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沒有我,您會不會快樂一點兒。」她真的,不想再看到父親為她傷神的模樣了。
伊安居想到自從招惹上許墨宸後,和以往就像是判若兩人的伊然,氣得牙癢癢,「最近我總在想,如果沒有你這個女兒,我就不會操那麼多心!」
「砰」的一聲,伊然突然跪在了伊安居的面前。
伊安居見此,微微愣住。
在伊安居和伊靜詫異的眼神下,伊然重重地向伊安居磕了三個響頭。
「爸,以後,您要多多保重!」額頭滲出血絲,伊然全然不顧。對父親說完後,她又對一旁的妹妹道:「以後父親就交給你照顧了。」說罷,起身,快速向外跑去。
待伊安居反應過來伊然的舉動,以及話中含義後,已經來不及了,伊然攔了輛出租車,迅速消失在了伊安居的視線裡。
幽靜的咖啡屋裡,伊然和沈亦睿面對面坐著,二人沉默著,自顧自地攪拌著面前的咖啡。
看著落地窗外陽光明媚的世界,伊然端起精緻的杯子,還沒有飲下這杯黑咖啡,心中已是澀澀的感覺。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沈亦睿瞇起細長的眸子,仔細打量著伊然。這還是認識她以來,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她。
她柔弱的外表下,究竟掩藏著一顆怎樣的心?以前沈亦睿覺得,她除了姿色、家世還行,其他方面也就是普普通通,根本不值得墨宸和傅炎為她著迷,可今日,她一席話,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
這個女人,不簡單,墨宸能夠得到她的愛,是墨宸三生修來的福氣!
伊然一口飲下杯中咖啡,待苦澀的滋味蔓延至胸腔,她閉上眼,堅定地點了點頭。
「可墨宸如果知道你的決定,他是不會離開的!」伊然要犧牲自己,去解救墨宸的危機,墨宸若是知道,肯定不會同意。
伊然淡淡一笑,看著這些天為了許墨宸的事,同樣憔悴不少的沈亦睿,心裡為墨宸感到欣慰。他雖然朋友不多,但是身邊,卻有兩個不離不棄的好兄弟!
「我和老炎都想過為墨宸頂罪,但墨宸他沒殺害柳妍,他是清白的,如果我們頂了罪,墨宸就算不受牽連,他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和老炎的!伊然,你也一樣,如果你替他頂罪,他會恨你的……」
不待沈亦睿說完,伊然就連連搖頭,「我不會讓他知道我替他頂了罪!今天我來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幫他辦理出國手續,越快越好,不要讓任何人發現!」用假身份,讓墨宸順利出國,這是墨宸離開德市唯一的辦法。
沈亦睿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鏡片下,那雙眸子,漸漸變得冷沉。
這些天,他和墨宸在暗中偷偷收集三爺陷害墨宸的證據,可是這次三爺顯然是有備而來,就連那名指證墨宸的服務員,嘴巴都極為嚴實,不管他怎麼誘惑、逼迫,就是一口咬定,柳妍是墨宸害死的。
種種跡象表明,墨宸就算是清白之身,但三爺和警方聯手之後,怕是有口難辯,再加上許家態度上的漠視,墨宸再待在德市,有可能會在劫難逃,所以,伊然的提議,出於自私,沈亦睿是心動的。
犧牲了伊然,伊安居必定會想盡辦法救她,但墨宸不同,許家人若不插手,墨宸這次,很難洗脫清白。
「你知道他在哪兒對不對?你辦好他的出國手續後,帶我去見他!」
沉寂良久後,沈亦睿點了點頭,「三天之內,我會打理好一切。只是,他肯不肯走,就要靠你了!」
見沈亦睿同意了她的想法,伊然舒了口氣,「我一定會讓他出國的,不過,這件事,就只能你知我知,千萬不要告訴傅炎。」傅炎對她的心,她一清二楚,若讓他知道她在冒險,肯定會一千一萬個不同意。
沈亦睿點點頭,張了張嘴,卻又無話。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跟伊然說些什麼。
對於伊然深愛墨宸的心,以及她敢於替他付出的勇氣,他真是佩服之極!
三天之後,伊然收到沈亦睿的信息,一切已辦妥,他凌晨過來接她去見墨宸。
去之前,伊然到商場買了套白色連衣裙,回到酒店,化了個精緻的淡妝。站在鏡子前,看著裡面那個如百合花般純淨的女子,伊然淺淡勾唇。
很多人都說過,她笑起時,真的如花般美麗,特別是當唇角那兩個小梨渦深陷下去之後,讓人有種情不自禁動容的感覺。
而獨有她深愛的男人,卻從沒有誇獎過她一句。
也許今晚,是兩個人最後一次相見,古有女為悅己者容,她想給他留下一個最美的印象。
凌晨一點,沈亦睿將她帶到城郊一所處在橘園中的別墅。
來的途中,沈亦睿說過,這所別墅是他祖父留下來的產業,四周全是橘樹,別墅的位置,隱蔽而幽靜,很少人知道德市城郊,還有這麼一處地方,所以,沈亦睿讓她放心和墨宸談事情。
沈亦睿將她帶到墨宸這些天居住的房門口時,就悄聲下了樓。
她深吸了口氣,指尖握上門把,輕輕推開。
暗淡的光線下,他修長的身子,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支著頜,一手拿著忽明忽暗的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
他視線所觸及的地方,正好能看到那條從橘園通往別墅的小路。
所以,剛剛她和沈亦睿過來,全都落入了他的眼球。
聽到門被推開,他並沒有轉身,而是加快了抽煙的速度。
滿屋的煙霧繚繞,令伊然鼻頭一嗆,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你來幹什麼?」見她咳嗽不止,他掐熄煙蒂,轉身,將她扶到椅子上。聲音雖然冷沉,但在她背上來回拍打的大掌,卻無比輕柔。
伊然抬頭,看到他消瘦的臉孔,澄眸中,溢出薄薄的水霧。
即使沒有言語,但被她這樣柔柔一看,縱使百煉鋼,也能化成繞指柔。
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會消失在眼前,更生怕,這只是一場美夢。在不能光明正大與她相見的這段日子中,他才徹底發覺,對她的思念,已如破竹,勢不可當。
聞著他身上帶著煙草味的氣息,伊然用力地咬住唇,唯有這樣,她才能控制住對他的瘋狂想念。
他將她從椅子上抱起,輕輕放到軟榻上。他不善甜言蜜語,再深的思念,滿腹的柔情,只能化成無盡的親吻。
伊然的雙手,緊緊相握,他每一次落下唇,她就用力一分地將指甲嵌進掌心,直到,血肉模糊。
她習慣了他的冷漠,習慣了他的強勢,習慣了他的無情,卻獨獨習慣不了他的柔情。
這樣的許墨宸,讓她毫無抗拒之力,再這樣下去,她怕完成不了計劃……
從進屋開始,除了那一記讓他失魂的眼神外,她的反應,實在冷淡得令他滿腔思念的柔水,都結成了寒心的冰塊。
他從她身上起來,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她。
沉靜下來,他才發覺,她和往日,有著莫大的改變。
以往,他能從她的眼神裡,看到她對他的愛意,看到她對他的在乎,可是今日,她的眼裡,除了淡漠,還是淡漠。
好像有些東西,發生變化了!
他不想往那方面想,卻又不得不承認事實。
「伊然,你有話想對我說?」走到窗邊,他又點燃一根煙,深吸了幾口後,沉聲問道。
伊然下床,緩步走到許墨宸跟前,看著他深邃得令人眩暈的雙眸,她忍著心中的巨痛,淡聲道:「墨宸,有些話,我在心中醞釀了好些天,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但是,我必須向你坦白,我愛上了別人……」
許墨宸微微僵住,之後,冷冷發笑。
想過她的話,可能會傷害到他,但沒想到,她說出口時和他所想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心,有種被捏碎的疼痛感。
看到他眼中閃逝而過的悲傷,伊然從他手中奪過他吸了幾口的煙,放到自己唇邊。狠狠地吸了兩口後,她殘忍地繼續道:「墨宸,我懷了別人的孩子,這是化驗單。」
落地窗前,她將指尖的煙蒂掐進煙灰缸,面色一如既往地淡定。
許墨宸接過單子,看著上面她懷孕的日期,臉色陡變,凝視了她一會兒,冷冷地笑,「所以呢?」
「分手吧!」沒有一絲猶豫,伊然回答得果斷,果斷得近乎有絲殘忍。
伊然別過臉,閉著眼不去看在她身上猛然馳騁的許墨宸,儘管告訴自己不要難過,但是溢出眼角的淚水,想止卻無法止住。
「墨宸,如果你還想報復我,那麼,你就出國先躲過這次危機吧!如果你再待在國內,沒有了許家的支持,那些想害你的人,肯定會想盡辦法來害你……」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你給我滾出去!滾!」他無力地躺在地上,沙啞著聲音,對她吼道。
「我沒有在關心你!如果不出國,我就去警局揭發你,就算最後你有能力證明你沒有殺害柳妍,我也會告你強暴我!」
看著像變了一個人的伊然,許墨宸捏緊雙拳,隱忍著心中的沉痛,久久,無語。
「伊然,你真厲害!我告訴你,我會保住一條小命,然後再慢慢地折磨你,我要把你今天給我的傷痛,加倍地償還你!」
聞言,伊然輕輕笑開,「我等著你!」
第二天凌晨,伊然拖著傷痕纍纍的身子,站在離飛機場不遠的橋面上。看著緩緩升空的飛機,她捂著臉,蹲下身子,終於放聲痛哭了出來。
墨宸,其實,我並沒有懷別人的孩子!
許墨宸出國時,沈亦睿將那把別人嫁禍於墨宸的手槍交到了伊然手中。伊然將許墨宸的指紋輕輕擦掉,然後拿著它,進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