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去!」心雖在滴血,但是,話卻這樣說出口。
四十分鐘後,他們來到許墨宸的別墅。
這是她第二次踏進這裡,第一次是沈亦睿帶她過來,那時,她為他的身世,感到憐痛,而彼時,她卻為他的無情,感到絕望。
「來了?」看到他們,許墨宸勾起唇角,露出淺淺的笑意。她掃了他一眼,沒有注意到,雖然他臉上帶著笑,可是深邃的眼裡,卻隱藏著無限的憂傷。
「哥,你好厲害,做了這麼大桌子菜!」看著餐桌上滿滿的菜色,許墨痕翹大拇指,連連誇讚許墨宸。
「是何媽做的。」何媽是他請的鐘點工。
「那也讓哥費心了!」在許墨宸面前,許墨痕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孩,他拉著許墨宸的手臂不停地蹭,有種讓人覺得在撒嬌的感覺。
伊然譏誚地勾起唇角,看得出來,他們兄弟間的感情很好,而許墨宸,似乎也很疼愛這個弟弟。
一頓飯下來,幾乎全是許墨痕在對許墨宸說他是怎麼怎麼為許家爭光的,許墨宸只是沉默在一旁聽,時不時也誇讚許墨痕兩句。
和許墨痕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伊然大致也摸清了他的性格。
他越是突顯自己,她越是覺得虛偽,先前剛見面時,那種反感的心理,也越來越甚。
聰明如許墨宸,難道他聽不出來許墨痕的言下之意嗎?許墨痕言辭間,就好像許家只在乎、器重他一人!
吃完飯,許墨痕自覺地到樓上去了。伊然知道許墨宸有話對她說,她也不急著離開,靜坐在沙發上,等他收拾好廚房後對她開口。收拾好廚房,他坐到她對面。久久,二人都無話。
屋外,雷聲滾滾,雨勢洶湧,屋內,氣氛僵沉,令人悶窒。
「你說吧,我聽著!」看著他欲言又止好幾次,她終是先開口,打破沉默。
他的目光,因為她的話,變得更幽深,就好像兩潭望不見底的湖水。她不敢直視他,怕稍有不慎,就會被吸捲進去。
她表情淡淡,盡量不讓心裡的悲哀表現在臉上,但是,他接下來的話,還是讓她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偽裝,被擊得慘不忍睹。
「你答應墨痕的追求吧!」他沉聲,如此說道。
一道亮光閃過,緊接著,又是一聲響雷。她定定地坐在沙發上,脊樑骨挺得直直的,面部僵硬,就好像,剛剛那道雷,劈在了她身上一樣。
太過傷人的痛,過後,反而會令人麻木,理好思緒,她淡然開口,「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個?」
他沉默著點頭。
得到他的回答,她突然站起身,可能坐得太久,腦袋有片刻的眩暈。他眼疾手快地連忙扶住她,她卻揮開他的手,冷冷地道:「許墨宸,你太高估了自己!」她的幸福,輪不上他來指手畫腳!
提起包,她瘋狂地朝外衝去。
雨勢滂沱,她卻絲毫不顧,也許只有奔跑在雨幕裡,讓冷冷的水珠,淋透自己,她才能沒有那麼痛吧!
「伊然!」身後,傳來許墨宸焦急的喊聲。
她加快腳步,一刻也不想停留下來,一刻也不想再面對他冷漠無情的嘴臉。
但是他的步子太快,不多時,她就被他追上。
風雨飄搖的夜晚,兩旁的路燈,照射下來的光芒,顯得那麼慘淡,依稀間,她彷彿看見他心碎的眼神,但很快雨水又模糊了她的雙眼。
也許,剛剛,只是她的幻覺。他既然能說出那種將她讓給別人的話,又怎麼會心傷?
她抹抹臉上的雨水,用力甩開他扣在她細腕上的手,聲嘶力竭,「你不要再來招惹我!我告訴你,我不會答應許墨痕,我不想再和你們許家有任何牽連!」
她的激動吶喊,與他的冷靜自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無不昭顯著,她對他的愛,是多麼廉價。
她深吸了幾口氣,從他身邊跑開。才跑幾步,手腕又被他扣住,這次,他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勒得她牙關直打戰,痛得連呼喊都好難。
「對不起……」
「就算你說一萬個對不起,我也不會答應許墨痕!」驕傲如他,就算是刀架脖子上,也不肯跟人道歉的他,居然為了許墨痕的事,向她說對不起。
她話音剛落,他便鬆開了手。
「你走吧!」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伊然抬頭凝望他,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些什麼。但是雨太大,燈光又太暗,她看不太真切,只是隱隱中,她覺得,他好像流淚了。
轉身,她緩緩朝前走去。
許墨宸的別墅在半山腰,彎道較多,前方不遠處,突然出現兩道刺眼的燈光,伊然不適應地用手去掩,不一會兒,視線中,出現了一輛疾馳的跑車。
想回頭看一下許墨宸走了沒有,可正是這一眼,讓伊然全身血液都凝成了冰。
看到有車來,他居然還站在路中央。
伊然瞬間慌了神,迅速朝許墨宸跑去。還好在跑車撞向他時,她用力將他拉到了一邊。
跑車司機見此,也不顧如注的大雨,伸出頭來,罵罵咧咧。
「你瘋了是不是?不就是為了許墨痕的事嗎?你居然連命都不顧了?」伊然撲向他,不停地捶他,搖他,可他像根木雕似的,一動不動。
「許墨宸,你別再這樣了!我答應你的要求,行不行?請你愛惜自己的生命!」
他突然伸手,緊緊地擁住她。他的臉,埋進她纖細的脖子裡,不停地對她說著「對不起」。
「我答應和許墨痕交往,但是有個前提條件……」她哽著聲音,吸了吸通紅的鼻子,「我要水晶之戀!」
水晶之戀,是德市所有女性,嚮往擁有的紅寶石項鏈。據傳說,只要得到水晶之戀的女子,就會得到她夢寐以求的幸福。但是,想要得到水晶之戀,並不是件易事。因為它在三爺手中。
「好!」許墨宸點頭。
伊然柔柔地笑開。她沒想到許墨宸會答應。要知道他和三爺本就水火不容。
緊咬著下唇,伊然環住瑟瑟發抖的身子,深深地凝望了許墨宸一眼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離去。
「不是吧,你父親讓你和墨宸的弟弟相親?」酒吧內,傅炎剛喝了一小口紅酒,因為伊然的話,差點沒驚得噴出來。
伊然點頭,讓酒保又倒了杯酒,一口飲盡。
「伊伊,你別難過了,為許墨宸那種人,不值得!」一旁的霏霏小聲勸慰她。
儘管霏霏很小聲地開口,但耳尖的傅炎,還是一字不漏地將霏霏的話聽了進去。
雖然他惱怒墨宸對伊然的無情,但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他還是容不得外人說半句墨宸的壞話。
「喂,你再說一遍,小心你的小命!」傅炎做了個要掐霏霏脖子的手勢。
霏霏連忙縮著脖子,一副大氣不敢喘一口的模樣。
「但是伊然,你讓墨宸拿水晶之戀作為你答應的條件,會不會太狠了點?」墨宸可能會為了伊然一句話,真的去找三爺。
「我狠?那他對我呢?」伊然譏諷地笑。她說出要水晶之戀,就是想他打消讓她和許墨痕交往的念頭。
「如果他真去了,怎麼辦?」越說,傅炎越擔心。
伊然看到傅炎突然認真起來的面孔,心裡也不禁有些擔憂,畢竟昨晚,他是應承她的要求了的。
伊然憤憤道:「那又如何,他自己不拿生命當回事,我憑什麼還要去關心他!」說著,她又猛地灌下一杯酒。
傅炎和霏霏不停地勸她,她就是執意不聽,一杯接一杯,不知喝了多久,直到腦子眩暈,胃裡翻騰,她才被他們攙扶著離開了酒吧。
伊靜怕父親看到她酩酊大醉的樣子,接到霏霏電話後,就在樓下等著她。
小心翼翼地扶著姐姐回到臥室,伊靜想替她換衣服時,她突然睜開眼,「小靜,我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姐,你都醉了!」伊靜擔憂地看著她。
她搖搖頭,「沒事,我能照顧好自己。」剛剛在馬路邊吐了很多,也沒有先前那般昏沉了。
拗不住伊然的堅持,伊靜只得退出她的房間。
待伊靜一出去,伊然又跑進廁所,嘔吐起來。
剛剛在酒吧,她話不對心。其實,她擔心他,怕他真的去找三爺拿水晶之戀。思來想去,她還是暫時拋去自尊好了,從包裡拿出手機,按下他的號碼。
但是,撥了很久,電話裡傳來的,一直是那道冰冷機械的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種不祥的預兆,頓時從她胸口湧起。
她又撥打沈亦睿的電話,沈亦睿告訴她,許墨宸從今早開始,就沒露過面,他也正在找他。
伊然捂著突然窒息的胸口,極力告訴自己,必須鎮定!
想了半晌,終於,她想到一個可以幫她的人。
辛福!
雖然平時和辛福接觸不多,但是自從上次她從三爺手中救過她後,她們偶爾也會互發短信,問候一下近況。
三爺逼迫辛福拿掉孩子,可是倔強的辛福卻執意不肯,聽說為了那件事,她在家禁足了一個星期。
聽完她的敘述後,辛福答應,如果許墨宸有來找過她父親,她一定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