺得無比沉重。
「宸哥哥,你在看什麼呢,賓客們還等著向我們敬酒呢!」馨子拖著長裙來到他身邊,柔聲說道。
「嗯。」他淡聲回道,邁開步伐前,又朝伊然瞥去一眼。只是這回,與伊然回視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許墨宸聽到了心臟猛然跳動的聲音,不想被馨子看出異常,許墨宸連忙挪開視線。
可這一幕,還是被馨子盡收眼底。馨子不動聲色,挽著許墨宸的胳膊,淺笑著走向大廳。
看著那對俊男美女,伊然心痛如絞,她再也支撐不住疲憊的身子,暈倒在了傅炎懷中。
伊然醒來時,已是深夜。看著床邊守護著她的傅炎後,水霧浸濕了眼眶。
「我們明早就回國吧!」她一刻也不想待在此處。心結了了,她只希望離那個人遠遠的。
「好。」輕輕刮了一下伊然秀巧的鼻尖,傅炎滿眼都是寵溺。
「我餓了。」微微一笑,伊然小聲開口。
傅炎現在才徹底知道人比花嬌的概念,看著她的笑容,他的心臟「撲通、撲通」猛跳個不停。
「那……那我去給你買。」
看著傅炎匆忙離去的身影,伊然情不自禁地笑開。
傅炎一離開,躲在門外暗處的高大身影便快速進到了屋內。
伊然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眼神幽深得令人發寒的許墨宸,被窩下的雙手捏緊成拳。
「我們認識對不對?」許墨宸扣住伊然纖細的肩膀,沉聲問道。
伊然推開許墨宸,深吸口氣,一字一頓地道:「不——認——識!」
許墨宸卻不死心地坐到床頭,漆黑的眼神,牢牢地凝視著伊然。伊然被他看得無所適從,想轉移視線,他卻不容許她逃避,雙手扣住她細肩,強迫她看著他。
他還是那般霸道!
「放開我!我說了,我們不認識!」
許墨宸深深地蹙起眉頭,他搖搖頭,不信她的話。
雖然,醫生和馨子都異口同聲地說他沒有失去任何記憶,但是,他總覺得記憶裡缺少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自今天見到伊然,胸口就莫名的酸楚,那種想將瘦弱的她擁入懷中呵護的衝動太過強烈,以至於剛剛在房外看到她和傅炎親熱的舉動,他的內心,居然蕩漾著瘋狂的忌妒,他不明白為什麼,所以,他想她給他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