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集 第10章 蘆\t笛 (1)
    在人跡罕至的小路上

    在人跡罕至的小路上,

    生長於池水旁,

    逃離了那浮於表面的生活,

    離開了到目前為止公開宣佈的全部規範,離開了享樂和利益,

    大家所遵守的條例,

    那些長久以來我為自己靈魂所提供的糧食,

    現在我才清楚了沒有公佈過的規範,清楚了自己的靈魂,

    我代表著的那個男子的靈魂所最喜歡的是夥伴,

    我單獨在這兒遠離塵世的喧鬧,

    將那些芬芳的舌頭1在這兒對我說的話都一一記下了,

    不再靦腆,(因為我在這個僻靜的地方不像在其他地方那樣不敢回答,)

    我深深感到了那不是表面,但卻包含了全部的生活,

    下定決心今天不去歌唱別的,只歌唱同男子之間的感情,

    令這些詩歌順著充實的生活進行發展,

    今後僅留下各個種類健壯的友情,

    這是我四十一歲一個美妙的九月下午,

    我所進行的都是為了全部的年輕人或者曾經年輕的人,

    告訴他們我在夜間以及白天的秘密,

    對尋求夥伴的必要性進行歌頌。

    無論現在緊緊纏著我的是誰

    無論現在緊緊纏著我的是誰,

    缺了一件便什麼都將無用,

    在你進一步試著將我纏住之前,我預先對你發出警告,

    我並不是你所設想的,而是和那大不相同。

    誰將會是那個追隨我的人?

    誰情願署下自己的名字來作為贏取我感情的候選人?

    方式可疑,結果不能肯定,或許是破壞性的,

    你必須要將其他的一切放棄,只有我才能夠充當你唯一的標準,

    即便如此,你的實習期也將會是漫長而又辛苦的,

    你過去對生活的所有理論以及你所習慣的四周的生活都必須放棄,

    所以你在進一步自尋煩惱之前的現在便將我放開吧,拿開你搭在我肩上的那隻手,

    將我放下去走你自己的路吧。

    要不然便偷偷去某個樹林裡試—試,

    或是走到空曠處的岩石背後,

    (因為我不會自—間蓋有屋頂的房間內出現,也不會有同伴,

    我會像個啞巴那樣躺在圖書館裡,好似一個呆子,還沒出生,或是已死去,)

    但也有可能同你在一座高山上面,先看一下幾英里內會不會突然有人來到,

    也有可能同你在海上航行,在海灘或是在某個清靜的小島,

    在這裡我允許你將自己的嘴唇壓到我的嘴唇上面,

    來個夥伴式的長吻或者一個新婚丈夫式的親吻,

    因為我便是那個新婚丈夫,是那個夥伴。

    或者如果你願意,就將我塞到你的衣服下面,

    讓我自那裡感受你心的搏跳,或是讓我靠在你的臀部,

    你在陸地或是海上旅行的時候請帶著我,

    因為只要是接觸到你便已經足夠,也最好,

    就這樣同你接觸,我便會靜靜地睡去,被永遠攜帶著。

    不過你如果細讀這些草葉便會冒風險,

    因為你不能理解我同這些草葉,

    開始你便會無法掌握它的意義,過後便更不可能,我必定會逃脫出你的掌握,

    即便你認為毫無問題,你早已一把將我拉住,不過看啊!

    你會發現我早已自你身邊逃走。

    我寫這本書的目的不是為了對其中的內容進行描寫,

    閱讀它也並不會讓你得到它,

    那些對我欽佩又吹噓的人也並不是最理解我,

    那些想要贏得我的友情的候選人(除非是極少數的幾個)也不可能勝利,

    我的詩篇不僅有益,同時也有害,也許危害要更多—些,

    沒有那些你猜很多次還沒有猜中而又被我暗示了的東西,所有便將無用;

    所以放下我,走自己的路去吧。

    啊,為了你,民主!

    請聽我說,我將令這個大陸無法溶解,

    我將對太陽照耀下最為光輝的人種進行締造,

    我將令具有很大吸引力的國家變得神聖,

    用夥伴間的友愛,

    用夥伴間那終生不衰的友愛。

    我要沿美利堅的全部江河、沿大湖的湖岸、遍佈全部的大草原、對同樹木一樣密集的友愛進行栽植,

    我要令拆不散的城市用自己的臂膀將彼此的脖子摟住,

    用夥伴的友愛,

    用男性間夥伴的友愛。

    啊,這都是我獻給你的,民主,是給你服務的,我的女人啊!

    為了你,為了你,我才顫著聲將這些詩歌發表了。

    春天裡我唱著這些歌

    我在春天歌唱的時候為密友們收集了這些歌,

    (這是因為除去我之外還有什麼人能夠懂得密友們以及他們全部的憂傷和歡樂呢?

    除去我之外又有誰算是夥伴們的詩人呢?)

    收集的時候我橫跨了世界這座花園,不過不久我便走出了大門,

    有時沿著池塘,有時稍稍涉水,不怕受到潮濕,

    有時又走近了柵欄式的籬笆,在那些自田間所拾來的亂石塊扔作一堆的地方,

    (野花、籐蔓以及雜草自石縫裡面長出,又將石堆部分掩蓋了,我離開了這裡便又開始朝前走,)

    遠遠地走進了森林,或是後來又在夏天的時候隨意漫步,竟然沒有考慮要到什麼地方去,

    獨自一人,嗅著泥土的氣息,還不時於寂靜當中停下腳步,

    本以為僅剩下了自己,但是過了沒有多久很多人便圍了上來,

    有的在我身邊走著,有的在我後面走著,有的挽著我的臂膀或是脖子,

    他們便是死去或者活著的那些親密的朋友們的靈魂,越聚越多,逐漸成了一群,而我則在中間,

    在那裡我邊收集,邊分贈,邊歌唱,邊同他們一起遊逛,

    折下些什麼作為紀念,誰離我近便丟給誰,

    這裡,是紫丁香與一枝松針,

    這裡,自我口袋裡面取出的一些苔蘚,是我從佛羅里達州的那株掛滿苔蘚的櫟樹上面揪下來的,

    這裡是一些石竹以及桂樹葉,還有一把鼠尾草,

    這裡是現在我自水裡撈上來的,是我於池塘邊涉水的時候所得,

    (啊,在這裡我最後一次看到了他,他愛著我,是那樣的溫柔,

    後來又回來不再同我分離,

    而這枝呢,啊,這枝從此將成為夥伴們的標誌,這枝是蘆笛的根,

    青年人應該用它來彼此交換!誰都不要將它退回去!)

    還有一束野柑橘,幾片楓葉與板栗,

    幾枝紅醋栗與梅花,還有芬芳的雪松,

    我用一團濃密的靈魂將這些纏住,

    當我信步路過的時候用手指指點點或是撫摸,或是自我身邊將它們拋撤掉,

    並且告訴每個人他應得什麼,並令每個人都有所收穫;

    不過我卻要保留自己從池塘邊的水裡所撈取的東西,

    我也要給人,不過只能給那些同我自己一樣友愛的能量非常深的人們。

    全部形而上學的基礎

    聽著,先生們,

    我想說幾句話,讓它們一直在你們的記憶以及頭腦裡面保留,

    作為全部形而上學的基礎以及最後的結論。

    (當他那聽者眾多的課程即將結束時,

    老教授便是這樣向學生們說的。)

    研究了現代以及古代,希臘以及日耳曼的體系後,

    研究並且闡明了康德、謝林、費希特以及黑格爾後,

    闡明了柏拉圖,還有比柏拉圖更為偉大的蘇格拉底後,

    在對比曾經探索、闡明過的比蘇格拉底還要偉大的神聖基督進行研究後,

    我今天回顧並且體會了那些希臘以及日耳曼體系,

    體會了全部哲學體系和基督教教會以及教義,

    但在蘇格拉底的更深層面之下,卻很清楚地看到了,在神聖基督的更深層面之下,我看到了人對於他的夥伴所擁有的熱烈感情,朋友與朋友之間的吸引力,

    美滿的丈夫同妻子之間,孩子們同父母之間,

    城市同城市之間,國家同國家之間的熱烈感情。

    只是些根和葉

    這些不過是些根和葉,

    是自野林以及池畔為那些男女所帶來的芳香,

    友愛的酸模以及石竹,比籐蔓纏得還要緊的手指,

    太陽升起後躲到樹葉叢中的鳥兒們自喉頭所湧出的歌聲,

    陸地以及友愛的微風自活躍著的岸邊吹送到那活躍著的海上的你們的身邊,啊,水手們!

    在冬天將要過去的時候給在田野裡漫步的年輕人趁新鮮送去的、被嚴霜催熟的漿果以及三月的嫩枝,

    安放到你面前以及你內心裡的表示友愛的花苞,無論你是誰,

    按照舊日的條件即將開放的花苞,

    假如你為它們帶來太陽的溫暖,它們便會開放,為你帶來形態、芳香、顏色,

    假如你成為養料以及潮濕的話,它們便會成為花朵、果實、枝丫以及樹木。

    不是高溫燃起火焰並將一切燒燬

    不是高溫燃起火焰並將一切燒燬,

    不是海浪匆忙地在進出,

    不是乾燥而又香甜的空氣,夏深時節的空氣,輕輕帶動無數種子的白茸球,

    被吹送著,輕柔飄舞著,隨處落了下來;

    不僅是這些,啊,無獨有偶,我也同樣燃起火焰並燒燬著一切,為了得到我所愛的那個人的友愛而在燃燒著,

    啊,我也同樣在匆忙地出入;

    潮水不是匆忙地在尋找著什麼,而且從不服輸嗎?啊,我也是同樣的,

    啊,如果說茸球或是芳香,高空灑著雨點的那雲朵在空中遨遊的話,

    那我的靈魂也同樣在空中遨遊,

    吹送向各個方向,啊,親愛的,這是為了尋找友誼和你。

    我在路易斯安那看到一棵四

    季常青的橡樹正在成長

    我在路易斯安那看到一棵四季常青的橡樹正在成長,

    它孤單地獨自站立著,苔蘚自樹枝上掛了下來,

    它沒有任何的同伴卻生長在那裡,傾吐著深綠色的、歡樂的葉子,

    它的相貌粗魯、健壯、挺拔,令我想到自己,

    不過我詫異它為什麼能夠獨自站在那兒傾吐歡樂的葉子,但卻沒有朋友在身邊,因為我清楚我就無法辦到,

    我折下了小小一枝,上面帶有幾瓣葉子,又繞上了一些苔蘚,

    我將它帶走,將它放到我屋內容易看到的地方,

    我不需要它令我重新想起自己那些親愛的朋友們,

    (因為我認為最近自己除了他們外沒怎麼想念過其他的,)

    但它仍就是件奇異的紀念物,它令我想到了男子之間的友愛;

    雖然如此,並且雖然那棵四季常青的橡樹孤單地在路易斯安那的那塊非常大非常平坦的空地上面閃閃發光,

    終其一生都在傾吐著歡樂的葉子,竟然沒有一個朋友或是心愛的人

    在身邊,

    我深知自己是辦不到的。

    給一個過路的陌生人

    過路的陌生人!你不懂得我是懷著多麼大的渴望在用眼睛看著你,

    你必定是我那正在尋找的他或是她,(我簡直像是做了一個夢,)

    我一定是在什麼地方同你共享過一段愉快的生活,

    我們擦身走過的時候將一切全想起來了,就像流體似的,

    多情而又貞潔,早已成熟,

    你是同我一起長大的,是一個同我在一起的少年或是少女,

    我同你一起飲食,同你—起睡覺,你的軀體已不僅是你的,

    我的也不僅是我的,

    我們相逢的時候你的眼睛,臉蛋,肉體帶給我愉悅,作為對你接納了我的鬍鬚,胸脯和雙手的回敬,

    原來我是不許同你說話的,只有當我獨自坐著,或是獨自在夜間醒過來時,才會想到你,

    我原定要等著你,無疑我還會再次遇見你。

    我必須保證不將你白白丟掉。

    一瞥

    自門縫裡面窺見的一瞥,

    某個非常晚的冬天的夜晚,一群工人以及車伕圍坐

    在酒吧間裡的火爐旁邊,但卻無人注意到我坐到了一角,

    一個愛我並且為我所愛的青年默默走過來坐到了

    我的身旁,

    以便能夠拉著我的手,

    在來去的吵鬧聲中,

    在喝酒賭咒以及下流的笑談聲中過了特別長的時間,

    我們兩個在那裡,因為能夠在一起而覺得滿足,幸福,特別少說話,

    可能都沒說一句話。

    歌唱手拉手者

    歌唱手拉手者,

    你們這些聽任自然的老人以及青年!

    你們這些自密西西比河上與在全部密西西比支流旁邊的人!

    你們這些友好的船夫以及工匠!你們這些粗人!

    你們兩個!同所有沿著街道走著的行列!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